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豪擔憂看著吳媽離去的背影,想要跟過去——


    “老實待著!”朱貴才命令。


    門口的粗漢立刻擋上前來。


    陸子豪隻能作罷。


    這時,滿頭大汗的江婉總算驚喜鬆開手。


    “姐……你醒了?”


    她眼裏帶淚,扯過一旁沙發上的靠枕,溫柔墊在陸子欣的脖子下。


    江婉吸了吸鼻子,哽咽安撫:“姐,沒事的。不管發生什麽,通通都會過去的。”


    她捏住陸子欣的手,緊緊握著。


    剛才大姑姐突然沒了唿吸——她真的是嚇壞了!


    這段日子以來,大姑姐尊重她疼愛她,不擺任何長輩架子,將她當成親妹妹般看待。


    她敬佩大姑姐能力出眾,為廠裏奔波不辭辛苦。


    可廠子已經不再是陸家的產業,無須看得太重。


    至少在江婉看來,生命和健康最可貴,其他什麽都比不得,哪怕是極致榮華富貴!


    江婉俯下低喃:“姐,身體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不能再氣了,心髒會受不住的。我和子豪,還有這個家都還需要你。”


    陸子欣臉色仍慘白,卻已經能睜開眼睛。


    她看著江婉,一字字聽完,不自覺流下眼淚。


    陸子豪見姐姐醒了,鬆了一口氣。


    朱貴才嗤笑:“早就知道你是裝的!怎麽?裝不下去了吧?放心,你家老保姆已經去取證據了。你再裝也沒用,等著被抓吧!”


    陸子欣沒任何迴應,疲倦閉上眼睛。


    江婉擋在大姑姐麵前,沉聲:“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滾開點兒!”


    朱貴才見她年紀輕輕卻氣質不凡,說話頗有氣勢,不敢懷疑早些時候江婉的話,也不敢得罪她,轉身踱步開去。


    一旁的葉雲川抱著歐陽嘯湊過來,忐忑低問:“究竟……怎麽一迴事?”


    陸子豪搖頭。


    他也渾然不知,一頭霧水。


    朱貴才瞥了一眼葉雲川,眼神倨傲高高在上。


    “你們父子是哪兒人?”


    陸子豪側過身去,擋在好友身前。


    “他是我的老同學。碰巧路過陽城,過來敘舊歇歇腳,明天就要走了。”


    葉雲川想要開口罵人,衣角卻被江婉扯住了!


    他撇過臉去。


    隻見江婉緩緩搖頭,眼裏帶著暗示。


    葉雲川隻好忍下心頭怒氣。


    該死的!


    他長這麽大,從沒有人敢動手打他!


    虎落平陽被犬欺!


    他發誓剛才那腳以後一定要討迴來!


    朱貴才似乎對陸家之外的其他人沒什麽興趣,一邊慢悠悠踱步,一邊打量早已遍地狼藉的偌大客廳。


    “不愧是風水寶地啊!南北通透,靠山麵水,風景秀麗。而且,樓層不高不低,裏外都很寬敞。”


    陸子豪警惕盯著他看。


    朱貴才突然笑開了,手肆意指來指去。


    “從今日起,這裏就不再是陸家的——而是廠裏的!”


    什麽?!!


    陸子豪幾人都驚訝瞪大眼睛!


    就在這時,吳媽手裏捧著一摞灰色草紙,忐忑怯怯走進來。


    朱貴才眯眼冷笑,指著吳媽手中的東西。


    “陸子欣!廠裏的假賬證據確鑿,家裏的證據也明晃晃在這裏!我看你還怎麽狡辯!”


    陸子欣虛弱抬眸,並沒有看清吳媽手中的東西,眉頭輕輕皺起。


    朱貴才趾高氣揚道:“廠裏那邊你抵賴不了!這兒也抵賴不了!來人!馬上把她抓起來接受組織的再教育!”


    陸子豪嚇壞了,慌忙攔在姐姐麵前。


    “不許抓我姐!她病發了!現在必須送她去醫院!”


    朱貴才鄙視掃他一眼,直接忽視掉,手打了一個響指。


    下一刻,幾個粗漢要上前!


    “等等。”江婉站起身,一步步迎出來。


    “廠裏怎麽一迴事,我們並不知情。但我們幾個在家裏循規蹈矩,什麽事都沒幹。吳媽拿了什麽?跟姐又有什麽關係?沒給一個讓我們信服的理由,絕不可能讓你們帶走我家大姑姐!”


    朱貴才冷笑:“行啊,都挺會演的。你們在家裏祭拜人民群眾的罪人,大搞封建迷信行為——”


    “沒有的事。”江婉淡聲打斷。


    陸子豪氣惱大罵:“你胡說什麽!沒有!什麽人民群眾罪人!都是你在誣陷!”


    朱貴才沉下臉,嗓音幽幽問:“今天是你們陸家老剝削家的忌日,不是嗎?”


    陸子豪愣住了,一臉茫然。


    老……什麽家?


    朱貴才冷哼:“你們陸家是怎麽起家的?你們可以裝聾作啞,可很多人卻都忘不了!當年陸老頭子辦工廠,開石礦,靠著剝削一眾苦難農民和工人大發橫財!他是萬惡資本家!是人民的毒瘤!組織給過你們陸家機會改過自新,可你們中飽私囊做假賬,還在家裏拜祭資本家大毒瘤!”


    “沒有。”江婉搖頭。


    朱貴才瞪向吳媽,嗬嗬冷笑。


    “有人親眼看到她鬼鬼祟祟在城西買了香燭和紙錢。事到如今,狡辯都是沒用的。”


    陸子豪氣急敗壞:“沒有!”


    身後的粗漢扣住他的肩膀,逼他不得動彈。


    江婉看向瑟瑟發抖的吳媽,眼神帶著安撫。


    “我早上讓你去買蚊香熏廚房的蒼蠅——怎麽變成了香燭和紙錢?”


    吳媽從沒見過如此恐怖陣仗,整個人抖如寒風中的可憐落葉。


    “我……我……少太太——我買了。”


    接著,她顫抖揭開灰色草紙。


    眾人不約而同伸長脖子看過來,或緊張或興奮或冷靜。


    ——赫然是幾片蚊香!


    吳媽顫聲解釋:“我隻買了蚊香……沒買其他的。”


    朱貴才皺眉,粗聲喝道:“不對!你明明買的是香燭和紙錢!”


    “不是。”吳媽埋下腦袋搖頭:“真……不是。”


    江婉踱步上前,接過蚊香捧在手裏。


    “朱副廠長,你說有人看見——誰看見了?你們剛剛不都搜了嗎?有還是沒有?這幾片蚊香就是你所謂的證據確鑿?這明明就是蚊香,哪裏是香燭!你分明是想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朱貴才開始急了,辯解:“今日是陸家老死鬼的忌日!你們肯定是拜了燒掉了!”


    江婉冷笑:“誰家沒老前輩的忌日?又怎麽能當得了證據?你說我們燒了——你拿出證據來啊!牌位在哪兒?香燭在哪兒?紙錢燒的灰燼又在哪兒?你都通通找出來!找得出來你才能扣人,找不到休想帶走我家大姑姐!”


    朱貴才一把捏住吳媽的手腕,惡狠狠威脅。


    “她說謊!肯定是她撒了謊!”


    吳媽嚇慘了,低下身子蹲躲下去。


    倏地,她看到後方江婉張大嘴巴,似乎正在跟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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