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八年五月初七,勤政節儉的弘治帝駕崩。


    彌留之際,他召劉閣老、李閣老、謝閣老等入乾清宮接受顧命,傳位於皇太子,給太子的最後囑咐,是“任用賢臣”。


    一時間,刺目的白籠罩京城,某些勢力也在初夏的燥熱中蠢蠢欲動。


    而此刻京郊的田莊上,卻是另一番情景。


    “你看這種黃色的小花,底端那一小段青綠色就是黃瓜。”天水色的衣衫走在青黃一片的田壟上,與沁藍的天空宛若融為一體。


    靈均一臉佩服地跟著管沅走在後頭:“姑娘懂的真多!婢子就什麽都不認得,隻會吃。”


    “能吃是福!”管沅淺笑著走向田莊屋舍的院門,院門外是一輛剛剛停下的馬車。


    車簾一掀,靈修輕巧地跳下來,愉悅地向管沅揮手:“姑娘!姑娘看婢子把誰帶來了!”


    管沅順著靈修的手看過去,隻見她從馬車上引下一位身影熟悉的人——不是柳嫂又是誰?


    “柳嫂!”管沅難掩驚喜,快步上前,“趕緊進屋坐,你可是稀客。”不容分說就拉著柳嫂進了田莊的前廳。


    “西條街易主之後,沒有人再找你們麻煩吧?”管沅關切地問。


    柳嫂搖頭:“我們都好,勞姑娘掛心了。”


    靈修端上茶盞,才退到一旁對管沅細說:“婢子迴去才知道,柳嫂去定遠侯府找過姑娘兩次了。因此婢子自作主張,去柳嫂那裏把人接了來。”


    管沅一聽找了兩次,便揣測到隻怕有什麽要緊的事:“柳嫂,既然來了,盡管說就是。”


    “並不是什麽大事,”柳嫂連忙擺手,“我做了些釵環,並沒用什麽貴重的材質,也就樣式還看的過去,想送給姑娘。姑娘要是用不上,送給身邊的人也使得。”


    接過柳嫂遞來的釵環,管沅一邊擺弄一邊嘖嘖稱奇:“柳嫂手真巧,這些東西都很別致!誰說我用不上,我看著喜歡得緊,就不跟柳嫂客氣,全收了!”


    “我當家的去了以後,也就靠做些手藝糊口,算不得什麽巧手,”柳嫂解釋,“況且做這些需要點力氣,姑娘這樣纖纖玉手可就使不得了。”


    從簡單大方的線條圖案,到栩栩如生的花鳥造型,雖然材質並不珍貴,管沅卻覺得樣樣都對自己的心思:“讓我作畫可以,做這些可真不在行了。不過,你這樣急著找我,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我們也算患難交,有事就直說。”


    柳嫂推諉了一陣,才歎息:“從前我做這些,還有人收,可如今那些鋪子都不收這樣材質普通的東西了。材質普通的釵環不需要漂亮的樣式,簡單的很多人都能做,漂亮的賣不出價……”


    管沅明白了柳嫂的意思:“我懂,普通百姓隻需要材質普通、樣式簡單的釵環;樣式漂亮的有錢人家才會中意,可是有錢人家又需要材質名貴的。而你一人之力,也不能進玉石、珍珠這樣的材料。所以如今就遇到了困難?”


    “是這個意思,”柳嫂很是不好意思,“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家裏隻有這項銀錢來源,去做簡單釵環不是長久之計。我想著姑娘興許知道一些做大戶人家生意的鋪子,他們提供材料,我去做是最好。”


    “我還真不認識這群人,問問我哥哥或者祖父倒還行,”管沅黛眉微蹙,若有所思,“但我覺得,你這般去給人做工,隻怕也不是長久之計。到時候你的手藝和創意被別人學去,東家隻怕會過河拆橋。如果可以,何不自己做掌櫃?”


