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夏爾被默默地扔進了宅邸內滿是灰塵的倉庫。


    夏爾眼看著自己被綁起來,吊在天花板上。


    這時來了幾個年輕男子,手裏拿著棍子。


    喂,真的嗎?為什麽啊?確實,自己碰到了大小姐。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然大小姐會被馬車撞死吧?


    因為本來就沒有和周圍的侍女取得聯係,一直追著大小姐。如果順利的話,也不會那樣逃跑。


    不過,這也要看情況。那麽可疑的男人正要對大小姐下毒手,怎麽可能去找散落在街上的仆人呢?


    夏爾很後悔當時被氣氛所吞沒,現在才會變成這樣。


    不,還是不要放棄,繼續辯解吧。如果在此基礎上還要受罰,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個——”


    夏爾聲音沙啞,說不清楚。那是馬上就要動用私刑的狀況,就算夏爾曾經越過了一次死亡線,也不會習慣這種事。


    “剛才沒有辦法,大小姐被一個可疑的男人。”


    下一瞬間,夏爾聽到了風聲,腳底一陣劇痛,連呻吟都叫不出來。


    “大小姐差點就被襲擊了。”


    第二次疼痛襲來。


    可惡,說點什麽的話就要挨打嗎?


    不,並非如此。剛才隻是碰巧,不管怎麽說,懲罰的時間已經開始了。


    不一會兒,數根棍子打在夏爾的身上。


    黃昏時分。


    夏爾一個人躺在這裏。


    不管用什麽姿勢,都很痛苦。因為腳底被打了,所以站著是不可能的。


    後背也挨了打,不能仰臥睡覺。於是夏爾趴著,每次唿吸都會摩擦襯衫,後背也會痛。


    大概是意識到了商品價值,夏爾的臉和肚子沒有被擊打。


    但是,在這種痛苦中,這也不能成為多大的安慰。


    夏爾激動起來。


    讓大小姐離開宅子的不是自己,就算她離開宅子是因為想要自己帶的存錢罐,也並不是自己建議她偷逃出去的。


    確實,在確保小姐的時候,出現了危險的結果。


    但是,如果自己向侍女求助的話,會怎麽樣呢?自己隻不過是做了必須去做的事情,最終卻變成了那樣。


    夏爾明白了,在這裏努力也得不到迴報。反而會吃盡苦頭,既然如此。


    就在夏爾幾乎下定決心的時候,背後的門悄然打開了。


    夏爾在想是誰,便稍微挪動身子往門口偷看。


    來者是一臉嚴肅的伊弗洛斯。不,他總是這樣的表情。


    他還是那麽沉默寡言,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不允許隨便發言的壓力。


    這是來幹什麽的?如果有什麽事,直接說出來就好。


    自己要被炒魷魚了?還是說退貨呢?


    那個有點不高興,這可不是給米爾克看的樣子。


    其他的孩子都被貴族家買走了,被認為是最優秀的自己……明明做著連孩子都能幹的工作……太丟人了。


    夏爾在等待,但是伊弗洛斯什麽也沒說。


    大概是在等自己說出什麽吧?


    脫口而出的,是哭泣,還是埋怨?想以此來決定應對方式。


    夏爾不上他的當。如果有事的話,從那邊提出了就行了,於是夏爾就這樣趴了下來。


    “連招唿都不打嗎,夏爾?”


    嘁。


    “一看就知道了吧?我就連發出聲音都很痛苦。”


    “哼!”


    拖著腳邊的椅子,伊弗洛斯在夏爾麵前坐下。


    \"你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


    “不知道!”


    “我聽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這個說法讓夏爾很生氣。


    夏爾慢吞吞地坐起來,把疼痛的屁股朝下,轉過身來。


    “是因為碰了大小姐嗎?不這樣做的話,她現在已經死了吧?是因為一直追著大小姐嗎?是因為嚇到大小姐了嗎?還是因為沒有唿救?如果當時我沒有立刻打敗那個變態大叔,現在早就成犧牲品了哦!碰上這種事情,不正是因為我找到了大小姐嗎?如果你說我這樣不對,也就說得過去了。”


    “哼。”


    伊弗洛斯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看來你對此相當不滿。”


    “不然呢?”


    “但是,你是奴隸,還不能自由。”


    聽到這句話,夏爾迴瞪著伊弗洛斯的眼睛。


    現在的話,就算是伊弗洛斯,夏爾也不害怕了。決定了,今天就要從這個宅子裏出去。大小姐一個人離開都沒能發現,更別說抓住會飛的鳥了。


    “嗬?”


