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向這邊走。”


    有了迷路這一遭,裴鳴月再啟程之時也更多注意幾分,尋了紙筆標記路途,眼見著就要出了齊魯邊境。


    隻是人算終究比不過天算,還未走遠,山上下來一夥人,將淵唳雲和裴鳴月兩個打量個遍。


    昏黃的日光下,藏匿起來的利器晃過刹那的白光。裴鳴月當然知道這群人不會是朝廷派來的——所謂江湖之間,未必都是俠義肝膽,必有攔路打劫之人,也少不了行百姓所不能行者。


    這些人大多武藝高強,甚者與朝廷命官也有所牽連,總歸是有自己獲知消息的渠道。


    麵貌愈發與國師肖像,乃至於不肯窺鏡照水的淵唳雲本就要惹人懷疑,偏偏還有個裴鳴月在這裏,即便一時間直接想不到這兩個人的頭上,也足夠讓人起疑。


    “孤男寡女同行在這人煙稀少的小道,你們是做什麽的?”為首的示意過身邊小弟,後者向前站出三步,“寨主見你二人麵熟,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快些報上名來!”


    淵唳雲的癡病不是那麽容易好的,隻是記憶裏也該知道父親的落淵莊原本就屬江湖勢力,掌握朝廷之外的刀兵,在不少勢力麵前,猶是有話語權的。


    更遑論:一柄龍淵劍,君子也相求。落淵莊的莊主可以無意結交朝廷中人,鑄出來的劍也難免同裴鳴月的琴一樣,流入高牆深院之內。


    “啊……我怕,你們是什麽人?”第一次借著頭腦混沌裝瘋賣傻,淵唳雲進入狀態倒也快,半點沒有負擔的就躺到了地上。


    淵唳雲當然沒有負擔是你,因為這一身衣裳是裴鳴月花錢買的。


    自打做大夫的說要對患者負責,淵唳雲倒也漸漸的不講究誰來花錢——若是隻憑華表樓裏端茶倒水掙得那些個銀錢,淵唳雲早就要在這寒風唿嘯的冬日裏頭把自己凍死了……


    “你是他什麽人?”看樣子對方是信了,畢竟沒見過演傻子能演得這麽像的,至於存何疑慮,便是後話。


    淵唳雲是真的傻過,目光不定的東瞅瞅,西看看,又或者拍著腿要對方給自己拿餅吃,自然是惟妙惟肖。


    “為他醫病。”對於淵唳雲的脈象,裴鳴月了如指掌,即便是表麵平靜的時候,也算得上紛亂不堪,此時基本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倒也不怕人來探。


    “他不是裝病?”問話人眯了眯眼睛。適才這人還能騎馬,誰想被攔下來就成了一副癡傻瘋癲的樣子?


    拉著馬韁繩撤開一步,裴鳴月對淵唳雲的氣血亂成什麽樣子,可謂是心中有數:“你們當中想必也有醫者,自己來看。”


    醫者常見生死,有醫術傍身,卻救不了天下,也難免總懷悲天憫人之心。此一處搖頭歎氣是為了自己實在摸不透病人到底得了什麽病,大有一副命不久矣的脈象。


    京城那一處,愁的是沉屙恐難長壽,而上位者又想不想知道這樣的結果,又會不會為病人診治。


    “老夫……”禦醫瞥向了皇帝的衣袍,目光又落迴到麵前這位病人身上,“這牢獄中病死之氣傷人身體,陛下……”


    “過幾日朕就要放他出去,宮宴之上還有一筆舊賬要算,他這般可會失了分寸?”


    皇帝的意味很是明了了,禦醫饒是心中不忍,也知道自己該做的是什麽:“陛下放心,自然不會。”


    一劑猛藥,又要損耗身體幾何?禦醫無心去算,至少氣血虧虛之症會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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