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天地茫茫,遠處,雨幕把天地連成一片,就連對麵的山嶺都看不清楚,隻剩下模糊的影子,山嶺頂上,大小樹木在狂風中搖頭擺腦,飄零的樹葉在雨水中翻飛蕩漾,黃豆大小的雨點不停的敲打著山石林木,嘩嘩啪啪之聲不絕於耳,滿天連綿的閃電斷斷續續的把萬物照得一片慘白,帶來大大小小的轟隆雷聲,在空中來迴竄走、擴散。


    李悠然飄浮方指燕身邊,對這肆虐天地的風雨視若不見,狂風隻能掀起她的衣角,雨點也是透體而過。


    方指燕的一張俊臉慘白裏透著青灰,他躺在地上,無聲無息,身體都好像有些僵硬,雨水把他全身裏裏外外濕了個透,連血跡都衝刷得幹幹淨淨,隻有他身體底部的鮮血才會不時融進水裏,拉出一條條漸淡的紅色血帶。


    這場大雨足足下了五日五夜,片刻沒停,在這期間,白小曾經出來洞口一次,也隻是憐憫的看了方指燕一會兒就迴去了,到了第六天淩晨,幾天未曾弱過些少的大雨就停了。


    日出東方,碧空如洗,萬木蒼翠,隱藏了近年的太陽終於再次露出臉來,向世界宣示它依舊存在。


    方指燕還沒有死,溫暖的陽光穿過林葉間隙,斑駁落在他的身上臉上,他的眼睫毛動了幾下,慢慢睜開雙眼。


    “我沒死……天藍了?還出太陽了啊。”方指燕眨眨眼睛,喃喃的說道,即使看到藍天白雲,陽光明媚,心中也沒有什麽喜慶的感覺。


    和若水過往的一幕幕在腦中浮現,如同播放幻燈片,直到她咬著牙,把劍刺透自己的胸口。


    合上眼睛,滿嘴苦澀。


    不久之前受過類似變故,方指燕的心裏承受能力提了一個大台階,呆呆的躺了一個小時後,他坐起身,摸摸胸口,受的傷已經痊愈,連傷口都沒什麽異樣,甚至修為都提高了不少,不過心中的傷口卻是沒有絲毫改善,隱隱在流血。


    “師父,我在這裏躺了多久?”方指燕站了起來,看看衣服,有著雨水衝洗不去的暗黑印跡,那是滲透纖維的血水留下來的。


    “五天五夜,嗯,看來你不單能扛揍,命也挺硬的,這樣都死不了。”李悠然點點道,“還行。”


    洞府石門和山體十分相似,把洞口堵得緊緊的,從外麵看就是山體的一部分。


    方指燕直到現在都有點難以接受幾天前發生的變故,明明自己把兩個人的傷治好了,怎麽反而被人掃地出門了?粘人的愛侶變成了刀劍相向的仇人,這他媽的是怎麽了?一道石門分開兩個世界,即使沒有天人相隔,卻也怕是再也不能不相見了,咫尺天涯也就如是吧。


    方指燕有點想恨李悠然,要不是她叫著治療若水,可能就不會有這一出心碎的落幕,可是誰能預知會有這種結果?而且現在不治,以後會不會好起來也是說不定的,到那個時候會是什麽情形也不好說。或許拖久一些,就算一樣的結果,也能有一段較長的兩情相悅的日子,但方指燕又怎麽能明知愛人有傷,能治不而不治?


    方指燕上前捶捶石門,道:“若水,出來吧,我還沒死,你解恨了沒?沒解恨的話就再出來打一次吧。”


    洞府靜悄悄的,沒有人來開門理會他。


    外麵敲門敲得咣咣響,洞府內,揚雪問道:“夢清,要不要出去再殺一次?”


    沈夢清靠首石壁抱膝而坐,聽到師父問話,稍稍抬頭,臉上猶有淚痕,她兩眼無神的盯著水池,搖搖頭,道:“不了,師父,就讓他叫吧。”


    “我看那小子對你挺不錯的啊,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啊,要不你就原諒他算了?”揚雪看徒弟的樣子,好像也不太好過,勸了一句,又道,“話說要是別人這樣刺了我一劍,我非得把他砍成八塊不可。”


    沈夢清癡癡的看著水池,道:“不可能的。”


    “要是他一直這麽守著門口,咱們進出也不方便啊,我和小白三兩個月不吃東西也沒什麽,你怎麽頂得住?”揚雪秀眉輕蹙,有點擔心這個隔代弟子。


    “不會的,他知道堵著路不好,會走的。”沈夢清又把頭埋迴膝間,道,“師父,咱們不理他就成了。”


    “這麽說這個小子人還不錯啊……”揚雪還想再勸幾句,見沈夢清埋頭沒有反應,也就算了,道,“隨心也好,師父也不囉嗦了,還是你自己做決定吧。”


