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定國公府的二小姐過兩日生辰宴,給您下了帖子邀您去碧雲莊,您要去嗎?”


    紫蘇遞過來一張大紅織錦的請帖,上用金粉書簪花小楷,這帖子是下給她一個人的,不是給成國公府所有小姐的。


    謝桑寧摩挲著上麵自己的名字,片刻才迴道:“去,為何不去,我們去看看秦小姐又準備了什麽好戲。”


    生辰宴當日,謝桑寧出門有些晚,等她到碧雲莊的時候,莊子外麵已經停了不少馬車。


    這碧雲莊是地處泰華山腳下的一處溫泉莊子,因有溫泉水流經此處,莊子中繁花似錦,四季如春,是京中世家公子小姐們遊玩聚會的好去處。


    而且這裏依山而建,也是京中夫人們重陽登高賞景的首選。


    隻是這莊子的主人一向神秘,有傳聞說這處莊子是前朝皇室留下的,如今經營這裏的是一對兄妹,至於這兄妹是何背景無人知曉。


    謝桑寧跟著引路的丫鬟進了莊子,一路上見到了不少相熟的小姐,各個盛裝打扮,明豔照人。


    聽聞今日太子妃也會來給自己的妹妹慶賀生辰,說不定太子和秦家公子也會到場,想來這些女子也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進了擺宴的院子,就見秦萱周旋在各位小姐中間,像隻展翅欲飛的蝴蝶一般。


    “謝家妹妹可是許久未見了。”秦萱見謝桑寧到了,上前來與她寒暄。


    自從發生了獵場上的事,方氏就不許謝桑寧出門了,朝中動蕩,局勢不穩,謝桑寧也樂得在家中躲懶。


    “我自來懶怠,性子也不討喜,比不得秦小姐受歡迎,是各位夫人小姐宴請時的座上賓。”


    秦萱麵上一陣尷尬。


    太子和秦家一門心思想拉攏楊崢,但凡是長公主府的人可能在的場合,總要強迫她去,堂堂國公府嫡女整日出入各家府邸參宴,傳出去實在有些不好聽。


    再看謝桑寧,同樣是國公府嫡女,不論是定國公府的嫡子,還是炙手可熱的禦林軍副統領,隻要她不點頭,沒人可以左右她的婚事。


    這樣好的命,如何能不讓人嫉妒。


    想到今日的安排,秦萱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


    “謝大小姐說笑了,不過各位夫人小姐盛情罷了。”


    有丫鬟過來在秦萱耳邊說了幾句什麽,秦萱歉意地笑了笑,“我先失陪一下。”


    秦萱一走,陌書才悄悄扯了扯謝桑寧的衣袖,示意她往上首看。


    最上麵空著的主座兩側,各站著幾位清秀俊美的少年,在一眾香衣鬢影的小姐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謝桑寧眉頭微挑,原來秦萱打的是這個主意。


    雖然南慕民風並不那麽死板守舊,京中也不乏南風館,但是在世家小姐的生辰宴上出現倒還是頭一次。


    秦萱為了討那位的歡心,也算是大膽了。


    陌書觀察著自家小姐的神色,見謝桑寧並不覺得冒犯,相反還饒有興致的樣子,心裏直打鼓。


    她跟陌玉對視了一眼,無聲地問道,要不要勸小姐迴去呀,不然被主子知道了,她們兩個恐怕小命難保。


    謝桑寧沒看到身後兩個丫鬟的擠眉弄眼,因為秦萱已經陪著丹陽郡主走了進來。


    這位丹陽郡主說來也是一個傳奇女子。


    她少時曾逢叛亂,叛軍入城掠殺皇族,她為保護弟弟楊崢自願被俘,後來叛亂平息,丹陽郡主卻失蹤了。


    兩年後,她提著叛軍首領那位逃脫的嫡子的項上人頭叩響了京都的城門。


    失蹤兩年,立功而迴,皇上破格加賞,長公主更是喜極而泣。


    隻是流言猛如虎,她以女子之身在叛軍身邊蟄伏兩年,縱然立功,卻聲名盡毀,再無婚嫁可能。


    長公主心疼她,特許她不用住在公主府,可以到處遊玩散心。


    幾年的時間她幾乎走遍了南慕各地,還將自己的所見所得編撰成冊,取名丹陽遊記,頗受文人墨客追捧。


    近兩年她似乎倦了,也不再在意所謂的流言,收留了不少美男在府中,日日縱情聲色。


    長公主對她的要求沒有不依的,還有個別男子借了她的權勢步步高升,飛黃騰達。


    朝堂之上也不乏對她的議論參奏,可是提及她當日的功勞,就沒人敢說什麽了。


    見秦萱陪著她進來,在場之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也有人議論,“秦小姐怎麽請了她來?”


