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義倉幾近荒廢,如今竟是又有新人來了……”


    “自打那件事後,這還是頭一次有新人來這義倉。”老漢應著聲,心裏麵也知道開口引起此事的中年人欲言又止的,到底是想要說些什麽。


    人多是無利不起早的,沒有半點利益可言的事情,本就鮮少有人願意做,更何況是這麽個一點油水也撈不到的廢舊義倉?


    “這義倉本就該朝廷撥款集糧,也說不定……”


    “噓!”老漢止住了中年男人的話頭,示意後者人多口雜,誰也說不定來人是何方勢力,兩個人不過是村中孑然孤苦之人,靠著這義倉的存在,才勉強有了這份體麵。


    雖了無牽掛,也不想因為言獲罪。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份罪責會牽扯到多少人的身上。


    二人閉了嘴,進得義倉裏頭去。因著剛才那一番話,老漢看著義倉裏麵而今這一副徒徒四壁的模樣,心中難免升起幾分愴然。


    “那小子?”


    恍惚之間聽見這一句,依舊動彈不了半分的淵唳雲在三尺之上的半空,看著自己,又聽著這句不知道對誰說的話,在義倉裏轉了一圈,有些茫然。


    “他現在聽不見,你大可以說。”


    淵唳雲以為二人說的是自己,一時間有些想笑:自己分明聽得清楚明白,怎麽就成了聽不見?


    隻是剛才提起氣來,轉眼淵唳雲便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抓住,重重的往地上一貫。沒感覺到疼,卻又一次哪裏也動不了了,隻能被迫的在那裏聽著老漢和那中年男子的對話。


    “適才我去迎他,無意間提起來先皇後,你知他是一副什麽態度?”


    “村裏的百姓,往日裏受過先皇後母族的搭救,即便是先皇後兄長被……通敵叛國的罪名,我們哪一個分不清忠奸?”


    “即便是如今那……”


    “休要再說,他又進到院子裏來了!”


    這時候淵唳雲才從二人的對話裏麵聽出端倪來。原來適才這些話說的都不是自己,而是這義倉裏麵新來的一個二十餘歲的小子,似是口出狂言,要人在背後議論上了……


    隻是自己那哥哥,不是被雲遊的方士預言乃是天選之人,可保一方安泰麽?何至於又來這些忠忠奸奸——心中沒來由的漫開一股憂疑,淵唳雲不知道這份情感是因何而起,平複了幾次也不見效,幹脆放棄。


    至於皇後,一直不聞朝廷事的淵唳雲在這倏忽之間,卻覺得自己似有印象。


    皇後?好像是個溫柔的人,但也總是在背後掛上明晃晃的憂鬱。


    誰的背後?自己沒有進過宮,又怎麽見過皇後是個怎樣的人?淵唳雲覺得自己又有些困了,不想再讓這些與自己無關的一切充斥在自己的腦海中。


    “出去,出去!”淵唳雲心中默念著,隻覺得腦子越來越不清明,混混沌沌的好像又陷入了一種聽不懂一切,思緒也沒有半分邏輯的混亂裏……


    老漢和男子的話變成了一種自己聽不懂的語言。至於自己現今身處何處,淵唳雲腦海中隻剩下迷茫。


    “那小子肯定要進來的,若是說了什麽,你收著些性子。”


    “我打聽過了,就是村東頭王家那個外出求學的,大擬是在朝廷做了官?”


    “做官何苦來這裏?”


    “你以為何苦……”


    其實這件事從頭到尾就和淵唳雲扯不上關係。所以在淵唳雲又一次在混沌中不知道是睡還是昏過去的時候,二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何苦?”老漢的話終於帶上幾分譏諷,兩人的對談卻在此時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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