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說不過去啊,這小子瞧著頂天也就十八九歲罷了,怎麽可能有如此高妙的一身功夫?


    更離譜的是還有那等非凡的心智。


    虧得這是自己人,不然,怕是真要被嚇得日日都吃不下飯了。


    「爹呀——」瞧著台上那個實在是年輕的過分的身影,李英真覺得要風中淩亂了。


    老爹這是冒險上癮了嗎?


    先是孫師兄,再是大師侄,現在倒好,直接把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弄台上去了。


    東泰人眼下一平一負,形勢分明已壞到了極點,所謂狗急了還要跳牆呢,天知道一肚子壞水兒東泰人會使出什麽不要臉的陰謀詭計?


    這麽小的娃娃,又經曆過什麽人生險惡?就是有兩把刷子,又能頂什麽事兒?到了台上,還不得被人生吞活剝了?


    得虧自己還算身強力壯啊,不然怕是早晚都得被老爹給嚇出毛病來。


    隻是李英嗖嗖亂飛的哀怨小眼神,李元峰卻仿佛看不見一樣,半晌才喃喃了四個字:


    「鬼神,莫測啊。」


    李英卻是酸的一身的雞皮疙瘩都快掉下來了,自家老爹什麽時候學的這麽自戀了?還鬼神莫測……


    卻不想頭上「啪」的挨了一巴掌,李元峰又惱火又無奈的聲音隨即傳來:


    「我是誇自己嗎我……」


    鬼神莫測的是這小家夥好不好?


    明明東泰人已經夠狡詐了,可比起小家夥來,還差得遠呢,沒瞧見嗎,田太義等人每一場的出場人選甚而都在掌控之中。


    李英卻是依舊有些發暈,老爹的意思是,鬼神莫測,是他對旁人的考語,順著李元峰的視線看去,可不正是高台上那個之前瞧著最不起眼的小師侄?


    陳毓無疑察覺到了台下父子兩人太過熾熱的眼神,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倒不是自己如何神機妙算,隻半夜沒事四處溜溜然後蹲人家房簷上歇會兒,窗戶外麵掛會兒,更甚者,房梁上也可以貓會兒,本身就是錦衣衛的最大愛好,更別提趙城虎幾個可是錦衣衛中的錦衣衛,要是陳毓告訴李家父子,其實別說東泰人的大致計劃,就是田太義幾人的內褲顏色,趙城虎幾人都弄得清清楚楚,這父子倆會不會擔心的再也睡不著覺……


    田太義的臉色卻更加陰沉。


    一切都脫離掌控的感覺太讓人心驚肉跳,而且莫名的,總覺得有什麽可怕的事情將會發生。


    甚而田太義認為,還不如站在台上的就是武功最高的李元峰更讓人放心呢。


    畢竟,田太義可不會認為,周人忽然就變得這麽愚蠢,特意派這麽個小年輕來成全自己的威名。


    這些年,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和李家有關的人折損在東泰武士手裏了,更不要說李家本身!


    簡直說兩家仇深似海也不為過。


    可偏是即便認定了李家不定如何包藏禍心呢,卻依舊無法從台上那張年輕的麵孔上看出一點端倪。


    再瞧瞧腳下躺著的兩具可怖屍首,從來都狂傲無比目中無人的田太義心裏也開始打鼓,竟是直愣愣的瞧著台上的陳毓,半天都沒挪動腳步。


    陳毓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下麵的田太義一行,一字一字道:


    「東泰小兒,不過爾爾,是有多愚蠢,才會讓你們以為,可以在我大周為所欲為?真想要活命的話,現在就跪下磕頭賠罪,如若不然,那就拿命來償!」


    清亮的聲音明明並不甚大,卻又仿佛炸雷轟響在眾人耳邊,尤其是「拿命來償」四字更是在上空盤旋良久。


    一個小個子東泰武士猝不及防之下,驚得猛一趔趄,卻不想腳下一軟,待低頭看時,正對上阪田雄鼓凸出來的雙眼,嚇得嗷」的叫了一聲,雙膝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周圍百姓靜默片刻,頓時轟然大笑,個個以不屑的眼神瞧向田太義等人,虧得平日裏仗著會幾分拳腳就無比猖狂,卻原來也不過是些外強中幹的家夥罷了。一時間人人神清氣爽,隻覺東泰人刻意製造的壓在眾人頭上數年的可怕陰影瞬時一掃而空,眾人瞧向田太義等人的眼神,滿滿的全是憤怒和鄙夷——


    真正的強者麵前,這群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也不過就是一群膽小鬼罷了。


    田太義如何讀不懂眾人眼中的含義,隻覺全身的血「嗡」的一下從腳底湧向頭頂,下一刻忽然抽出武士刀,朝著那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瘦小武士砍了過去,耳聽得「哢嚓」一聲響,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一下滾出老遠。


    血雨如箭,頓時噴了一頭一臉都是。


    田太義卻是看都不看一眼,腳尖在地上一點,竟是頂著滿臉的血汙飛身高台之上,宛若厲鬼一般死死盯著陳毓:


    「膽敢侮辱大東泰武士,我要你以死謝罪。」


    卻不想陳毓的聲音比之田太義更加陰冷:


    「謝罪?便是你死了,也不足以彌補對大周子民犯下的罪過。」


    如果說之前還隻是懷疑,那這些日子以來,已經足夠陳毓確定,眼前的田太義,正是上一世在大周犯下累累罪行外號殺人狂魔的那位東泰先鋒官。


    此人性情殘暴,凡他帶領的東泰兵所過之處,周人鮮有活口,更在攻克靖海關後,下令屠城三日!


    猶記得上一世自己來至這靖海關時,不獨雄關不在,便是腳下這片土地也徹底成了一片死地。


    有自己在,絕不會讓曆史重演。而這樣一個未來的殺人狂魔,自己怎麽會允許他活著走下高台?


    陳毓身上的殺氣太過濃烈,饒是手上早沾染了太多人命的田太義心裏也不由激靈一下。下一刻卻是冷笑一聲,身形滴溜溜打了個轉,一時台上都是田太義的影子,而無邊的虛影中,一個拳頭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大,先是像隻缽,然後像個大缸,到得最後,仿佛整個高台都在那碩大無匹的拳頭籠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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