    “難怪這席上還有男子,原是因為她。”


    “在自己府中也就罷了,出來參宴還......真是傷風敗俗......”


    “......”


    丹陽郡主像是聽不到這些聲音似的,她打量了一番幾個侍立在側的少年,又抬睫看了看秦萱,似笑非笑道:


    “你這姑娘倒是有點意思。”


    秦萱靦腆地一笑,“郡主喜歡就好。”


    丹陽嘴角微勾,不置可否。


    要等的主角到了,宴席也正式開始了。


    謝桑寧時不時向上首看一眼,見丹陽一直靜靜地看著台上的舞姬,對身邊的幾個少年卻是一個眼神也欠奉。


    趁著秦萱四處寒暄應酬的時候,謝桑寧端了一杯酒走了上去。


    “小女成國公府謝桑寧,久仰郡主大名,今日有幸得見郡主,不知郡主可願賞臉共飲一杯?”


    丹陽將視線從台上拉迴來,瞧了瞧謝桑寧,“你也是為了我弟弟?”


    謝桑寧搖了搖頭,“與楊副統領相比,我更佩服郡主您。”


    丹陽微微坐直了身子,又看了看她,才開口道:“京城的女子大都對我避之不及,你佩服我什麽?”


    謝桑寧認真道:“因為您說過,女子的立身之本從不在別人的嘴裏,無關之人的追捧也好,嘲諷也罷,與我何幹。”


    丹陽聞言,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你比她有趣。”眼角餘光掃了眼站在貴女中間的秦萱。


    謝桑寧也笑了笑,“能得郡主一句有趣,就不枉今日了。”


    丹陽狀似無意地道:“本郡主最喜歡這青梅酒,隻是這酒味道雖好,後勁兒卻大,謝小姐可莫要貪杯。”


    謝桑寧微微一福,“多謝郡主。”


    剛迴到自己的座位,秦萱就走了過來。


    她從身邊的婢女手上拿過酒壺,給謝桑寧斟了一杯酒。


    “日前與妹妹有所誤會,今日權當給妹妹賠罪,還望妹妹不計前嫌,滿飲此杯,原諒我之前的魯莽。”


    謝桑寧看了看那澄澈的酒液,沒有動作。


    見謝桑寧不接,秦萱微微皺了皺眉,“妹妹這是不想原諒我嗎?”


    謝桑寧道:“若我不原諒呢,秦小姐又當如何?”


    在秦萱走過來的時候,謝桑寧就注意到了她身後丫鬟拿著的酒壺有些特別,似乎是陰陽壺。


    今日這青梅酒看似是討好丹陽郡主,卻是方便幫她遮掩。


    畢竟所有人都昏昏沉沉,做了什麽也就不關她的事了。


    秦萱沒料到謝桑寧真的當眾撂她的麵子,一時有些僵持住了。


    恰好此時,太子、太子妃和秦浩羽、楊崢到了。


    秦萱聽到通報的時候愣了愣神,見人已經走近了才行了一禮,“不知太子殿下和楊副統領會來,未曾遠迎,還請見諒。”


    秦霜拉著妹妹的手,“是我出門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殿下和楊副統領,聽聞你生辰,丹陽郡主也在,就一起過來了。”


    隨後,她又看了看謝桑寧,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秦萱笑道:“以往與謝大小姐有些誤會,萱兒正在向謝大小姐賠罪。”


    聞言,太子、秦浩羽和楊崢都看了過來。


    謝桑寧笑了笑,“秦小姐言重了,不過是些小玩笑罷了,不必當真,也當不起一聲賠罪。”


    麒麟宴上秦萱故意落水誣陷謝桑寧之事,其他人不知,這幾位卻都是清楚的。


    秦霜心下略有安慰,這樣做可以在楊崢麵前挽迴些印象,想來母親教導多日,這個妹妹總算想開了。


    隻是謝桑寧話雖如此說,但是明顯不喝那杯酒,楊崢解圍道:“謝小姐當是不勝酒力,秦小姐心意到了即可,這酒不喝也罷。”


    太子麵前,本輪不到楊崢說話,他一開口,秦霜不由得猜想,他在太子麵前給謝桑寧出頭,莫不是對謝桑寧有意?


    一直注意著這邊的丹陽郡主饒有興味地看了看自家弟弟,唇角微勾。


    秦霜勸道,“不過一杯果酒而已,哪就那麽容易醉了,謝大小姐不喝,可是不願原諒萱兒,還是不願賣本宮這個麵子?”


