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活成狗,狼狽又卑微,為了兄弟,甚至願意拚上命。到頭來,連見一麵都不敢。


    任誰也想不到,他到底經歷了多少折磨,才能發生這樣巨大的蛻變。


    黎銘雙手捂著臉,肩膀微微地顫抖著。眼淚從眼眶滑落,落在手心,是灼燒的溫度。


    野羊不敢見他,他又何嚐不是呢?


    他一直埋怨野羊,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拋棄了他,可他知道,野羊為他做了什麽樣的犧牲。


    他根本就沒有辦法麵對這樣的事情,甚至不願意去想,一個驕傲的小少爺,最初進入黑殺組織,會經歷一些什麽。隻要一想,他就會心絞痛,好好的活著,都成了罪惡。


    別看野羊陳述的時候,表情風輕雲淡,像是在說一個與自己無關的小故事,其中的苦痛酸楚,豈是那麽簡單的?


    野羊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壓在心裏的那塊大石頭不見了,嘴角的笑不是勉強。


    終於有一天,他可以把這些事告訴黎銘了。


    鄧甜甜的小手,輕輕地拍著黎銘的肩膀,安慰著他。


    原來兩人還有這樣的事情,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野羊還為黎銘犧牲了那麽多。


    就算現在,野羊說喜歡黎銘,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拱手相讓。


    患難見真情,野羊和黎銘的,就是最好的例子。


    白星遙無法對兩人的感情感同身受,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之間的情誼很深厚。


    想到了什麽,她忽然就笑了一下,那笑容絕美,甚至還帶了一點羨慕。


    她是在棉城救的野羊,當時野羊遍體鱗傷,昏迷不醒,嘴裏一直在念叨著什麽。


    那時候,白星遙以為他念叨的是「黎明」,現在她知道了,他念叨的其實是「黎銘」。


    野羊去棉城,應該就是為了見黎銘的,隻不過沒想到被暗算了,沒能見成,後麵也再也沒有見麵的勇氣了。


    氣氛略顯沉悶,白星遙的嗓音帶著淺淡的笑。


    「野羊你那次到棉城,就是為了見黎銘吧,隻不過受了傷,沒見成。」


    野羊忽然有點尷尬,嗬嗬地笑了一聲。手有點癢癢,總想砍點什麽。


    如果說這話的不是遙哥,他絕對會罵一句傻逼。


    但說這話的人確實是遙哥,那他就在心裏罵自己一句傻逼好了。


    黎銘抬起頭,眼眶稍稍有點紅,責怪地罵他,


    「誰他媽讓你去棉城看我的?你以為我會永遠呆在棉城等你嗎?自作多情,受了傷也是活該!」


    這種說話的語氣和方式,黎銘和野羊很相似,都跟糙人一樣的。


    「好好說話!」鄧甜甜皺眉,一個腦瓜崩就彈在了黎銘的腦門上,一點也不溫柔。


    黎銘囁喏了幾秒,甕聲甕氣地說,「說實話,我還是有點感動的.」


    鄧甜甜嫌棄地看著他,揪了揪他臉上的肉,「說大聲點!」


    黎銘加大了聲音,「我說,我還是有點感動的,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歸西了!」


    鄧甜甜這才滿意地摸摸黎銘的腦袋,頗有一種家長教育了孩子的感覺。


    野羊看到他們兩個之間那麽恩愛,就忍不住朝著白星遙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不著痕跡地勾了一下。


    黎銘都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他卻永遠也沒這個機會了。但也無所謂,入行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


    白星遙單手撐著腦袋,懶倦地耷拉著眼皮子,手指漫不經心地敲著自己的腿,嘖嘖了兩聲。


    悲慘的人生,各不相同。


    她忽然就想到了沈爺。


    沈爺和付錦州之間,也是這樣的嗎?


    她又立即搖頭,自己才想拿錢把人家打發了,現在又忽然想起人家,要不得要不得!


    話總算是說開了,黎銘也沒那麽生野羊的氣了,最主要氣的還是自己。


    黎銘想讓野羊退出那個組織,不要繼續過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


    不料,野羊隻是用鄙視的眼神看著黎銘,高高在上的樣子,和小時候看他的眼神很像。


    「老子要是讓遙哥退出暗翎,你願意嗎?」


    黎銘語塞,答案是否定的,他不願意,怎麽都不願意。


    有些東西,就算不說,還是能領會到。不隻是願不願意的問題,更是能不能的問題。


    他看著野羊的神色,恍然間又看到了那個驕傲自大,眼高於頂的小惡魔,眼淚不聽話地又要流出來。


    野羊嫌棄了往後退了退,「給老子滾遠一點,老子不認識這樣哭哭啼啼的人!」


    黎銘:傷感的情緒,一下子就沒有了呢!


