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清彥從城牆上下來沒看到拓跋煜,當即往離此處城門最遠的東城門跑。


    如今朔州城破隻是時間問題,拓跋煜若想保留實力卷土重來,必然要逃往朔州城東邊的爻城。


    展清彥運起輕功,以最快的速度向著東邊飛掠過去。


    果然在靠近東城門的地方發現了拓跋煜的身影。


    他身邊的副將還在勸他,“大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到了爻城,重新整兵還有與南慕一戰之力,留在這裏隻能白白送死!”


    “是呀!大王還是快走吧!”


    拓跋煜麵上滿是憤恨,這種有如喪家之犬般潰敗奔逃實在不是他會做的事。


    可如今拓跋家隻剩下他一人,不是能逞匹夫之勇的時候。


    展清彥見狀,借力幾步飛縱上了一處民房的房頂,然後快步摸到離拓跋煜最近的一處民房的房簷處。


    借著高處的優勢和民房的遮擋,沒人發現他的靠近。


    眼看著拓跋煜上馬欲走,展清彥果斷從上飛掠而下,越過幾個北疆士兵和將領,一腳將拓跋煜從馬上踹翻了下來。


    拓跋煜栽下馬來恰好撞到了頭,他隻覺得眼前突然一片黑,似有風聲衝著他的麵頰而來,下意識翻身躍起去躲。


    這一幕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拓跋煜身邊的人都沒料到南慕的人會這麽快追上來,待看清展清彥的臉,那冰冷的槍尖已經到了拓跋煜麵前。


    幾個士兵當即抄起彎刀向著展清彥砍去。


    可展清彥似乎眼中隻有拓跋煜,不論多少人上來圍攻他,他隻躲避不還手,手裏的槍每一擊都是衝著拓跋煜的要害去。


    拓跋煜被他逼得慌忙躲閃,異常狼狽。


    緩了這一會兒,他的眼前已經能看到來人模糊的身影,他趕忙抽出佩刀去反擊。


    漸漸地,拓跋煜覺出了一絲不對。


    展清彥的槍尖每次到他身前的時候,明明可以狠狠刺傷他,卻偏偏隻淺淺劃破他的皮膚,讓他疼卻不會傷他性命,就像是在戲耍他一樣。


    他立刻想到了那日設下陷阱圍攻展羿的場景。


    那日他也是這樣,一點點折磨著展羿,在他身上劃了足足幾十道傷口,直到發泄夠了,才最後給了他致命一擊。


    可那時他身邊有數百個北疆士兵,他有恃無恐,如今展清彥單槍匹馬,也敢在他們合力還擊的時候還如此戲耍他?


    拓跋煜心中生起一種被羞辱的憤怒來,他橫刀隔開展清彥的槍尖,怒道:“你在戲耍我?”


    展清彥冷笑,“我以為,你會喜歡這種眼看著自己一次次死裏逃生的快感!”


    拓跋煜怒火中燒,蓄起全身的力氣向著展清彥的麵門劈砍而下,卻在中途生生被另一把彎刀攔住了去勢。


    展清彥早在跟拓跋煜說話的時候就看到了斜刺裏跑過來的肖明珠。


    此時見到擋在自己身前的少女,冷峻的麵上終於出現了一抹笑意,“你來了。”


    肖明珠視線落在拓跋煜滿身的傷痕上,沒拿刀的那隻手輕輕握上展清彥的手,“結束了,都結束了。”


    幾個北疆將士不約而同地停下手向四周看去,正有大批的南慕士兵正在向此處聚集。


    劉青當先一騎已經到了近前,“拓跋煜!還不束手就擒!”


    拓跋煜視線掃過四周的南慕士兵,又看向肖明珠和展清彥,最後自嘲地笑了笑。


    他這一生,鮮有敗績,卻幾次都是敗於這個女子之手。


    或許是他上一世欠了她吧。


    他反手將彎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我拓跋煜絕不會做俘虜!”


    話畢,刀刃劃過脖頸,一抹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拓跋煜身上的鎧甲,也染紅了肖明珠和展清彥眼前的世界。


    兩個人雙手緊握,在一片火光中,靜靜看著拓跋煜的身體緩緩倒下,看著北疆王朝結束了它兩百年的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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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後,葛仲春在謝鷹的護送下,快馬加鞭趕到了朔州。


    戰爭已經結束了,可一路上依然是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戰爭留下的斑斑血痕。


    肖明珠親自出城去迎接,不想從馬車上下來的不隻葛老先生,竟還有個年輕的女子。


    見到來人,肖明珠先是一驚,隨後臉上便綻開了明豔的笑容。


    “林染?你怎麽來了?寧寧能放心讓你來這?”


    林染笑著跳下馬車,“是我自己非要跟著師父來的,聽說你受傷了,快讓我看看怎麽樣?”


    肖明珠任由她探自己的脈,“早就沒事了,走,我們先進城!”


    迴去的路上,肖明珠簡單跟林染聊了聊朔州的現狀,尤其是染病之人的病情。


    “其實來之前,我和師父已經根據飛鴿傳書所言,大致猜到了是哪種毒物,隻是還要去看看染病之人才能確定。”


    肖明珠聞言心中微沉,“果然來自南慕,是嗎?”


    林染點了點頭。


    兩個人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將士們在邊關廝殺,用血肉之軀保護著這個國家的子民,卻不想傷他們最深的竟是同胞的背叛。


    多讓人心寒呀!


    等馬車停到城主府前,林染一下車,就見到了滿府的白幡。


    肖明珠領著葛仲春和林染往客房的方向走,


    “如今我們也是暫時住在這裏,過幾日等聖旨到了,我和展清彥就要迴京複命了。”


    林染拉住肖明珠的手,“先帶我們去祭拜一下展侯爺吧。”


    一旁的葛仲春也說:“我們應該先去祭拜的。”


    肖明珠點了點頭,又帶著兩人往另一個方向走。


    來到臨時布置的靈堂,正看到展清彥跪在地上,身前還放著一個火盆。


    肖明珠低聲解釋道:“今日是侯爺故去的三七日,他已經在這跪了一早上了。”


    林染和葛仲春麵色莊重地到靈前上了香,又磕了頭,等林染起身時,忽然看到那牌位兩邊還放了兩個盒子。


    展清彥如同一個木偶一樣,隻在林染和葛仲春行禮的時候給他們迴了禮,之後便再也沒有動作了。


    從靈堂出來,林染忍不住問肖明珠,“世子這樣多久了?”


    肖明珠輕輕歎了一聲,“從攻進朔州城那日開始,這都半個多月了,我知道他心中有愧,既是對他父親,也是對鎮北軍戰死的將士們。”


    “隻能等他自己慢慢熬過去。”


    林染拍了拍肖明珠的手,“別擔心,展世子不是那麽脆弱的人。”


    隨後又問:“那牌位旁邊的兩個盒子是什麽?”


    肖明珠本不想告訴她,見她問起,才輕聲道:“是拓跋煜和空安的項上人頭。”


    林染倒抽了一口涼氣,再看這靈堂,更覺得沉重壓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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