    也許是從夏爾的視線中汲取了意誌,伊弗洛斯發出了有趣的聲音。


    “你打算像大小姐那樣順利地出去嗎?可是,那樣又有什麽用呢?一個孩子根本沒有可以生存的地方。而且,如果站在奴隸的立場上隨便逃跑的話,在這個國家的時候就會被通緝。一旦抓住,這次就是犯罪奴隸了。”


    那種東西能成為威脅嗎?


    夏爾對此嗤之以鼻。


    “嗬,你有信心逃掉嗎?”


    但是,夏爾極力抑製著興奮,設法說道。


    “請給我一個月時間。”


    “然後你用這段時間逃走?”


    “不,如果可以自由移動的話,我會把自己贖迴來。這樣就沒意見了吧。”


    聽到這句話,伊弗洛斯收起了笑容。


    “你說什麽?”


    “我會去弄點錢,贖迴我的自由。”


    “你忘了自己的中標金額了嗎?”


    “是六千枚金幣吧?”


    隻要認真到那種程度,就沒什麽大不了的。


    隻需奪走有錢人的肉體,買下自己就行了。即使沒有財力雄厚的人,隻要奪走子爵的身體也很容易。


    伊弗洛斯一帶會察覺到異樣,但畢竟沒有證據。既然如此,幹脆讓礙眼的家夥全部消失吧。


    在此基礎上,自己的迴購按照法律程序來完成。雖然可以把所有事情都蒙混過去,然後逃跑,但夏爾可不想事後受到懲罰。


    “你打算怎麽做?”


    “我沒有理由告訴你。”


    看到夏爾這幅充滿自信的樣子,伊弗洛斯眯起了眼睛。


    “那你為什麽要做奴隸?在被賣出去之前,贖迴自己不就好了嗎?”


    這是最合理的疑問。但是,那裏是有理由的。雖然沒有告訴對方的情義,也不想說,但夏爾還是含糊地傳達了一部分本質。


    “因為我覺得有什麽可以學的。”


    “什麽?”


    夏爾來這裏,至今還沒有偷走周圍人的技能。在收容所裏,夏爾本打算慎重地行動,卻被唐娜、瑪麗亞和米爾克發現了一半。他們都站在自己,這倒還好,但夏爾不想在這裏做那種蠢事。


    而且,夏爾還沒見過這個宅邸裏最大的寶藏。


    “雖說是旁支,但也是曆史悠久的貴族血統,應該也有寶貴的藏書吧……優秀的指導者或許在。”


    如果沒有學習知識的機會,光是奪走技能,也無濟於事。


    夏爾本以為這裏會有很多東西,這是真心話。


    這句話讓伊弗洛斯皺起了眉頭,沒有生氣。但是,夏爾的發言幾乎都是挑釁。


    本以為是優秀的貴族之家,就試著侍奉了一下,結果被告知沒有像樣的人才,也很無聊。而打理這個無聊貴族之家的,正是伊弗洛斯本人。


    “首先——”


    也許是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伊弗洛斯調整坐姿,用柔和的聲音說道。


    “關於人才不足……是作為執事的我無能和怠慢造成的。但是,這並沒有損害維蒂子爵家的名譽。”


    伊弗洛斯的迴答得像優等生一樣。


    “關於藏書……這裏的子爵家當然也有自己的珍藏。但凡事都有階段,隻有對主人的忠誠和實績得到認可,才能打開通向知識的大門。”


    “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夏爾決定先用禮貌語說話。差點就要說出,你是不是傻瓜,這種話。


    盡管如此,伊弗洛斯發現夏爾的意見與語言的鄭重程度完全不同,於是用動作催促夏爾繼續說下去。


    夏爾輕輕咳了一聲,然後說道。


    “首先,給孩子學習的機會,優秀的孩子自然就會進步,這才是最重要的吧?”


    “能力的進步是好事,但如果不忠於主人,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恰恰相反。如果主人能幫助自己成長,就更值得侍奉了。現在這種理念誕生的,隻有那些得失不明、價值低下的人才。”


    “哼。”


    “話說迴來,這裏的仆人們都那麽忠誠嗎?大家明明總是想著逃避責任,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是這樣。”


    “知道了,可以吧?”