    柳嫂驚訝於管沅的想法。


    她對管沅的喜好也不甚了解,這些釵環的樣式,還是寧護衛吩咐她做的,卻沒想到如此得管沅喜歡。而寧護衛告訴她的意思,原本是讓管沅給她找個地兒,再以小姑一人在家她不放心為由,托付給管沅,讓有幾手三腳貓功夫的小姑跟著管沅。


    然而,管沅卻直接提出要她自己當掌櫃的意思。


    “這,這如何使得!”柳嫂驚訝不已,“我從沒做過這些,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我隻會做些釵環而已……”


    管沅卻對自己冒出來的想法頗有信心:“誰一生下來就會,慢慢學著看著就是了,不試一試怎麽知道,總屈居人下,也不是辦法呀!銀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手上還有些餘錢,不夠還可以去找我哥哥。”


    “可是,”柳嫂踟躕了,這一步完全是意料之外,“我怕我做砸了,那可怎麽辦?這是姑娘的銀子!”


    “你不是要做大戶人家的生意嗎?以我的眼光看,絕對可以!把材質換成珠玉,肯定賣的好。你今個既然來了,就住幾日再走,我們好好合計這事。”管沅看著這些釵環,似乎看到了釵環後麵的銀子。


    到時候不止是銀子,既然要做大戶人家女眷的生意,又是一個很好的消息來源。女子最喜歡談論家長裏短。


    管沅想到此,越發覺得此路可行。柳嫂又不是不知根底的人,手藝擺在這就不會出錯。


    柳嫂卻委婉拒絕了:“事關重大,我,我就算要答應,也還要再想想。況且,留在田莊我不放心我家小姑,她一個女子在家,雖然有幾手三腳貓功夫,萬一遇到人多勢眾,雙拳難敵十手,我擔心。”


    其實柳嫂的想法,一是要迴去請示寧護衛到底該怎麽辦;另一方麵也得推出小姑的事。


    管沅此時漸漸冷靜下來:的確事關重大,要是柳嫂這麽輕易就答應了,那才真是不正常呢。


    “也好,你迴去再考慮一下,我也再想想具體的事。”管沅點點頭。


    “不過,如果真的要做,我也為難。我整日在外麵跑倒沒什麽,可是小姑一個人在家……經過上次西條街的事,我總是想的特別多,特別不放心她。”柳嫂憂心忡忡道。


    管沅十分理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柳姑娘也是未出閣的小娘子,的確不適合在外麵跟著你;在家裏一人,別說你,我也擔心。柳嫂別笑我膽子小,我要是沒有靈修靈均她們陪著,隻怕覺都睡不著!”說著掩唇而笑。


    大家閨閣裏的女子,自小習慣了丫鬟仆婦跟著,有這樣的情況也在情理之中。


    柳嫂擺手:“哪有什麽可笑話,我那小姑也好不到哪裏去。”


    “如果真的要做這門生意,”管沅漸漸正色,“柳嫂可以考慮讓柳姑娘客居在我這裏,我定不會薄待她。”


    “客居”二字表明了柳姑娘的身份,不是丫鬟下人,而是客人,和主子是平等的。


    “這如何使得!”柳嫂如何想到管沅會讓小姑用客居這個身份,“隻怕她連姑娘身邊的這幾位姐姐都比不上,更當不得客居,給姑娘打打下手做粗活倒是可以。”


    管沅不置可否:“你先考慮這生意做還是不做,其餘的都不是要緊事,我都會想辦法解決的。”


    送走柳嫂,管沅迴到自己的屋子,靈修才前來稟報定遠侯府的狀況。


    “今日婢子送了那些瓜果野味迴去,二太夫人倒是挺高興。世子夫人問了好些姑娘在田莊都做了什麽,住不住得慣,婢子都細細迴話了,”靈修又拿出幾樣東西,“這裏麵有些是世子夫人送的,有些是大爺送的,都是怕田莊這邊短了東西。”


    “挑兩樣我待會兒送給大舅母,”娘親和哥哥,是無論如何都會關心自己的人,也幸好還有他們,“我長姐情況怎樣,沒給母親使絆子吧?”這才是管沅最擔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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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開始第二卷啦,田莊隻是過度,交代一些事(會涉及到男主哦)做一些準備之後就要迴去懲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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