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迴過頭,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白朗傑,你真的很可愛!”


    我一下子迷茫起來,很奇怪她怎麽一下子從嘴裏迸出這句話。那天在天台上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以為她在開玩笑,可是當同一個人重複說出第二遍的時候,我就有些疑惑不解了。我並沒有作聲。


    “我漂亮麽?”她問我。


    我點點頭,就那麽傻傻地站著。


    顏夢琳突然把我摟在懷裏,我就像一個女生懷裏的布娃娃,倒在她的肩上。那個時候,我是很緊張的,雖然我渴望得到她的一個擁抱,在一個小時前還有這樣的念頭,結果卻被這樣的情景打破了。她把我緊緊地抱著,胸脯貼著我的胸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她一隻手在我的背上摩挲,像是在重複著同樣的一個幾何圖形,又如同雨滴落在湖麵上激蕩起的水波,從手心一直蕩漾到心底。她的臉緊緊貼著我的脖子,我能感覺到她的唿吸,均勻,沉悶,深邃。於是,我也挺直了腰,兩隻手攬著她纖細的腰間。我感覺她好像在哭。屋子裏剩餘的是沉默,我們就那樣擁抱著。我想象這個女人肯定有著不平凡的經曆,她一定受過很深很深的傷害,她的故事肯定像她那樣深邃而令人不可捉摸,縹緲且虛無。後來顏夢琳移開頭,她用手輕輕撫摸我的臉,輕輕的,就像楊曉薇撫摸那件幾千塊的衣服一樣。顏夢琳飽滿潤澤的雙唇微微張著,她的眼睛似乎放出一種炫目的光澤,五彩繽紛,讓我有些應接不暇。


    突然,她一把把我推開,慌張地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她的頭發飄逸,像一條條藤蔓在她的肩上滑落下來。她鎮靜的坐下來,低著頭。我的胳膊卻還那麽圈著,顯得有些滑稽,像剛才摟她的姿勢,詫異,迷茫,呆滯了半天。


    再後來,我和顏夢琳去外麵吃飯,我們沒有了先前那麽多的言語。菜齊的時候,她問服務員要了六瓶啤酒,然後倒滿了杯子,舉著給我示意一下,自己就咕咚咕咚地喝完,一點不示弱,完全把酒當成了水。喝幹,又滿上。然後就默默地吃東西。再喝,再幹。她就那樣重複著同樣的一個動作。一直到盤子裏的食物被我們打發幹淨的時候,顏夢琳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我終於領略了這個莫測女人的另一番姿態,儼然不像那個幾周前我在樹林裏遇到的背英語的女生,不,確切地說應該是女人。她凝視我好久,目光有些犀利。突然的就趴在桌子上啜泣起來,我聽到隱隱的哭聲彌散在這家小店裏。


    我把顏夢琳送迴宿舍的時候,她突然迴過頭對我說:“白朗傑,請不要過於相信生活的點滴,太多的是因為我們年少無知的幼稚。”隨後就“砰”的一下關了門,我和她話語的尾音被隔在了門外。


    我此刻對這個女人有了太多的感觸,我非常想了解她,因為我對一切未知的事物都是十分感興趣的。我想知道,是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是一部讀不懂的故事,而想到這裏我很自然的想起了佛朗索瓦一世的詩來,其中說:女人多變,信者太傻。


    其實,存在的感覺和失去的感覺隻不過隔著一層薄薄的紙,好比如生與死的轉換隻在一念間。


    沈瀞雪是我的一位朋友,很喜歡寫字,她把她的文章傳給我,讓我做她的第一位讀者,而我則在電腦前對著一隻橘子發呆。我開始苦思冥想在下午究竟要幹什麽。在看到她的小說“每天踩在深深淺淺的雪裏,忙著奔赴所謂的未來。其實每個人都在忙,忙著生,忙著死。”就這段的時候,楊曉薇在宿舍的窗台上叫了起來:“白朗傑,你個混蛋,快出來,冷死我了!”


    我站在窗前對外麵說:“知道了,你等會,我馬上,喊什麽啊。”我白了她一眼,然後迴頭穿上外套。冬季,南京總有凜冽潮濕的風在不斷的吹著,侵入人的骨縫。楊曉薇在外麵開始發抖,她用衣服裹緊了自己的身體,像一條帶子。


    其實我這幾天是很煩躁的,就是從那天見過顏夢琳開始。而王厲彬的事情也在這個冬季開始接二連三的到來。那個很剽悍的男人把王厲彬痛打以後,他就變得異常起來。那天我正在浴室裏洗澡,他就急匆匆地把我拽出來。我用毛巾充當遮羞布,他就不耐煩起來:“你捂個蛋啊,好像誰沒有見過似的。有沒有錢,先給兄弟來點救救急,等下個月我再給你。”


    我怔了一下,問他:“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能借的最多就500,不過春節放假前你得還我,不然沒車票錢迴家了。”


    他肯定地迴答:“放心吧,跑不了的,沒問題。”


    我冷得瑟瑟發抖,披了個床單,不停地打著顫。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了起來,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好像這才徹底的放鬆下來。藍色的煙在屋裏繚繞,和著白色的水蒸氣。我把錢拿給他,他拍拍我的肩膀:“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他的目光落在我的瞳孔裏,放大,含著一絲悲涼和無助,還有真誠的感激。


