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陸子欣並沒有著急迴去,而是留在主院陪江婉聊天。


    小歐埋頭玩著撲克牌,時不時抬頭問一句。


    “姑姑,這是什麽?”


    陸子欣微笑答:“這是k,也就是英文中的king。”


    “哦哦!”小歐繼續玩著。


    江婉泡了一杯茶給她,道:“姐,要不今晚住下吧。明天一早我再開車送你去上班。”


    “不了。”陸子欣解釋:“我得一早起來,你就得更早。早上溫度低,能睡多一會兒是一會兒。挺著一個大肚子睡覺,肯定不好受吧?顧好你自個要緊。”


    江婉提醒:“一會兒聊晚了,叫不到三輪車怎麽辦?你就留下吧,我給你準備睡衣去。”


    “不用。”陸子欣解釋:“早些時候送我來的師傅是我們單位門口的半個熟人。我交待過他,八點半到九點那會兒來接我。他認得這是我的家。哪怕他沒來,這邊也容易叫車。”


    江婉拉住她的手,滿是舍不得。


    “姐,有空就多迴家吃飯,陪陪我和小歐。”


    陸子欣點頭,躊躇著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婉兒,吳媽家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想問問你的具體想法。”


    江婉眸光微閃,道:“姐,你安排就好。她是你和子豪的奶媽,是這個家的長輩。該孝順她的,還是得兼顧上。”


    這個事她不想去出頭,一點兒也不想。


    陸子欣頗為難,低聲:“婉兒,眼下是你管家,我根本幫不上什麽。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敢跟你開口。”


    “姐,你先說來聽聽吧。”江婉道:“如果我能做得到,那我盡力而為。如果實在無能為力,我也不會大包大攬。”


    陸子欣暗自感動,低聲:“你能這麽說,我已經夠不好意思了。婉兒,心園還算寬敞,暫時在前院挪出來兩個房間給吳媽她們住。你看行不?”


    “行。”江婉點點頭,“家裏地方大,不住空置著也浪費。”


    陸子欣又道:“接下來,我會給玉嵐找一份工作,再想法子給青嵐找學校。”


    江婉眉頭微動,問:“玉嵐她想做什麽工作?”


    陸子欣搖頭:“她自己也是個沒主意的。不過,她有高中畢業證,找起來應該不算難。在那邊高中學得不怎麽好,雖然考不上大學,可好歹發了一本高中畢業證書下來。我會拜托朋友給她找的。”


    “別去太招搖的地方。”江婉忍不住提醒:“尤其是服務行業。”


    玉嵐那孩子長得極好,又是一個膽小怯弱的。這樣的女孩子容易被壞人盯上!


    “姐,盡量安排在你能看得見的地方,哪怕工資少點也行。隻圖一個安穩,不能求工資高。”


    陸子欣附和點頭:“你我倒是想一塊兒去了。我打算去我單位外頭的小咖啡館問問。那是我同事的夫人開的,生意不算火爆,可顧客三三兩兩去,有時候他夫人忙到連飯都吃不上。他前幾天還在說要招聘一個服務員——”


    “姐!”江婉忍不住再次提醒:“剛剛不是說了嗎?盡量別去服務行業嗎?”


    “不。”陸子欣解釋:“那個小咖啡開在我們單位裏頭,不是外頭的店。能去光顧的,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不會有人敢在那邊搗亂的,不然後果很嚴重。”


    江婉恍然點頭:“那聽著還不錯。”


    陸子欣壓低嗓音:“玉嵐還小,還需要有人帶著學一些技能。那咖啡館的主人擅長磨咖啡,如果玉嵐能學到一點精髓或經驗,絕對百利無一害。另外,有熟人關照,也不怕她會受委屈。”


    江婉頗滿意點頭:“姐,還得是你來呀!你考慮事情更周全,眼光也更長遠。”


    “不急,我明天先去問問看。”陸子欣又道:“我和子豪仍會繼續給吳媽發工資,跟在陽城那會兒一樣。等玉嵐也有了工資,工作穩定後,我再讓她們在附近找房子住。”


    必須保證她們有足夠的生活保障,才能放手讓她們出去住。


    沒法子,誰讓吳媽是自家人!


    其他不相關的人可以不理,但奶媽都開口了,還聲聲哀求,她實在做不到不搭理。


    江婉點點頭:“好。”


    陸子欣想了想,低聲:“吳媽說,等到了年底,她還要去將剩下的三個孫女接過來。”


    江婉驚訝挑眉,倒也不著急給反應。


    如果到時她們已經搬出去住,這是她們的自由,不歸她管。


    陸子欣無奈歎氣:“心園可以暫時給她們過渡,不好留著她們長住。如果隻有吳媽,那肯定是要留下她的。婉兒,我和子豪是不能不管吳媽的。”


    “我理解。”江婉道:“如果隻有她老人家一個人來,我一定留她住下來。”


    可偏偏不是!


    她不止一個人來了,還帶了兩個孫女,接下來還會帶多三個!


    如果隻有小六,尚且還說得過去。


    可一下子來五六個人,再大的家庭也撐不下啊!


    陸子欣聽她這麽說,暗自感激連連。


    “幸好你能理解……隻是她也不好總失了分寸。小婉,暫時辛苦你了。且等她們安頓下來,再一點點往外挪。”


    江婉點頭:“沒問題。隻是吳媽一下子將幾個孩子都帶走,那吳洋洋怎麽可能會同意?多半行不通吧。”


    她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怎麽舍得半途失去?!


    “她現在跟失心瘋的差不多。”陸子欣沉聲:“她那人就那樣,一旦攤上男人,就連基本的理智和禮義廉恥都不會有。當初她跟那個山裏男人好上,連親生的媽都能斷絕關係!現在隻是幾個會拖累她的半大孩子,她沒反應過來前,不會舍不得的!”


    江婉:“…………”


    這女人——真的是沒救!


    陸子欣猜測:“她現在當孩子們是她的累贅,所以她不會著急跟吳媽要迴孩子。相反,她很樂意吳媽將孩子們都帶走。等她被那個賭棍拋棄了,無家可歸了,她才會想起吳媽,想起她的幾個孩子。短則一兩年,長則四五年,她遲早會找過來。”


    江婉低低歎氣,道:“可憐的是她的親媽,還有她的幾個孩子。”


    “人海茫茫,什麽人都有。”陸子欣早已習以為常,道:“早在她被趕出夫家後,我就猜到了今日。其實,她這種人很自私。這種人隻想自己過得好,不會顧上其他人的。她不慘,慘的是吳媽和她的孩子。現在如此,將來也會如此。”


    江婉很心疼吳媽,低聲:“她一個人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女兒,卻沒法讓她靠上。希望她的這幾個孫女不要再讓她失望了,不然……她得多絕望啊。”


    老人家是靠著大姑姐和子豪活著,可她卻總覺得該靠自己的血緣至親才可能更有保障。


    誰知一次次的付出,隻換來一次次的失望!


    如今把所有希望都砸在幾個孫女身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如願。


    “她至少還有我和子豪。”陸子欣歎氣:“她以前也滿懷希望過,不最終也失望了嗎?事情沒最終定數前,就別寄太多期盼。她呀,總是沒法從經驗中學到教訓,這是她的悲哀所在。”


    江婉沉默了。


    不愧是大姑姐,一語戳破了根本問題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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