    鄧甜甜憋著笑,假裝很真誠地安慰著他。還有幾分心疼。


    要是她早點遇到黎銘,在他生病的時候就遇到,那說不定還可以避免野羊一腳踏進黑暗。


    *


    天色擦黑,一行人就去了情報中心。


    在去之前,他們已經鎖定了一個範圍,


    野羊和白星遙同時出動,野羊負責製造不大不小的動靜,白星遙負責去救人。


    原本救人的事情應該黎銘來做的,但是考慮到黎銘不想讓野羊出事,說不定又會意氣用事,白星遙勒令他在外麵等著。


    白星遙這是第一次來情報中心,但是她對情報中心的大致構造,還是有所了解,走了最短的路徑,到審訊室的周圍。


    情報中心的裝修風格都很正式,正式得有些壓抑,讓白星遙咂舌,心想s肯定是一個做事一絲不苟的人。


    這裏不用偽裝,很簡單,防衛也很嚴。


    白星遙躲在隱蔽的角落,有條不紊地組裝著工具。


    組裝完工具,她和外麵的黎銘對暗號,讓黎銘暫時性地黑掉監控。


    黎銘那邊出了一點問題,他也是個電腦高手,但是對情報中心的防禦係統,很難攻克。


    白星遙隻好親自上手,接觸到的時候,很詫異。


    這個手法,怎麽那麽像是火狐的手法呢?


    這樣危險的障眼法,國際上很有名的黑客都不一定做得出來。


    她很快鎮定下來,應該是情報中心聘請的火狐來做防火牆。


    她心裏又有點苦,她和火狐算得上朋友,但今天,是火狐製作的防火牆,就是難倒她的一大難關。


    乍一看,隻是普通的防火牆而已,暗翎基本上的人都能攻克,簡單地就黑掉這裏的監控。


    實際上,這隻是煙霧彈,一個不慎,就會觸發警報,會被反噬。不但黑不掉對方的監控,還會把自己的完全暴露了。


    她小心翼翼地尋找著破解的方法,注意力很集中。


    情報中心的審訊室門口。


    沈燃麵色冷凝,俊美的臉上,太過冷淡,就往那裏一站,就散發著強大的壓力。


    王猛和田林眼觀鼻鼻觀心,恭敬地開口:


    「老大,抓到的暗翎的人已經在裏麵,嘴巴嚴得很,一句話都不肯說。餓了一天了,他一點表情不肯給!」


    「我們拋出的條件已經很誘人了,可他還是無動於衷,所以我們要不要用刑?軟的不行來硬的,一定要從他的嘴裏撬出一點什麽來!」


    沈燃皺了一下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把人放了,跟上麵說是自己逃跑了。」


    「對,就要把人放了!不是,把人放了?」王猛露出了疑惑的眼神,看向田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田林也是同樣的表情。


    不是吧?把人放了?


    這可是暗翎的人啊!


    他們追捕了好久,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個暗翎的核心成員,結果老大說,把人放了?


    「老大,你在開玩笑嗎?我們怎麽能把暗翎的人放了?這,廢了多大勁才抓到的一個人,說放就放了?」


    這話給他們的打擊很大,他們不想相信。


    沈燃淡淡地睨了一眼兩人,看得兩人頭皮一緊,都不敢大喘氣。


    隻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沈燃就看向顯示屏。


    被抓來的人,一動不動地坐在房間裏麵,臉色虛弱,但是他的姿態很鎮定。


    這個人定力很好,情報中心沒幾個有這樣強的定力。


    能成為暗翎的核心成員,嘴巴異常嚴實,他們肯定是撬不出任何東西的,最多隻是把人在這裏關著,作為誘餌。


    但目前,沈燃不想把這人當做誘餌,引誘暗翎的人。


    暗翎沒有做錯什麽,隻是它的存在威脅到了情報中心的地位而已,所以上麵的人才會以各種藉口,讓他們抓捕暗翎的人,企圖毀掉暗翎。


    他沈燃,不懼怕任何威脅,更不會用陰險的手段排除潛在的威脅!


    一個人急匆匆地跑過來,「西區和東區有人入侵,而且審訊室周圍的監控被人黑了!」


    沈燃眼神一淩,快步跟著那個人去了控製室。


    「加人手,抓捕入侵的人,王猛田林和我去監控室。」


    他親自做的防火牆,竟然有人能夠入侵?


    他就是一個黑客,代號火狐。


    作為世界上頂尖級的黑客,也是最神秘無常的黑客,隻要有一台電子儀器,就可以把整個網絡玩弄於鼓掌之中。


    他的黑客技術,都是自學的,在通用技術的基礎上,不斷地改進,無形之中增加了很強的攻擊力和防禦力。


    隻要他一出手,幾乎沒有他攻不破的設備,除了暗翎基地的設備。


    他做的防火牆,也無人能攻破,號稱全球最堅固的防火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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