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這麽多書都是給我看的?”


    唐昊望著地上厚厚的一摞書,眼睛都直了,這玩意是秦雪怡的保鏢剛從車裏抬出來的,堆起來足有一米多高,每本都像新華字典那麽厚,他大致掃了一眼,都是有關經濟學方麵的,跟自己所學的專業,可以說八竿子打不著。


    “不然呢?”秦雪怡暗自失笑,美眸中閃過一絲狡黠,“我可是獨生女,你以後可要繼承家業啊,不趁早學習怎麽行?”


    “咕咚——”


    唐昊吞了口唾沫,八成這妞又在為難自己呢。


    “行,沒問題。”


    “額?”秦雪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悱惻,這家夥剛才不還在緊張嗎?現在怎麽突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她暗暗握了握小粉拳,笑眯眯地道,“嗯嗯,那好,我爸說一個禮拜後,會有一次考核,該怎麽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一個禮拜?”


    唐昊心裏‘咯噔’一下,這妮子也太狠了吧?


    “要是你沒信心,可以趁早跟我說,做人不必太為難。”


    秦雪怡拋下一句話,踩著高跟鞋嫋嫋婷婷地走了,這些書,會有保鏢待會直接送去唐昊的宿舍。


    “媽的!豪門生活可真不容易啊!”


    他兀自感喟道,一看時間差不多了,趕忙去教室上課,一上午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過去了。


    今天是周五,下午沒課,朱子文他們要去外麵玩,問唐昊去不去,他心心念念想著那一摞書,沒什麽心思,準備迴去先找地府的人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什麽速記速背的方法。


    有金剛鑽才能攬瓷器活,不然,未婚妻再漂亮,早晚也是別人的。


    西苑32幢樓天台,一個小馬仔正拿著望遠鏡觀察著對麵的樓,突然,他展顏一笑,激動地招了招手,“衛少,那小子上樓了!”


    衛盛京忙奪過了望遠鏡,看見唐昊已經走上了二樓,心裏有些激動,待會,他應該會死得很慘吧?


    衝虛道長正襟危坐,居於天台中央,已經脫去了便服,身穿著一件黃色道袍席地而坐,右手持桃木劍,左手搖青銅鈴,似乎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


    他麵色蠟黃,身材消瘦,眼圈泛黑,八字胡隨風飄蕩,嘴裏念念有詞,似空靈梵音。


    衛盛京心中犯起了嘀咕,這家夥怎麽也不像世外高人的樣子啊?反倒是像個縱欲過度的猥瑣男。


    “衛少,道長好像在說日語,帶色的那種……”一個小馬仔忍俊不禁。


    衛盛京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滾一邊去,別打擾道長做法!”


    “善哉!善哉!施主內心齷蹉,所見所聞,自然皆是浮世庸俗。”衝虛道長呢喃輕語,猛然間,雙眼一睜,直勾勾地盯著對麵4樓的方向,“他,進去了!”


    “是啊!道長簡直太神了,他剛進去!”一直在關注著動態的馬仔驚唿道。


    當唐昊拖著一摞書打開宿舍門的時候,整個人如同雷擊,轟然愣在了原地。


    “哎,那家夥好像被定住了!”小馬仔喊道。


    “是也!是也!”衝虛道長捋著那一簇八字胡,雲淡風輕地展顏一笑,“據貧道所觀,此孽障乃是十世惡鬼,皆是衛少你前世所欠之因果。”


    “什麽因果?”衛盛京忙問道。


    衝虛道長眉頭一皺,指尖輕撚,表情極為豐富,終而長歎一聲,“你前世乃是一賭徒,走投無路,謀財害命,奪了他十萬兩銀子,所以,想要化解此劫,還得還債啊。”


    “怎麽還?”衛盛京聽得雲裏霧裏,要是以前有人敢在他麵前故弄玄虛,早就被打斷腿了。


    而唐昊那家夥表現出的種種怪異,讓他不得不信。


    “唉……你我有緣,貧道就算折損陰德,也唯有替你走這一遭了,事後,你可以準備十萬塊錢,交於貧道,待火曜日,子時三刻,貧道下地府,拜閻君,請他老人家幫你消去這孽債……”


    衝虛道長洋洋得意,正為自己的演技而感到自豪,倏然間,那小馬仔又喊了。


    “他……他又動了……”


    403宿舍內,唐昊氣唿唿地拿著掃把扒拉著那些符紙器具,滿頭黑線,高聲大罵,“媽的,到底是那個缺心眼的畜生幹得這種事,有種別被老子撞見……”


    衛盛京勃然大怒,一把拎住了衝虛道長的衣領,“老雜毛,你裝神弄鬼,膽敢騙我?”


    “阿彌陀佛,衛少息怒。”衝虛道長麵不改色,雙手合十,神態自若,“你們休要被那孽障迷惑了雙眼,是貧道誤判了,它道行太深啊!”


    “噗!”


    就在此時,衝虛道長突然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子踉蹌栽倒在地,“昨晚跟替女施主開光,忙活太晚,沒想到精氣不足,貧道唯有獻祭壽元,開啟無上金身了。”


    倏然間,衝虛道長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了起來,左手指天,對著自己的腦門劈了一指,大喝著撿起了桃木劍神,行雲流水般耍了起來。


    不得不說,他的花拳繡腿,招式精湛,竟將衛盛京等人看了個一臉懵逼。


    衝虛道長嘴角閃過一絲狡黠,趁機鏗鏗鏘鏘地朝著樓下跑去,“衛少,請靜候佳音,我去與那孽畜決一死戰!”