    伊弗洛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倒是想看看,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是否真的能準備好贖金……”


    伊弗洛斯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他繼續說道。


    “很遺憾,我不能給你那樣的假期。”


    夏爾的視線自然也變得嚴厲起來,自己根本不需要假期,隻是默默地出去就能得到那個金額。隻是,在那之前……伊弗洛斯也給了夏爾一些經驗。


    “話雖如此……你說我們子爵家沒有什麽可學的,我可不能保持沉默。”


    這是給自己看子爵家的藏書的意思嗎?特別是,如果有魔法書的話,自己無論如何都想看一下。


    但是,伊弗洛斯似乎看穿了夏爾的心思。


    “讓我考慮一下重新安排你的工作吧。首先在那裏拿出成果,如果能證明你有剛才說出口的能力……我就會向主人推薦。不管怎樣,首先要靠你自己的力量擺脫奴隸的身份。”


    雖然有些失望,但夏爾還是接受了。


    說起來,現在的對話對夏爾來說是個大失敗。感情用事的話,不會有什麽好事。


    有什麽不對嗎?不言而喻。自己對子爵家完全沒有忠誠之心,而且隨時都可以離開。


    被這樣說了,會給自己看秘藏的書嗎?不可能有的。


    以夏爾的能力可以竊取對方的技能,但是知識除外。所以,夏爾的棍術至今還是自己的風格,魔法除了從伊力克那裏聽來的東西以外,完全不會用。


    勉強偷子爵家的藏書或許能行,但魔術文字的讀寫這類專業技能的基礎,還是需要學習的。正因為如此,夏爾才想要在子爵家出人頭地。盡管如此。


    不管,如果要在別的地方找老師的話,完全可以無視這些細節,把現在能搶的東西都搶過來再逃走……


    “還有……我來這裏,是為了把這個交給你。”


    伊弗洛斯手裏握著那個特製的存錢罐……和夏爾的項鏈。


    沒錯,在剛才的責打中,繩子斷了。項鏈掉在地板上,沒能迴收,但似乎被伊弗洛斯撿到了。


    “真是奇怪的項鏈。”


    伊弗洛斯有藥學方麵的技能,有可能注意到了這個樹脂塊不僅僅是裝飾。


    “是別人給的,聽說很便宜。”


    即便如此,也隻能裝傻了。最糟糕的是,就算自己的秘密被曝光,伊弗洛斯也沒有辦法避開支配者。


    既然隨時都能封口,自己就還有餘地。


    但是,伊弗洛斯對項鏈不再感興趣。


    “還有,這枚戒指。”


    那邊是米爾克送給夏爾的,是用銀製的粗糙戒指。


    “這是從哪裏弄來的?”


    “是別的送的。”


    “誰送的?”


    因為材質是銀,所以覺得是有價值的東西吧。以為是自己偷了嗎?


    夏爾歎了口氣,迴答道。


    “是把我賣了的奴隸商人。”


    “什麽!?”


    一瞬間,伊弗洛斯的眼睛裏充滿了力量。


    “是米爾克·卡梅爾親自交給你的……你確定嗎?”


    “是的。如果有什麽問題的話,你去確認一下也可以。”


    伊弗洛斯的表情難以形容。怎麽說呢,應該說是驚愕……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


    \"當時他對你說了什麽?\"


    “呃?”


    “你不記得他跟你說了什麽嗎?”


    夏爾稍作迴憶。確實,自己聽說了米爾克過去的秘密。但是,很多部分不能在這裏說。


    “他跟我說,等我恢複自由了,就去見他弟弟提茲,好像是擔任卡梅爾族長來著。”


    這樣的話,說出來也無妨吧。也不是謊言。


    聽了夏爾的話,伊弗洛斯佇立良久,各種各樣的想法似乎在他的心中交錯著。


    “原來如此。”


    在伊弗洛斯發出如此聲音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平靜。


    “這個還給你。”


    伊弗洛斯輕輕地把項鏈和戒指放在痛苦地座在地上的夏爾身邊。


    “對了,還有——”


    伊弗洛斯轉過身,正要走出房間時,突然又迴過頭來。


    “對保護大小姐這件事,我向你表示感謝。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迴的地方。”


    不知不覺間,伊弗洛斯又恢複了往常的麵無表情。這樣一來,夏爾就很難想象他在想什麽了。


    “……我們子爵家也有值得以看的東西,夏爾,不久後你就會知道的。”


    伊弗洛斯隻說這麽一句,就關上了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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