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屋來,沒有裴鳴月想象中可能出現的豁然開朗,隻是借著昏黃的蠟燭,照見一個老者花白的頭發。


    不必說,這多半就是村長。


    “久聞雷氏的琴不一般,沒想到來找我的竟然是個姑娘家。”村長沒有轉過身,隻是緩緩開口,壯年男子的聲音顯然匹配不上這副皮囊,“村裏的事要人焦心,一夜白了頭,恐怕嚇到姑娘。”


    既然對方不主動開口要自己辦事,裴鳴月權當這村長隻知道雷家的琴,不知道山上的歸月:“村長要什麽樣的琴?”


    “一生到今日,我也沒有什麽功績。全靠著代代相承才做了這個村長。比不上前輩古人,也不敢托大請姑娘做什麽伏羲、仲尼的琴……便由著姑娘決定罷。”


    嘖,這話看起來容易,實則把不該有的糾結都扣在了自己頭上,裴鳴月也是人,在選擇困難這件事上也很難免俗。


    “姑娘一路過來,帶路的人沒有為難你罷?”村長依舊沒有轉過頭來。照理說這樣的行為實在算不上禮貌,尤其裴鳴月又是被千裏迢迢請過來的客人,而這一住又少不得要住上幾個月。


    可有了村長最開始那句解釋,又好像一切都是為了來人好,讓人輕易挑不出什麽錯處。


    隻是村長這句話一開口,裴鳴月便明白是一句試探。自己能感覺出來的不一般,久居於此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這背後的來龍去脈。


    可事情不該是自己主動接過來的,更何況裴鳴月原本就帶著個時不時要發病的淵唳雲,更不想攪進與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裏去——裴鳴月最煩這種似有似無的試探。


    “我一個姑娘家,那小公子有所懷疑也是正常。”


    村長明顯愣了一瞬,意識到裴鳴月的目的,依舊沒有主動:“哦……哈哈,既然姑娘不介意,那便再好不過。”


    “姑娘不如先去休息罷,記得姑娘信上說,隨行帶了個……好友?”


    村長的話有些意味深長,讓裴鳴月更加確定前者不是表麵上這般簡單,點頭應是之後,等著村長接下來的話。


    果然,村長借著安排住處打探裴鳴月和淵唳雲真正的關係:“可需要安排在一處住下?”


    “緊挨著的兩間房便是。”淵唳雲雖然偶爾想著“死了算了”,卻還沒有傻到四處亂走。自己去找死。裴鳴月還是放心前者這一點的。


    月光灑落,銀湖無波。夜色臨空之時,原本還能稀稀拉拉看見的人影就都躲迴了屋。好一段時日,終於可以安坐下來,淵唳雲閑得無聊,站起身將屋裏的陳設環視了一周,又坐下來看著地上的窗影。


    “這村子怎麽這麽像是個無人村?”下意識的開了口,淵唳雲才反應過來裴鳴月在自己對麵的屋子裏,自己現在的話不會得到迴應。


    想起適才裴鳴月把自己帶進村來,隻交代了一句“不要亂走”,淵唳雲還怎麽能不明白這地方必有蹊蹺:“不是來做琴的麽?”


    “此番我是來給村長做琴的。”又迴憶起裴鳴月還在馬上就提過的話,淵唳雲此時終於意識到了當中的弦外之音——閑事莫管。


    重新坐迴床上。精心打理過的床鋪談不上多舒適,卻比幾個月來落榻之地都強得多,淵唳雲靠上去不久,便會了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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