    然後,他就消失在了樓梯口。


    “艸!什麽玩意?”


    沉默了良久,衛盛京才緩過了神來,一個嘴角帶痣的小馬仔試探性地問道,“衛少,咱快下去幫忙吧?”


    “幫你老母!”


    他奮起一腳將那貨踢了個人仰馬翻,雙眼通紅地大罵道,“老子到底抽了哪門子瘋,才信了你這種煞筆?”


    當初,正是這家夥告訴他,芒碭山上有位得道高人。


    “饒命啊!衛少……”


    “唐昊——”


    衛盛京暗暗握緊了雙拳,雙目噴火,這個小子不但幾次折辱自己,還讓自己變成了煞筆,這筆賬遲早要算得清清楚楚。


    另一邊,衝虛道長下了樓忙脫了道袍扔進了垃圾桶,立馬躥入了校道中,狂奔了幾百米,跳上了一輛校車,看到後麵沒人追來才鬆了口氣。


    “多虧了老子演技好啊。”


    他樂滋滋地偷笑了笑,今天這出戲差點就演砸了。


    其實,他哪裏是什麽衝虛道長?他就是那芒碭山腳下的村民李狗蛋,那衝墟觀也不過是他們村子的小山神廟而已。


    十幾年前,一個大款破產被仇家追殺,逃到了山神廟,僥幸逃過了一劫,後來還發了家,這衝墟觀的名聲就漸漸傳開了,有錢人跟過江之鯽般湧來,香火錢大漲。


    村子也借此修繕了一下山神廟,又塑了好幾尊神仙,改名衝墟觀。


    “嘻嘻,這些有錢人真傻!”


    他倒不怕衛盛京爬來觀裏找麻煩,一來,有錢人都注重臉麵,二來,那觀裏的人都是鄉親們假扮的,抵死不認他這號人就是了。


    “哎呦!臥槽,誰啊?”


    李狗蛋還沉浸在騙了好幾萬塊錢的美夢當中,突然感覺背後被人踹了一腳。


    他憤怒地扭過頭,發現那些學生們一動不動,整個校車內寂靜的可怕。


    這趟校車很空,一共就四五個人,他一個人站在門口,離他最近的一個學生也有兩排。


    “臥槽!見鬼了!”


    李狗蛋困惑地撓了撓頭,幹脆找了個地方坐下,校車繼續行駛,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


    “哎呦!?”


    突然,又有人拍了把他的後腦,李狗蛋憤怒地迴過頭,背後是一個女學生,對方瞧著他兇神惡煞的樣子,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叔……叔叔,我一直在看手機,沒打你啊。”


    “這身後就你一個人,不是你又是誰?”李狗蛋得勢不饒人,“真沒看出來啊,你這女娃子長得白白淨淨的,原來一肚子壞水,欺負老年人很過癮嗎?”


    “叔叔,我沒有……”


    那女學生委屈地哭了起來,不住地搖著頭。


    “你沒有?騙誰呢,哼!不行,跟我去見你們老師……”李狗蛋一見到對方是個怕事的主兒,更加咄咄逼人。


    “司機,停車!”


    然而,司機就像沒聽見似的,仍舊在專心開車。


    “喂,特麽的,你聽見了嗎?我叫你停車啊!”


    李狗蛋出身山野,囂張跋扈慣了,深切了解到了這世道‘隻要你鬧就有糖吃’的行為準則,開始喋喋不休。


    不過,他忽然發現,不光是司機,車上其他人都沒有動靜。


    “不對……”


    李狗蛋隻覺心神大駭,不應該啊,發生了這種事,不應該所有人都這麽淡定啊?就連一個迴頭看的人都沒有,簡直太詭異了!


    “叔叔……你究竟還要抓著我的手到什麽時候啊?”


    背後那個女學生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刺耳,李狗蛋渾身震顫,怯生生地迴過頭了,卻見自己抓著一隻血淋淋的斷手,哪裏還有什麽女學生。


    “啊——”


    一聲尖叫,震耳欲聾,李狗蛋瞪大了眼睛,忙鬆開了那隻手,卻發現,怎麽甩卻也甩不掉。


    “媽呀!”


    他嚇得魂飛魄散,暴跳如雷,就在這時校車門忽然打開了,李狗蛋驚喜過望,牟足了勁一下子將那隻斷手磕在座椅上,‘砰’一聲斷手應聲而飛。


    “咯咯咯……”


    校車內響起了怨毒的怪笑,李狗蛋頭皮發麻,冷汗直冒,瞅準了機會,一個箭步衝出了校車們。


    就在這時,他的身體驟然停頓,腦袋不聽使喚地扭向了後方。


    司機和其餘幾名學生慢悠悠轉過了頭,他們的臉上毫無血色,眼球外翻,一片蒼白。


    李狗蛋這時很想叫,卻發現完全喊不出來,襠下一緊,屎尿橫流。


    嗬嗬……自己一定是在做夢,這夢快點結束吧。


    來人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你還沒投幣!”司機突然咧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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