    楊崢微微蹙眉,還未開口,秦浩羽突然拿起了那杯酒,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不過一杯酒而已,何必一直難為人。”語氣略有不耐。


    他動作太快,謝桑寧來不及攔,秦萱則是不敢攔。


    若讓秦浩羽知道她要做什麽,她不確定這個已經對秦家失望透頂的哥哥會不會做出點什麽事來。


    太子打圓場道:“今日都是來給二妹過生辰的,來者是客,別為了點小事不開心,來人,把本宮準備的生辰禮拿上來。”


    有太子在,宴席上的氣氛再次鬆快了起來,秦霜也沒再揪著謝桑寧不放。


    楊崢對謝桑寧笑著點了點頭,往丹陽郡主那邊去坐了。


    宴後,秦萱領著眾人去聽戲。


    丹陽郡主有些頭暈,楊崢要陪她去休息,被她拒絕了。


    “人家特意請你,你又是為著別人硬著頭皮來的,一直陪著我不是浪費了這大好的機會。”


    楊崢扶額輕笑,他這個姐姐看得比誰都清楚。


    謝桑寧一直注意著秦浩羽的神色,見他一切如常,有些不解。


    莫非那酒沒問題,是她猜錯了?


    又或是那酒隻對女子有損,對男子無礙?


    眾人一路往戲台的方向走。


    路過一處水塘的時候,突然從路邊的草叢裏竄出一隻野貓來,身後還跟著幾個拿著家夥什的婆子。


    其中一個婆子道:“小姐恕罪,不知從哪裏跑進來一隻野貓,奴婢們怕傷著嬌客,這才來追的。”


    說話的功夫,那貓兒左躲右閃的,鑽進了草叢,又從草叢裏衝出來,徑直跑到了人群中。


    小姐們怕被貓抓到,驚叫著往旁邊躲,後麵的幾個婆子立時慌了神,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場麵一時有點混亂。


    陌書和陌玉護在謝桑寧身邊,生怕她被人撞到。


    謝桑寧忽然膝蓋一痛,身體不自覺地往旁邊倒去。


    陌書就在她身邊,被她一撞,身體慣性地向後仰,一個沒穩住掉進了水裏。


    隨後撲通幾聲,有三四個小姐都因為推搡不慎落了水。


    楊崢被擠遠了些,直到此時才來到謝桑寧身邊。


    見謝桑寧微彎著腰,被丫鬟扶著,麵色有些痛苦,擔憂道:“你怎麽了?”


    謝桑寧頭上都有了冷汗,那一下太痛了,她的腿到現在還是不敢動。


    她搖了搖頭,勉強地說了兩個字:“無事。”


    陌書運起輕功自己飛上了岸,謝桑寧對陌玉道:“快去馬車上取披風過來。”


    秦霜見狀,道:“謝小姐,可否請你的丫鬟幫忙把幾位小姐救上來?”


    在場的,除了秦萱沒人會水,可是有男子在總不能讓秦萱一個千金小姐下水救人。


    謝桑寧點了點頭。


    此時天氣尚暖,女子們的衣物都單薄,落了水衣服緊貼在身上,自然不能被男子看到。


    太子幾人都需要迴避。


    楊崢不放心謝桑寧,問道:“要不讓你的丫鬟救人,我先送你去休息,你的臉色不太好。”


    女眷都在這,她的丫鬟也在這,她跟著幾個男子走了像什麽話。


    謝桑寧拒絕道:“多謝楊副統領好意,我已經好多了,還是留在此處看看是否幫得上忙。”


    幾個男子走了,陌書才一個一個將小姐們救上岸,秦萱已經安排了人去各家的馬車上取衣物。


    謝桑寧略有些擔憂地看著陌書,冷不防被人從身後猛地敲了後頸一記。


    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手腳都被綁住,正躺在一張床上。


    她掙紮著想坐起來,可是繩索捆得太緊,她連翻身都做不到。


    臉麵向著牆,根本看不到身後的情景,也不知道身處何處。


    手指用力向內勾,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摸到了藏在袖中的簪子。


    她調整了一下,用簪子的尖去磨手上的繩索,半晌終於感覺到繩子鬆了一些。


    謝桑寧心中一喜,繼續用力的時候卻聽到了一聲開門的聲音。


    她迅速地把簪子握在手中,閉上眼睛裝作還未清醒的樣子。


    那人徑直走到了她身後,謝桑寧感覺到頸側突然有喘息的聲音,那氣息中還有青梅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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