    ……


    漫漫長夜過去,陽光再次照來,杵在洞府門口的方指燕頭上臉上的露珠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生輝,映著他落幕的臉。為怕影響洞府中人休息,他昨天傍晚就停止了叫門,不過他知道洞內的人知道他還在這裏,懷著一絲和好如初的冀望,他在此等待,然而,最終於還是失望了。


    方指燕不想兩人就這樣無果而終,他真的不願意,可是對於自己犯下的錯,他沒有申辯的立場,隻能等待著不知是否能得到的原諒,這局麵是如此的被動,以至他深深感到無能為力。


    終於,還是要別離。


    方指燕再次輕敲石門,道:“若水,對不起,我走了。”


    洞府內,揚雪凝神感知一下外間,道:“夢清,他走了,師父還是看錯他了,還以為他人不錯呢,哪知道才等了一天就走了,一點耐性都沒有,你做得對,就不該原諒他的。小白,出去看看。”


    沈夢清還是那樣抱膝埋頭而坐,隻是嗯了一聲。


    小白跳到門口,打開石門,到外麵看看,隻見洞口空餘寂寥山風,再無一個人影,洞口旁邊放著一隻集裝,裏麵幾乎裝滿了老鼠白條,還有幾桶汽油,這是用來發電的,小白懂得。


    它跳近看看,還有一隻紮了口的小包,想了想,叼起小包跳迴洞中,把小包放到沈夢清身邊,伸出爪子推了推她。


    沈夢清側過頭看看小包,解了開來,隻見裏麵裝的是五顏六色的晶核。


    明明知道自己在這裏修煉比外麵要好得多,可是他還是把僅有的三階晶核留給了自己。想到這裏,沈夢清的淚水又再度奪目而出。


    “這臭小子,都走人了,還惹我徒弟傷心,等我追過去把他的腦袋砍下來。”


    揚雪見狀大怒,作勢要出去追人,卻被沈夢清一把扯住褲腳。


    “師父,別……這個……還是我自己來吧。”


    看著徒弟梨花帶雨的模樣,揚雪道:“也好,夢清你雖然修了靈氣,卻沒有學到術法招式,等我把你教好了,你自己去砍了他,也好了卻一樁心事。”


    ……


    因為心情低落,方指燕這次沒有從樹頂上趕路,反而在林間漫步,一棵棵從身邊退過去的樹木亂得就像他的思緒。


    “怎麽沒有一點蟲叫的聲音?這麽安靜有點不對勁,難道山裏的小蟲都被這幾天的雨水淋死了?不可能的。”雖然思緒淩亂,有些出神,熟悉山林的方指燕還是敏銳的發現了異常之處。


    “發現了?是它們躲了起來進行變異。”李悠然道。


    “變異?不是已經變異過了麽?”方指燕奇怪的問道。


    “誰告訴你變異隻能變一次的?”李悠然迴頭望望慢下來的方指燕,道,“你以為這幾天下的都是什麽?隻是雨水?”


    “哎呀,師父,你不是鬼麽?怎麽不怕曬太陽?”方指燕仿佛突然想起自己師父可能已經死了好多年了,她是隻鬼!


    “誰告訴你我是鬼來的?”李悠然橫了方指燕一眼,道:“老娘我是鬼靈!”


    “鬼靈不就是鬼麽?”方指燕大奇。


    “放屁!鬼是指鬼魂,隻有基礎物質和附著的意識,鬼靈是鬼魂和靈氣的結合體,可是能修出靈體來的,能一樣麽?”李悠然罵道。


    “可是我覺得還是差不多啊?”方指燕抓抓頭道。


    “放屁,放屁,鬼魂億萬,能成鬼靈的也就屈指可數,這不是單單修煉就能成就的,一般的鬼魂能修煉最多也不過是修成幽魂、厲鬼、惡鬼、猛鬼什麽的,想成為鬼靈可是要有機緣才可以,光子可是能破壞鬼魂的組織結構的,你看我單單是不怕陽光就比那些鬼好多了。算了,和你說你也不懂,曬著陽光還是有點不舒服的,我還是歇歇吧。”


    李悠然說著說著,忽地消失了,那顆被她托在手中的光源一飄就飄進了方指燕的空間戒指。


    “師父,你怎麽能隨意進出我的戒指的?”方指燕不解的問道,他自己明明是加了禁製的。


    “你這隻戒指都沒有加上精神烙印,加的這些禁製欺負不懂的人才有用,你師父我是什麽人?能被這些玩意兒難住?”李悠然得意的聲音傳來,道,“我現在幫幫你的忙,給戒指加了精神烙印,以後就安全多了,不過我也給了你權限,你能正常使用。”


    “那這隻戒指算是你的還是我的?”方指燕眨眨眼睛,自己好像在一天之內變得一無所有了。


    “本來就是我留給你的東西,這麽計較幹嘛?就當孝敬迴師父就行了。”李悠然老神在在的說道,“而且……你以為我會貪圖你放在戒指裏麵的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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