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左傾顏麵色微變,杭雪柔有些尷尬。


    想要開口解釋,又覺得本就沒什麽好說的。


    這些時日她常去醫館,跟左傾顏的相處越發不錯。雖然談不上多親近,但也算得上朋友了。


    她委實不願意為了一個八字還沒一撇的男人,失去一個誌同道合的朋友。


    左傾顏很快反應過來,祁燼這是不放心將北境的生死存亡交到祁衡那樣的人手上。他順勢而為,剛好壓了祁衡一頭,還能為他自己積累名望。


    日後,眾人提及祁燼,便不會隻是嗜血冷酷,手段狠戾的黑甲衛統領,而會是仁心仁德,為救百姓於危難不顧己身的東陵三皇子。


    不管他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她都會支持他。


    “這是在吵什麽?”葉老太君隔著房門將外頭的喧嘩聽得一清二楚。


    她跨出茶室,幽深的目光落到杭夫人身上。


    “杭春梅,你將自己的侄女送去北境疫區,生死未定,怎麽還能如此得意?”


    還沒等杭夫人迴答,葉老太君又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你瞧瞧我這腦子都不好使了,侄女嘛,又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自然是不知道心疼的。”


    葉老太君說話向來不客氣,仗著年紀大輩分高,誰的麵子也不給,這話就像一個巴掌照著杭夫人的臉扇去。


    杭夫人瞬間氣得全身發抖,“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可偏偏,她又無話可以反駁。


    剛剛為了打壓左傾顏的氣焰,一時衝動,自己把話給說死了!


    “難道不是?”葉老太君睨了她一眼,“燼王明明隻是答應讓你侄女隨太醫們同行,到了你嘴裏,卻跟答應讓她隨身伺候似的……”


    這話一出,身旁響起眾人的竊竊私語。


    杭雪柔臉色煞白,心底隱隱生怒。


    沒想到葉老太君說話竟這般毒辣又不留情麵。


    左傾顏見狀,按住葉老太君的手道,“杭二小姐醫者仁心,傾顏著實欽佩。”


    她走到杭雪柔身邊擋住旁人的視線,轉頭掃了身後議論的眾人一眼,那些人悻悻然收聲。


    “好好照顧自己。”她在杭雪柔耳際低聲道,“這是我初步調配出來的方子,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話落,悄無聲息將一個冰涼的瓷瓶塞進杭雪柔袖中。


    杭雪柔抬眼看她,目光顫動,“早上收到消息的時候,我本想請你與我同去,而後卻又聽說,昨夜侯府出了大事。”


    杭雪柔的眼神直白純淨,沒有太多彎彎繞繞。


    “左傾顏,你也要保重。”


    “多謝。”她笑著頷首,在心裏補上一句。


    咱們北境見。


    將絡繹不絕前來吊唁的人應付得差不多,左傾顏還沒來得及吃上午膳,就見醫館的夥計匆匆而來。


    看他們的臉色,左傾顏心裏沉了沉。


    “藥沒買到?”


    夥計點頭,“迴稟東家,我們一大早就去藥材商行,可是那幾味藥都已經被人連夜買走了。”


    “可打聽到是什麽人買走的?”左傾顏蹙眉。


    不可能是殷岐的人。


    按照昨晚的約定,早朝大哥突然發難,將瘟疫一事捅破天。殷


    岐要是真有未卜先知能提前囤藥,也不至於被大哥打個措手不及。


    夥計搖頭,“藥材行老板說不知道,是生麵孔,但是出價比市麵上高了足足一倍。”


    “其他地方的也都被買空了?”


    “是的,我們跑了好幾個地方,連城南和郊外的藥店都去了,東家說的這幾味藥都盡數賣空。”


    左傾顏斂著眉道,“我知道了,你先迴去吧,不必再找了。”


    她忽然想起什麽,“對了,小笛大夫今日可在醫館?”


    “小笛大夫在呢,不過,他說午後要出一趟遠門,說不準什麽時候迴來,小的問他要去哪,他說東家都知道,小的就沒再多問了。”


    夥計納悶道,“他沒告訴東家嗎?”


    左傾顏連忙扯唇一笑,“他說過了,是我忙起來不小心給忘了。你一說,我才想起來。”


    夥計離開後,左傾顏思索著連夜買走藥材的人,一轉身,卻見左兆桁立在身後不遠處,靜靜凝著自己。


    左傾顏定了定神。


    這個連夜買走幾味關鍵藥材的神秘人,絕對不簡單,她沒打算瞞著大哥。


    這般想著,她抬步朝左兆桁走去。


    才剛站定,就聽他淡聲開口,“燼王說這次瘟疫所需的幾味稀有藥材他已經連夜買下,藏在一個叫山茶別院的地方,他還說,你知道該怎麽處理。”


    “是他!?”


    左傾顏隻覺得被潑天的富貴砸中。


    方才絞盡腦汁的煩惱和憂愁瞬間消散得一幹二淨。


    唇角也不由自主咧開。


    竟然是他!


    這迴,她連買藥的成本都省了!!


    “瞧你那見錢眼開的模樣,咱們定國侯府有那麽窮嗎?”左兆桁有些鄙夷地掃了眉開眼笑的她一眼。


    嗬嗬。


    左傾顏在心裏冷笑出聲。


    “定國侯府窮不窮,待大哥得空,我把中饋賬目送到恆園,您親自瞧一瞧便知道了。”


    定國侯府何止是窮,簡直是窮得響叮當。


    宮裏那位這些年一直盯著定國侯府,為了將私底下的盈利送到西境豢養蜉蝣軍,祖父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不至於驚動掌家的殷氏。


    她接手中饋後,又發現殷氏也一直在暗中想盡各種由頭掏空定國侯府,值錢的都被放進左傾月嫁妝裏。


    殷氏被軟禁之後,侯府經營虧損的鋪子和田莊都慢慢迴到正軌,她是靠著醫館的收入,才勉強撐得起偌大的侯府開支。


    所幸的是,現下醫館生意越來越好,她也開始將積攢下來的銀子分批送到西境,幫著左兆熙擴充蜉蝣軍。


    見左兆桁不說話,她又忍不住問,“他還說了什麽,可有母親的消息?”


    昨夜母親吃的藥看起來極其霸道,也不知道如今怎麽樣了。


    左兆桁眉頭微擰,沉默半晌,終於開口,“早朝過後,他帶我去見了母親。”


    他自然而然地遮掩了今晚要見殷氏的事。


    他心裏有太多的疑問,需要殷氏親口解答。事關他的妻子,他不願在答案未明之前,損傷楊伶這個大嫂在左傾顏心中的形象。


    左傾顏不疑有它,急聲追問,“母親還好嗎?”


    “母親身子虛弱,不過她心有成算,讓你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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