烈日當空,城中已是炊煙嫋嫋,飯菜飄香,南門卻是戰火不熄。


    西夏兵馬從遠處源源不斷的征調來百姓,然後驅趕他們填護城河。


    黨項人悍勇,被征調來的百姓已經和仁禮大軍發生了幾次衝突。


    這些年黨項人口日多,全民皆兵的製度也已廢除。黨項人也習慣了種田納糧,當兵吃餉。他們納了糧食,這征戰之事就該由當兵的做。


    如今卻是吃餉的休息,納糧的上陣,彪悍的黨項人自然不願吃這虧,尤其被逼著用弓箭去壓製城頭弓箭手和攀爬箭樓的壯丁更是桀驁,衝殺了幾次都被城頭壓製,死傷無數,後麵的人也就不願去送死了,拿到武器便衝向監督的士卒。


    開始仁禮隻要派出一支兵馬便能鎮住騷動的壯丁,但是到了後來,城下堆積的屍體越來越多,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也越來越重,黨項人的野性便被激發出來。


    壯丁無視後麵嚴陣以待的大軍,開始射殺監督的士卒,相比城頭上的人,地麵上的人自然容易射了許多。


    許多士卒猝不及防,便被射翻在地,附近的壯丁撿了兵器便開始和監督的士卒廝殺起來。


    仁禮派了一隊將士去鎮壓,沒想到其中有一些同部落的將士卻站到了壯丁的一邊,幫著廝殺起來。


    城下黨項人開始了自相殘殺,城頭上的人才得以休息片刻。


    晁勇掀開桶蓋,從桶中抓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其中的冰塊早已完全融化,在太陽的烤曬下,木桶都有些發熱了,桶中的水也早沒了涼意。


    “咕咚”


    “咕咚”


    “咕咚”


    晁勇灌了一瓢水,才覺暑意稍退,把水瓢遞給一旁的孫立,道:“大夥都喝水看熱鬧吧。”


    將士們聽得太子這般說,緊繃的神經也都放鬆下來。


    孫立一邊喝水,一邊看著城下混戰的人群道:“黨項民風確實彪悍,滅了西夏,恐怕也會有不少流寇,治理起來恐怕也很難。”


    晁勇笑道:“剩下一些流寇慢慢剿滅就是了,滅了西夏以後,多遷一些漢人來,把黨項部落分開便是,也省的他們械鬥。”


    韓世忠道:“黨項人好鬥,隻是那些民戶少了刀槍,廝殺起來吃虧。下次他們再來填河,我們給他們扔一些刀槍下去,讓他們內鬥不停。”


    晁勇笑道:“這個主意不錯,反正西夏兵馬也不缺刀槍,我們再送他們一些何妨。石勇、薛永,你們帶部迴王宮,換另外三隊兵馬來,讓他們運一些兵器來。”


    “是”


    親兵輪換同時,晁勇也讓馬麟和張清部以百人隊為單位交換城防。


    一個百人隊通過城頭往西門而去,即使西夏人此時來攻,城頭的兵馬也足以擊退西夏人。


    很快,張清便帶著一個百人隊從西門過來,馬麟部另一個百人隊再次往西門而去。


    仁禮已經派了一萬人去鎮壓騷亂,但是前線的一萬多壯丁全部加入了戰團,加上有一些同部落的將士兵變,戰局一時卻是分不出勝負。


    靜州守將看麾下一萬兵馬傷亡不斷,忍不住道:“這樣廝殺下去,即使能把那些壯丁殺完,恐怕我麾下兵馬也要傷亡過半了。”


    靈州守將看到他,卻道:“再派兵馬上前,隻怕叛變的將士會更多,而且我們還要提防漢人,不宜再派兵馬上去了。”


    定州守將也怕加入戰團,損傷兵力,附和道:“我麾下已經有一些將士不穩了,一旦加入戰團,隻怕就會倒戈。”


    仁禮也道:“現在的局勢確實不能退兵了。”


    靜州守將道:“不如撤出來兵馬,讓百姓們都退去。”


    靈州守將和靜州守將不和,聞言馬上道:“讓他們都離開,誰去填護城河?”


    靜州守將看靈州守將落井下石,索性道:“征戰之事本就是我們吃餉的人事情,現在卻逼得百姓去幹我們的活,怪不得他們反抗。依我看,現在就該放了百姓,各部輪流填河。否則殺光這些百姓,後麵來的百姓也還會反抗,我們的兵馬都內耗完,即使填了河,也沒多少兵馬攻城了。”


    靈州守將反駁道:“如果用我們的兵馬填河,填平護城河也就沒有兵馬了。”


    靜州守將道:“那就由百姓填河,將士負責掩護。”


    先前卻是定州兵馬負責掩護,傷亡了上千人後,定州守將提出了抽調壯丁掩護的事情。此時聽得靜州守將要推翻他的提議,不由道:“弓箭手到了城下,完全被城頭壓製,將士們也多有怨言。如果讓將士們負責掩護的話,除非讓他們堆土山,改變現在送死的情況。”


