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兩名男子消失的方向,左傾顏忍不住問祁燼,“你可知道剛剛找杏兒麻煩的那些是什麽人?”


    “看他們身上的衣服,應該是匯通銀莊的人。”


    見她一臉疑惑,祁燼又道,“匯通銀莊是祁衡的產業,據我所知,匯通銀莊一直在私底下借印子錢牟取暴利。”


    她聞言憤然,“東陵律例,私放印子錢是要受刑的,難道因為他是皇子,就可以無視法度肆意妄為了?”


    “放心吧,總有與他清算的一日。”祁燼麵色淡然,眸子閃過一抹狠厲。


    “那剛剛被你打下水的人也是匯通銀莊的嗎?”她好像記得有人要襲擊她。


    提起這事,祁燼忍不住冷哼一聲,“原來你還知道有人要害你啊?”


    左傾顏有些討好地訕笑,“我知道有你在嘛。”


    祁燼被那如花的笑靨晃了眼,心中的怒意瞬間消散不見。掩飾地輕咳一聲,轉過臉不理她。


    再入城南,左傾顏與杏兒並肩而行,祁燼走在他們身後。


    杏兒果然還是個沒長大的女孩,知道他們救了她後,心防也跟著卸下。


    三人沿著城南河道來到一個轉角,果不其然聽到刀劍交接碰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左傾顏快速將杏兒護在身後,往前一探,四個身著匯通銀莊衣服的男人正圍著一個老嫗,出招狠厲,每一劍都帶著殺氣。


    可老嫗目露戾光,絲毫沒有示弱,手中長槍揮灑自如。


    隻見她挽了一個槍花,腳下快如遊龍的詭異步伐虛虛實實,讓人分不清左右。


    待到瞧了個仔細時,鋒銳長槍已到近前,寒芒閃過,避無可避!


    左傾顏緊盯著槍法精湛的老嫗,眸底掠過一抹精光。


    片刻下來,幾個男人竟有節節敗退之勢。


    杏兒從左傾顏身後探出頭來,驟見男子長劍寒光掃向老嫗,嚇得驚叫一聲,“義母小心!”


    這一喊,其中一人轉過頭來看見杏兒,眼裏溢出狂喜。


    “這丫頭竟還活著!”


    杏兒這才看清了那些人的臉,心裏一涼,糟了!


    左傾顏將杏兒往後一扯,擋在她麵前。


    男子瞅見左傾顏的臉登時一愣,隨即麵上流露出欲色。


    沒想到大半夜還能撞見這般貨色,這姑娘長著倒是一副嬌俏小姐的模樣。


    可真正的大家閨秀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會大半夜在這破敗窮酸的城南街上晃蕩?


    這般想著,他的手忍不住朝左傾顏的臉伸去。


    “這位小姐姐叫什麽……啊!”


    一語未盡,其他人隻見一截血流如注的斷臂飛了出去。


    “大哥!”另外三人被他的嚎叫聲駭住,撇開老嫗迅速圍了上來,其中一人攙起倒地不起的男子厲喝。


    “你是誰——”


    剛一抬頭張嘴質問,一道寒光閃過,他的嘴角頓時飛出一坨紅肉。再想說話,卻發現隻能哀嚎出聲。


    剩下兩人大驚失色,滿目駭然,看著她們身後的雪袍男子猶如見了妖魔鬼怪,連滾帶爬捂著嘴悶聲求饒,“大、大俠饒命……”


    剛一往後退,一把長槍頂在他的喉間,側首,老嫗正麵色冷厲地瞪著他。


    “杏兒是我的孩子,跟那爛了心肝的賭鬼沒有半點關係!再敢上門來,小心老婆子的槍把你們這些爛心爛肺爛腸子全挑出來!”


    “不不不!我、我們再也不來了!”


    原還想著這丫頭家裏人都死幹淨了,過來翻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不想碰到一個會武的老嫗,兄弟四人聯手都弄不死她。


    看到這丫頭帶著個小美人迴來,還以為自己時來運轉了,沒想到,後麵還跟了一尊煞神!


