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盛阡再無顧慮。她也想明白了,橫豎現在隻有大房做靠山,隻有和大房處好關係,以後日子才能好過。


    至於盛隴,盛陽和管沅都有些犯難。


    “雖說如今二弟年紀還小,但過幾年誰又知道會怎樣呢?可是一旦放到外麵去教養,教歪了才是後悔莫及。”管沅隻覺得進退兩難。


    盛陽想了想:“我再問問父親的意思吧。”


    “也好,”管沅又問,“盛嵩的人吐出些東西沒有?”


    盛陽微微歎息:“你跟我去聽罷。”


    靖安侯府偏僻的院落裏,盛陽牽著管沅的手走進去。


    因為顧忌著管沅的身孕,盛陽特意挑了一間幹淨寬敞的屋子,然後再命手下把人帶進來,沒讓管沅見那些血腥場麵。


    “世子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一個管事拚命想衝上來,被盛陽手下的護衛拉住了。


    盛陽不過使了個眼色,寧護衛就拽著人問:“把侯夫人去世的情形說一遍,說得好,你家人還能保住,說不好,你就等著給他們收屍!”


    那個管事哭了一會兒,才說自己當初給侯夫人送過藥。


    “那藥,二老爺也猶豫了很久,可能是下不了手,也可能是怕事情敗露。後來二老爺還是叫小人把藥送過去了,那時候侯夫人正是發作的最厲害的時候。”


    盛陽冷冷地問:“什麽藥?”


    “小人不知道。”管事急忙搖頭,“小人不懂藥性,隻知道把藥下到侯夫人的藥碗裏。”


    管沅立馬發現問題所在:“你一個外男。怎麽可能進內院,更不要說把藥弄進產房裏。”


    “是一個婆子,那婆子和小人有點親戚關係,小人就給了她一些銀子,要她幫忙做事。”管事低著頭。


    “那婆子呢?”管沅轉向寧護衛。


    寧護衛搖頭:“已經找不到了,事發以後,侯夫人院子裏的很多丫鬟婆子都沒了音信。”


    管沅看了眼盛陽。又握緊了他的手:“想來那時候就遭人滅口了。這個管事怎麽還在?”


    寧護衛迴答:“世子夫人,這個管事後來還幫二老爺辦了很多髒事。”


    管沅點點頭:原來是專門幫盛嵩幹見不得人的勾當的。怪不得還能活著。隻是如今這麽輕易就招了,也算不算盛嵩識人不清?


    好像看懂了管沅想什麽似的,盛陽解釋:“你看他外傷不多,其實內裏的傷已經很重了。”就算能活下來。也不會再多活幾個月了。


    管沅這才知道,這個管事想必是吃了很多苦頭才招供出來的。


    “他下的到底是什麽藥?”管沅又問。


    盛陽搖頭:“事隔多年,除非盛嵩自己說,否則我們永遠不能可能知道。”


    “那我們就去問盛嵩。父親知道這件事了嗎?”管沅想起什麽。


    盛巍那麽喜歡自己的結發妻子、盛陽的母親,如果知道是被盛嵩所害,還不要把盛嵩碎屍萬段?


    不,隻怕碎屍萬段都難解心頭之恨。


    “父親還不知道,我不知該怎麽告訴父親。”盛陽難過地低下頭。


    管沅撫著盛陽的背脊,私要安撫他的悲傷。


    “總歸是要告訴的。”管沅輕聲歎息,“咱們查清楚,再慢慢地說。又或者。你覺得瞞下來更好?”


    盛陽沉默良久,忽地抱緊管沅:“阿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管沅隻覺得心疼。


    等把事情完全理清楚,已經是幾天以後了。


    當年盛嵩的本來目的不是為了殺害自己的嫂子和侄子,而是想刺激盛巍。


    他知道自己的嫂子在盛巍心中的地位。想以此打垮盛巍。


    然而他也猶豫了。


    許是那時候還太年輕,心還不夠狠。他有些良心不安。


    自家嫂子在他看來就是個外人,他沒什麽不安心。


    可是盛陽畢竟還是個未出世的孩子,是盛家的血脈,他怕自己會遭到列祖列宗的譴責和報應。


    因此按照盛嵩當年的便利,他完全可以把一大一小都趕盡殺絕,不留後患,最後總還是留下了盛陽。


    而他派人給侯夫人下的,是他花了銀子向太醫要來的,可以讓婦人產後血崩的發散藥。


    做成了這一件事,盛嵩果真刺激到了盛巍,但他還是十分心虛的。


    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做這樣殘忍的事情。


    隻是盛巍被打垮了沒多久,還是依靠著僅剩的兒子,心愛的妻子僅剩的血脈,重新振作了起來。


    盛嵩這才意識到,自己做的似乎不夠絕。後來盛嵩漸漸年紀大了,愈發對權利和地位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而有了那一次不可告人的成功,盛嵩就更加無所畏懼,漸漸開始謀劃更加膽大的事情。