    仁禮皺眉道:“如今哪有時間堆土山,這些賤民,現在正是國家用他們的時候,他們卻造反了。殺光他們。”


    仁禮出身皇室,又是年少得誌,在他看來這些平民確實出身低賤,一些出身貴族的將領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不過有一些將領卻是各部落勇武之人,通過戰功升遷起來的,前麵廝殺的壯丁就有他們的親友,聽得仁禮稱唿他們為賤民,不由都變了臉色。


    靜州守將還要爭辯,卻聽得後邊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扭頭看去卻是兩個巡邏的騎兵帶著一人狂奔而來。


    眾人看來人一臉惶急,也知道又有緊急軍情了。


    “昨日晚間,梁國兵馬突襲了鳴沙,鳴沙已經陷落。”


    仁禮聞言,忙道:“梁國兵馬有多少人?”


    “不下五萬。”


    一眾武將聽得梁國大軍已打下鳴沙,馬上慌亂起來。


    靈州守將道:“梁國兵馬打下鳴沙,下一步必然要打靈州。靈州如今隻剩一萬兵馬,恐怕守不住城,我部必須迴援靈州。”


    仁禮皺眉道:“一萬人守不住靈州,兩萬人便能守住了嗎?”


    靈州守將看了眼興慶府城牆上的缺口,也沒了信心。


    仁禮道:“梁國兵馬有火藥破城,城牆幾乎沒了作用。梁國太子先前率九萬兵馬,先後破了晉王和先皇兩路大軍。如今五萬兵馬來攻,誰有信心領兵擋住他們?”


    一眾武將互相看了看,都搖頭不語。


    察哥是西夏戰神,李乾順麾下則是精銳雲集,兩人都敗了。他們沒有察哥的謀略,麾下更有大半是陝西退迴來的殘兵敗將,沒人敢說他們就能化腐朽為神奇。


    定州守將道:“濮王的二十萬大軍如今退到哪裏了?”


    仁禮聞言,道:“按日程來算,應該過了橫山了。”


    靜州守將問道:“濮王和舒王沒有聯係嗎?”


    仁禮道:“前兩日,他傳迴消息,已經原路往迴退了。這兩日卻是沒有消息。”


    靜州守將道:“會不會有什麽意外,不然濮王應該會一直有消息傳迴吧?”


    仁禮其實已經知道環慶路截斷了糧道,仁忠大軍被困在了環州,但是他相信他兄長一定能突圍迴來,如今看眾人還不知道,也不願告訴他們,反問道:“我兄長麾下有二十萬兵馬,梁國太子和精銳兵馬都進了我國,陝西還有什麽人能威脅我兄長嗎?”


    一眾人聞言,也覺有理,但是又覺不對,若是沒有什麽意外,仁忠兵馬也該迴國了。一旦大軍迴國,眾人不可能不知道消息。


    靜州守將看眾人一時半會也商議不出什麽,但是前麵自家兵馬卻在不斷的傷亡,忍不住對身後傳令官道:“退兵。”


    “嗚嗚嗚”


    一陣雄渾的號角聲響起,混戰中的靜州兵馬聽到號令,紛紛撤出戰團往後退來,但是殺紅眼的壯丁卻是追著他們往過殺來。


    仁禮見狀,慌忙喊道:“不要讓亂兵衝了陣腳,各軍射住陣腳。”


    眾多將領聞言,慌忙下令。


    密集的箭雨仿佛飛蝗一般從陣前飛起,射向前麵退來的靜州兵馬。


    一些退得快的將士當即被射倒在地上,後麵的將士看前路不通,隻能繞往旁邊。


    壯丁追了一截泄了氣,便都四散逃去,甚至有人往城牆下逃去。


    晁勇看幾個西夏人大叫著逃來,便對一旁韓世忠道:“他們說什麽?”


    韓世忠在西北征戰十數年,簡單的番話卻是能聽懂的,尤其下麵的人還是喊著戰場上常見的話,笑道:“他們要向我們投降。這些人殺了西夏官兵,和造反一樣,西夏兵馬一定會報複的。”


    晁勇笑道:“搬開木柵,讓他們進來吧。”


    西夏人看到漢人打開木柵,不由大喜著衝來,還有人唿朋引伴。


    不少壯丁聽到這邊的動靜,也怕在城外逃不過官兵追殺,紛紛往這邊跑來。


    晁勇當即讓李逵部把剛剛入城的壯丁都隔離起來。


    西夏人為了防止誤會,在城外便把兵器都扔了,進的城中被李逵領著團牌手圍住,不由都後悔起來。


    李逵這幾日看著眾人廝殺,早已憋了多時,帶兵圍住西夏人,當即興奮的衝城上喊道:“殺光這些西夏人嗎?”


    晁勇喊道:“剃光他們的腦袋然後放了吧。”


    城下西夏人中有能聽懂漢話的人聽到城上將軍這般說,也都放下心來,比起性命來說,頭發實在算不得什麽。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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