    “還不快滾!”老嫗長槍頓地斥道。


    話落,兩人爬起來各自背起一人,偷偷瞄了祁燼一眼,見他沒有阻攔的意思,拔腿狂奔狼狽而逃。


    “義母!”杏兒飛奔著朝老嫗懷裏撲過去。


    左傾顏有些意外地打量著眼前老嫗。


    她皮膚暗黃卻緊致,左腳膝蓋伸不直也絲毫不影響她的動作。


    那頭銀黑交雜的頭發讓整個人看起來像個五六十歲的老嫗,可在身為醫者的她看來,眼前的女人不超過四十歲,甚至還要更小些。


    “你們又是什麽人?”


    老嫗察覺到左傾顏打量的目光,一把將杏兒拉到身後。


    對救了杏兒的他們沒有任何感激,反是警惕的盯著他們,攥緊了手中長槍。


    祁燼在見過她的武功之後,上前握住左傾顏的手,嗤了聲道,“狗咬呂洞賓,咱們走。”


    左傾顏頷首,跟他一同轉身,他們本就隻是順路把杏兒送迴來,沒想著要挾恩以報。


    杏兒頓時急了,跺著腳朝老嫗快速解釋了兩句,又繞到兩人麵前跪下,砰砰砰連著磕了好幾個響頭。


    “兩位恩人,義母不知是兩位救了杏兒的命,還請見諒。今日大恩,杏兒來日定結草銜環,以死相報!”


    “起來吧,我們隻不過是舉手之勞,杏兒妹妹不必掛懷。”


    左傾顏聞言將她扶起,衣裳摩挲之間,觀音暖玉從衣襟滑落,脆聲墜地。


    “姐姐您的玉佩。”杏兒撿起暖玉用袖子拭幹淨,雙手遞迴給她。


    “謝謝。”左傾顏收迴暖玉,看著杏兒的目光多了一分讚賞。


    對貴重之物毫無半分留戀動心,她的義母確實將她教得很好。


    側眸瞧見老嫗瞬間變得有些古怪的臉,左傾顏不動聲色,仿佛沒有發現那雙古井無波的小眼睛裏掠過的一抹冷芒。


    “杏兒,你落水之後我為你把過脈,你的脈象氣血兩虛,平日裏最好用黃芪和陳皮熬水增補氣血,否則待你來了小日子,怕是會劇痛難忍。”


    見杏兒羞紅了臉,左傾顏壓低了聲音認真道,“我不是與你說笑,若不趁著年紀小好生調養,日後恐於子嗣不利。”


    杏兒這才聲如蚊呐點了頭,“好,我會注意的。謝謝姐姐。”


    左傾顏正欲離開,卻聽那老嫗冷哼一聲,語帶譏諷,“當誰都跟你一樣是定國侯府金嬌玉貴的大小姐呢!開口閉口補氣血養身子,嘖,真是笑話!”


    祁燼聞言,一雙戾眸朝她掃了一眼,“舌頭不想要了就直說。”


    左傾顏趕緊一把拉住他,對他搖了搖頭,耐著性子道,“夫人是不是對定國侯府或是我有什麽誤解?”


    “哼,早上才遣了人來拐彎抹角坑我老婆子賣鋪,見我老婆子不好惹,今晚便假仁假義上門賣起人情來了!”


    老嫗一臉不屑地看著她,“我就知道,定國候府的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左傾顏一愣,想起今日凜羽曾抱怨過城南有一老婆子打死不肯把鋪子轉給他,就算他許出了比鄰鋪高一倍的價格,磨破了嘴皮,那老婆子還是滿嘴汙言穢語,罵得他半刻也不想在這兒多呆。


    原來,竟是杏兒的義母。


    左傾顏麵上笑了笑,“夫人多慮了,您不願賣我們自是不會強迫,隻是我很好奇,夫人為何會這麽肯定,那就是定國侯府的人?”


    老嫗一窒,目光頓時落到她腰間的暖玉上。


    剛剛那東西掉出來,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這丫頭看起來嬌生慣養沒見過世麵的模樣,可一瞬間便抓住了她的破綻,說起話也是鬼精鬼精的。


    倒是像極了她那狠心冷血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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