    另一方麵,妻子高氏也是推波助瀾者,他做的每件事高氏都給於最大能力的支持。


    後來劉瑜上台,盛嵩仿佛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其實,如果不是那一次害死了侯夫人,並且沒有被發現,盛嵩不會一次又一次走進鬼迷心竅的漩渦,不會越陷越深。


    成功的次數越多,人就會越僥幸;隻要沒有人發現,人就會更加肆無忌憚。


    盛陽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了父親。


    盛巍久久沒有說話。


    了解父親的盛陽知道,父親這是傷心絕望到了極點。


    “開祠堂,除族譜。”許久,盛巍冒出這樣一句話。


    這裏隻有管沅如今最冷靜:“父親,家醜不可外揚,如果真的開祠堂,那不是等於把這件事公之於眾嗎?”


    盛巍明白兒媳婦說的有理。


    他冷靜了片刻,最終卻還是說:“天昭媳婦,你說的都對,可是我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心。”


    管沅愣了。


    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心?


    她輕聲歎息。


    “既然父親心意已決,我不好再說什麽。但是,不如把盛氏一族的各房隻叫代表過來,並且讓他們寫保證,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父親可以把他除名,卻不能告訴世人,更不能告訴陵丫頭他們。他們年紀還小,又不知道事情怎麽迴事,都是無辜的。”管沅勸解道。


    盛巍沉思起來。


    管沅說的都是很中肯的話,可是聽在這對父子心裏,或許就不那麽中肯了,因此她有些擔心,又解釋道:“兒媳不是想偏袒誰,隻是為靖安侯府的名聲著想。”


    盛陽握了握管沅的手,輕聲道:“你先迴去,我和父親談一談。”


    管沅點點頭,緩緩退出了花廳。


    她撐著腰,走在靖安侯府的院子裏。


    靈修在一旁打著傘:“世子夫人,您方才說那些話,有些僭越了。”


    管沅苦笑:“我何嚐不知道我僭越了,我是嫁進來的媳婦,又不姓盛。可是如今姓盛的隻有這兩父子,這兩父子都記掛著當年婆婆早亡,哪裏有多少理智認真考慮長久的問題。我再不提點著幾句,恐怕他們一時衝動,就要做出什麽不可挽迴的事來了。”


    靈修十分苦惱:“哎,世子夫人您懷著身孕還為這些事到處奔波,萬一他們再不領情?橫豎你也要養胎,就不要管那麽多事了。”


    “話不是這麽說,”管沅不讚成地搖頭,“橫豎我生下來的孩子都姓盛,我又有皇上的賜婚聖旨庇佑。可是我不管靖安侯府,靖安侯府萬一出了什麽事,我又哪能安心養胎?”


    靈修隻好歎息。


    折騰了大半日,盛陽再迴觀瀾堂時已經是午後。


    管沅遞了一碗冰鎮綠豆湯給他解暑,又一邊拿了白玉骨扇幫他扇風。


    “阿沅,謝謝你提醒。”盛陽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我提醒什麽了?”管沅懂裝不懂。


    “如果不是你的那句話,隻怕我也要與父親一樣關心則亂,巴不得叫盛嵩身敗名裂才好。可須知,盛嵩身敗名裂了,就是靖安侯府身敗名裂,陵丫頭和阡丫頭都定了親,這種情況下,是叫他們退親還是不退親?”盛陽感慨。


    管沅一笑:“還好我的話你聽進去了,我就是怕靖安侯府不好,才要攔著父親的。”


    “我知道你的心,”盛陽感念地看著她,“你沒有選擇明哲保身,而是站出來說話,這才是你的難得。”


    “什麽難得不難得,那你是怎麽勸說父親的?”管沅笑問。


    “我隻說了一句,”盛陽歎息,“母親倘若看到父親為了她而棄家族榮譽於不顧,才是要真正傷心。如今母親九泉之下,隻希望我們過得更好,而不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


    “你說的話,自然比我說的話有用許多。”管沅一笑。


    畢竟盛陽才是真正的當事人和受害人。


    當天下午,盛巍就開了祠堂,把盛嵩和高氏從族譜秘密除名。盛陵、盛阡和盛隴都保留了下來,他們也不知道此事。


    盛嵩和高氏被送去田莊軟禁,說是軟禁,卻不知道盛巍會不會為了出這一口惡氣,安排什麽生不如死的法子對待盛嵩。


    畢竟盛嵩害死的是他的愛妻。


    至於盛隴,管沅和盛陽反複商量,決定讓盛隴還是住在靖安侯府,等盛隴十五了,就由盛陽出麵給他安排一個京郊的大營當差,讓他自立門戶去。(未完待續)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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