    從那個晚上起,他就開始徹夜不歸,有時候甚至好幾天不迴宿舍,更談不上去上課了。我有時候迴來睡覺的時候,甚至想不起我們宿舍還有王厲彬這麽個人。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和王厲彬在一座雪山峰探險,突然發生雪崩,王厲彬就被壓在下麵,我拚命地跑,氣喘籲籲,等到沒有力氣的時候,一隻雪地狼從我身後撲過來,咬斷了我的脖子,我就抽搐地喊起來。楊曉薇一把把我推醒,關懷地問:“寶貝,怎麽了?”我睜開眼睛,慶幸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擦擦額頭上的汗。我說:“做了一個噩夢,沒事,睡吧。”其實,我的被窩在這個時候都被汗水打濕了一片。


    楊曉薇開了房燈,我就思考自己為什麽不再做那個一直可以飛翔的夢。我也學著王厲彬點燃了一支煙,煙順著牆壁往上爬,最後留在牆角裏,緊貼在天花板上。楊曉薇眯著眼睛看了我一會,然後不耐煩地翻了一個身。她把被子卷起來,蜷縮成一團,半個身子裸露在我眼前,我說過楊曉薇是習慣裸睡的。燈光從一側照過來,恰好映在她的身上,將她潔白的曲線玲瓏的襯托出來,她就像珠寶店裏的玉器,透明,發光,令人眼饞。我把她擁在懷裏,掐滅了煙,另一隻手摸她的胸脯。她很不情願的嗯了一聲又翻個身。我突然的就想起了她那並不光澤的後背和那顆紅色的痣。我放開了她,躺倒在床上。


    楊曉薇迴過頭來,用手在我的臉上摸了摸。“怎麽了,你被噩夢嚇到了?”


    “沒事,睡覺吧,真沒有什麽!”我撥開她的手,然後向被子裏滑去。我聽到“吧嗒”一聲,那是楊曉薇關燈的聲響。


    我從宿舍出來的時候,楊曉薇就徑直的挽住了我的胳膊,在這個冬日,我們的穿著都顯得很是臃腫。


    沿著校道的小路,我們從南門走了出去,穿過菜市場,就到了楊曉薇說的我們愛情的小窩。楊曉薇在客廳裏貼了張大幅的照片,是她那種具有明星氣質的藝術照,上麵的她微笑,曖昧,甜蜜,充滿深情。


    “你喜歡麽?”她把下巴托在我的肩上。我的嘴角動了一下,本來我想說,沒發現你還這麽嫵媚的,但是,突然就改變了說話的內容。


    “沒發現你還真有點明星的味道。”她聽後就咧著嘴開心地笑了,露出她那兩行潔白的牙齒,像剛成熟的石榴一般。


    楊曉薇說:“我最近要去趟杭州,參加全國大學生的創業實習基礎大賽,可能要一個星期哦,你好好在家看家。”我把手上的鑰匙環套在手指上,讓它不停地旋轉,鑰匙鏈上的感應燈就一閃一閃的,像農村秋天夜裏飛翔的螢火蟲。聽她那麽囑咐著,我的頭不停地點。楊曉薇就在一旁絮絮叨叨,等她說完的時候,我有些不耐煩:“你還真羅嗦,你知道麽,你剛才就像一隻麻雀,嘰嘰喳喳的。”


    她頓了一下,就咯咯笑起來:“人家孔雀東南飛,我這隻麻雀馬上也就要東南飛了,這個禮拜是不會煩你的,你自己好好清靜清靜吧!”隨即,她又朝我曖昧的一笑:“不要帶別的女孩子來這裏噢!這可是我們的愛情小窩。”


    聽了這話我就趾高氣揚起來:“我憑什麽不帶啊,我不但要帶,而且還要帶迴十個八個來。”


    她就惡狠狠地說:“你敢?要是這樣我會讓你後悔的。”說出這話的同時,她的牙關緊咬著。


    其實,我真的想說,女人,有時候真煩。


    每個人隻能選擇一種生活,不管是風平浪靜,春和景明,還是陰風怒號,濁浪排空。


    楊曉薇走的第一天,我感到格外的清靜。也許人生就是一場無休止的逃離,從一個現實與夢想中逃亡到另一個現實與夢想,終點卻永遠是虛無縹緲的。


    我躺在床上,什麽都不想幹。外麵有陽光,一縷一縷,將一股新鮮的味道湧入房間,好久都沒有這樣的日子了。於是,我開始看一些關於財富積累的書籍。我總是幻想自己將來會很有錢,至少有房子,有車。對了,還應該有個老婆,她至少要滿足以下的要求:1鄙屏跡2畢突藎3鄙平餿艘猓4庇釁肺緩退枷耄5敝書達理;6倍得要留給彼此自由的時間;7倍懶ⅲ8蔽鎦視望不要過於貪婪;9繃己玫納活習慣;10碧煺媯11倍得浪漫;12畢不抖潦楹鴕衾鄭13背は嘀遼儼荒鼙妊釹薇差;14鄙硤褰】擔15被掛有生活的情趣。我想到這些的時候就開心地笑了。我把這些標準寫在紙上,然後羅列上我認識的所有的女孩子的名字,用這15個標準逐一衡量,結果我發現最終的人選還是楊曉薇,隻不過她有些任性和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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