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從內侍手中接過一張絹布。


    “皇上生前沒有立儲,也沒有留下遺詔,更沒有輔政大臣,所以,本宮提議,遵循先例,由嫡子祁衡繼任皇位。”


    她攤開絹布,“各位大人都是東陵的肱股之臣,若是讚成本宮的提議,便在這上頭簽字按壓吧。”


    她看向鍾贇之,“若能得半數以上朝臣支持,鍾老想必也不會有異議吧。”


    諸位赴宴的朝臣麵麵相覷,心裏對皇後和衡王所為頗為不齒,可是想起自己女眷還在宮中,生死未卜,又猶豫起來。


    見殷岐帶頭簽字,又按下指印,便也垂著腦袋跟風。


    “陳大人!”鍾贇之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與自己相交多年,自詡剛正不阿的陳大人,竟也想祁衡低了頭。


    “鍾老見諒!”陳大人垂眼,避開他的目光,簽了字,快速隱入人群。


    皇後得意揚眉,“其他大人呢?”


    人群中,又陸續有人走出來,自動自發,輪候簽字畫押。


    皆是下意識避開了鍾老的視線。


    祁衡嘴角越咧越開,看向祁燼,眉梢微挑,“燼王殿下怎麽不說話了?”


    “待本王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徹查燼王與前朝亂黨謀逆一案。”


    目光掃過左傾顏,他笑得肆意,“燼王妃進了大牢,可記得要早點說實話,以免受皮肉之苦。”


    語中卑劣,連譚仲廷都聽不下去,“衡王你別太過分了!”


    祁衡眼皮撩起,冷凝著他。


    譚仲廷卻仿佛豁出去一般,“還沒當上皇帝呢,就想殘害手足,為所欲為了?”


    “像你這樣的人,若成了東陵皇帝,那這東陵江山留著,與拱手贈予那暴君顧千殤,有何區別!”


    突然,祁衡抬腳,狠狠朝譚仲廷腹部踹去。


    譚仲廷猝不及防,厚實的身子向後仰倒,手抓住了桌上的餐布,嘩然一聲,滿地瓷碎。


    賓客中的女眷以為動了武,傳來陣陣尖叫。


    宴廳頓時嘩亂。


    譚仲廷麵色發白,後腦勺撞到木椅,正泊泊流血,依然目不轉睛瞪著祁衡,“祁衡,你暴戾恣睢,不配為帝!”


    言辭鏗鏘,卻是句句挑釁,奔著祁衡的痛點刺。


    “譚仲廷,你這條蠢狗,本王從進門到現在,忍你夠久了!”祁衡心底猶未解氣,大步上前,眼角發紅,眸色狠戾,一腳踩在他的手上!


    “衡兒……”皇後張了張嘴想要勸下,卻被譚仲廷的慘叫和周遭喧嘩覆蓋。


    “好好的人不當,非要當燼王的狗!”祁衡滿麵猙獰。


    “你以為你女兒裝病沒進宮,本王就奈何不得你了,嗯?”


    語調森然揚起,黑靴忿然一跺!


    譚仲廷又一次慘叫出聲。


    “住手!”祁燼和左傾顏麵色一變,祁衡的府衛立刻攔在兩人麵前。


    目光挑釁,祁衡腳下用力碾了碾。


    看譚仲廷疼得麵容扭曲,他露出陰翳的笑。


    “既然想當狗,就要有當狗的樣子。”他彎腰,朝他臉麵啐一口痰。


    勾唇輕嘲,“叫兩聲聽聽,本王或許可以考慮,讓你譚家老小多活幾日。”


    氣氛凝滯,眾臣屏息,定定看著祁衡眼底的瘋狂。


    那些簽名畫押的朝臣,無人敢出聲。


    卻也都不約而同地站定在原地,默默放下簽字的筆。


    “你們都看看,這就是你們承認的東陵新君!依我看,狗屁都不如!”


    譚仲廷聲嘶力竭,大喝,“若讓此等暴君登基,東陵……必將亡國!”


    一字一句,砸在眾人心坎上。


    眼前這個人,暴戾恣睢,肆意妄為,將眼下內憂外患的東陵國交到他手中,當真可行嗎?


    今日,他們為了家人讓這個暴君上位,焉知來日,眼前的一幕不會在自己和家人身上重演?


    屆時,他們就成了東陵亡國的千古罪人!


    仿佛看出了他們的想法,鍾贇之親自上前,當著祁衡的麵,伸手去扶譚仲廷。


    祁衡眉目陰狠,當鍾贇之的目光落到他黑靴上時,還是猶豫了下,慢慢挪開。


    森然警告,“鍾老何意?”


    身邊又有幾人走過來,幫著鍾贇之扶起譚仲廷。


    鍾贇之轉眸,定定看向皇後。


    “老臣以為,祁衡,不配為帝!”


    皇後鳳眉收攏,一點點凝成寒霜。


    鍾贇之似無所覺,環顧眾臣,抬手指向祁燼,“燼王威名赫赫,屢立戰功,此番戍衛北境,英勇無畏,乃我東陵當之為愧的下一任君王。”


    “若皇上當真殯天,老夫身為輔政大臣,屬意奉燼王為帝,驅逐外寇,收複我東陵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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