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廳內,燈火輝煌,絲竹樂聲悠揚,舞姬們翩然起舞,發髻上步搖隨風晃蕩,在燭火下顯得愈發璀璨奪目。


    然而,這一幕似曾相識。


    看似奢華的夜宴背後,暗藏深濃殺機。


    這場宴席馮越特意著人籌備了數日,佳肴美酒應有盡有,但每一道菜、每一滴酒,都隱藏著致命的毒藥。


    然而,顧千殤卻如同從地獄中走出的死神,他的眼神冷冽而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偽與陰謀。


    他悠然自得地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把玩著一隻金杯,杯中酒液在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前一刻還跟身邊的將領說著什麽的顧千殤,忽然開口,一語雙關,“當初東陵的太子殿下,也是被馮將軍這般盛情款待的”


    馮越拎著筷子的手一僵,連忙放下,拱手,誠惶誠恐道,“款待東陵太子,不過是為了誘他入局罷了,若不然,他的屍首如今也不能掛在城樓外,給陛下接風。”


    顧千殤嘴角噙著笑意,“那款待朕,是否也是為了誘朕入局呀”


    馮越臉色微變,極力維持著鎮定,“陛下這話實在叫臣惶恐......”


    啪一聲響。竟是馮芊芊忍不住憤然放下筷子。


    入席以來,多多少少聽周圍的人講了一些近日陽城發生的事,馮芊芊萬萬不敢相信,她一直崇敬的父親,竟會答應顧千殤和忠勇侯,在陽城設局伏殺太子,帶著手底下十五萬駐軍背叛東陵皇室!


    他們說的那個人,當真是她忠心耿耿的父親馮越嗎!


    “父親為何口口聲聲對這個暴君俯首稱臣!”


    聽著馮越在顧千殤麵前卑躬屈膝,陽奉陰違,她開始有些相信那些人的話了。


    父親,早已經不再是從前的父親!


    “芊芊,你聽父親解釋。”馮越陪著笑臉站起身,他牽著馮芊芊的手走到顧千殤跟前,當著他冰冷的麵容解釋道,“陛下他其實並非傳言的那般不近人情......”


    顧千殤卻半眯著眼,輕啜一口酒,對他二人愛答不理的模樣。


    “陛下對良城的百姓就極好,而且......”話音未盡,馮越腰間突然銀光一閃,一把匕首對著顧千殤疾馳而去!


    顧千殤半眯的眼睛陡然睜開。


    下一瞬,他突然站起,身形如鬼魅般飄忽不定,避開了馮越的致命一擊。


    同時,他腰間長劍出鞘,化作一道銀光,直取馮越的咽喉。


    馮越大驚失色,下意識閃避開。


    顧千殤的劍尖突然調轉方向,朝著馮芊芊而去!


    “不!”馮越嘶吼一聲,瞬間摟住馮芊芊用力扭轉身體,兩人驚險避開。


    “柳園,快!拿下西秦狗賊!”馮越大喊一聲,隻見柳園瞬間提劍衝了過來,他將馮芊芊撲倒在地,還沒來得及站起——


    突然後背一痛,瞳孔驟縮。


    一把長劍,徑直穿過馮越後心!


    他不忘以手撐地,艱難地轉過頭來,竟是柳園手裏握著一把劍。


    此刻,他一臉陰鶩,笑容帶著淡淡嘲諷。


    “你是……顧千殤的人”馮越瞪著眼,難以置信。


    柳園搖了搖頭,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


    “我原是杭秋水的人,不過現在杭家倒了,我自然是要換主子的了。”


    杭家倒了


    馮越似還沒有反應過來,柳園唰地抽出他背後長劍,痛得他渾身哆嗦,躺倒在地。


    柳園又道,“你的所有信息,包括你夫人的行蹤,都是杭秋水親自寫信,再通過我,轉達給陛下的。”


    馮越頓時瞠目欲裂,滿嘴血腥的麵孔,看起來極其猙獰,他嘶聲怒吼,“杭、杭秋水……這個狗雜碎!”


    事到如今,他如何還不明白


    杭秋水將他的弱點出賣給顧千殤,就是想利用他,除掉太子,牽製顧千殤,讓他和十五萬駐軍,成為杭家謀奪東陵至尊之位的踏腳石!


    柳園見馮越麵如死灰,嘲諷一笑,“你不必覺得不甘,杭家和尤靖手下五萬駐軍,皆已毀在左家人手中。杭秋水死得比你更早,所以馮將軍,您就安心去吧。”


    話落,柳園漠然轉身,站到了顧千殤身邊,不再說話。


    馮芊芊在震驚中迴過神來,就看見馮越口吐鮮血,整個人眉目猙獰,全身顫動。久久未能從驟然聽到的信息中迴過神來。


    “父親!”


    她的聲音將馮越的神誌拉迴,馮越生怕自己嚇著她,努力收斂了怒容,轉過臉來,朝她勉力微笑,“芊芊……”


    “是父親......讓你失望了。”


    失血過多,馮越臉色快速委頓,“父親沒用,沒辦法替你母親報仇......你......你快走......”


    身邊剩餘的幾名駐軍見狀,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立刻衝上前,將馮芊芊和馮越團團護住,“將軍!”


    “帶她走......快走!”馮越朝著剩下的幾名駐軍急喊一聲,抽搐著咽下最後一口氣。


    “父親!!”馮芊芊意識到什麽,崩潰大哭。


    “將軍!!”幾名駐軍齊齊紅著眼。


    其中一人忿然瞪了柳園一眼,一手拽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馮芊芊,一手持劍,在同袍護持下,朝大門衝去,“小姐,快跟我們殺出去!”


    可就在這時,大門突然砰一聲被關緊。


    顧千殤冷冷抬眼,聲音慵懶緩慢,“絲樂繼續,跳舞的也別停。”


    此言一出,宴廳內驚恐不已的仆人和舞姬們從震驚中迴過神。


    柳園及時補了一句,“要是不想死,就都給我鎮定一些。”


    在柳園意味深長的恐嚇下,他們麵麵相覷,一個個總算鎮定下來,有些急促地繼續完成方才未盡的事情。


    隨著宴廳秩序的恢複,大門被西秦軍緊緊守住,護持著馮芊芊的幾個駐軍也逼退到了牆角。


    “陛下,都殺了嗎”


    顧千殤的目光掃過臉色煞白的馮芊芊,慢悠悠開口,“現在知道怕了”


    敢當麵罵他暴君的女人,她是第二個。


    顧千殤腦海中閃過一雙冰涼的琉璃珠子,口吻總算不似剛剛那般冷冽,“給馮小姐喂點好東西,送她迴房歇息。其他人,都殺了吧。”


    輕鬆的口吻,仿若他隨口處置的隻是幾件衣物。


    “是,陛下。”柳園從衣兜裏拿出一個瓷瓶,唇角半勾,朝滿臉驚懼的馮芊芊走去。


    話音一落,宴廳頓時血光四濺,夾雜著馮芊芊驚恐的尖叫哭嚎聲,卻都被空靈悠揚的樂響完美掩蓋。


    不過片刻,西秦軍統領閆宇凜然迴稟,“宴廳中的駐軍皆已滅口,守在外麵那些該如何處置”


    因為宴廳中絲樂悠揚,一派喜氣,守在門外的駐軍儼然還未察覺到宴中生變。


    “等。”


    顧千殤隻說了這一個字,又輕啜一口酒,掀起眼眸,隔窗遠眺。


    那是西城樓懸掛屍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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