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邢昊東迷迷糊糊醒來過一次。


    麻藥的藥效已過,他就被傷口折磨得滿頭大汗。


    未免吵醒薑明心,他一直強忍著沒有吭聲。


    但薑明心的睡眠本來就淺,再微弱的動靜也能驚醒她,發現他醒來,立即上前抱住了他。


    “疼你就喊出來,這裏隻有我在,不會有其他人看到的。”


    知道他自尊心強,她故意打趣了這麽一句,希望他能放鬆一點,但他還是死咬著牙齒,不願發出一點呻吟。


    無奈,薑明心隻能去找護士要止痛藥。


    但止痛藥需要醫生處方,護士說什麽都不敢拿給她,她轉而詢問止痛泵,哪知道這年頭止痛泵就是個稀缺物,目前除了京市和海市,其它地方居然都沒有。


    沒辦法,邢昊東就隻能這麽苦熬著,直到痛過了勁兒,才又漸漸睡了過去。


    然而薑明心再也無法入眠,天還沒亮就離開醫院,到外麵尋早餐。


    術後的病人得吃的清淡些,她思來想去,隻買了白粥和鹵麵。


    剛迴到病房,江斌就急匆匆地趕來,把她拽了出去。


    薑明心見他神色急惶,頓時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周奎跑了?”


    江斌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她。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調查組的領導派我請你立刻去市局一趟,有幾個任務細節,需要向你核實。”


    薑明心疑惑地眯起眼睛,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邢昊東傷的不輕,現在還躺在病床上,有什麽事不能等他醒了再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你這麽著急?”


    江斌麵露難色,支吾半晌重重地歎了口氣。


    “嫂子,這次你攤上大事了!”


    薑明心眉心緊蹙,“什麽意思,你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對不起嫂子,我不能向你透露詳細情況,但這趟市局你是非去不可的。”


    江斌的表情很是艱澀,“希望你自願跟我去市局,把問題交代清楚。”


    “我有什麽問題可交代的?”薑明心愈發不解,迴頭望了眼邢昊東,“我走了,你老大怎麽辦?”


    江斌迴答:“隊裏會派人來照顧他的,這你不用擔心。”


    “好吧,我跟你去。”薑明心轉身給邢昊東掖好了被角,跟隨江斌登上警車。


    二十分鍾不到,來到市公安局。


    她在江斌的帶領下走進冰冷空曠的大樓,不一會兒就被領進了一間狹小的審訊室。


    兩名穿著軍綠色警服的警官拿著紙筆走進來,坐在她的麵前。


    薑明心環顧四周,感到非常荒謬。


    “你們這是要……審訊我?”


    其中一名女警官盯著她看了良久,麵色不善,語氣極其冷硬。


    “薑明心,你在地下拍賣場差點把嫌疑人周競虐殺致死,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麽想說的?”


    周競?虐殺?


    薑明心忍不住嗤笑出聲:“開什麽玩笑,我怎麽可能虐殺他?”


    女警官嚴肅地敲了敲桌麵,“不是你還能是誰?當晚跟隨邢隊進入地下拍賣場執行任務的,除了你難道還有別人嗎?”


    “沒有,但我肯定沒有虐殺周競。”薑明心細細觀察他們的表情,除了困惑,還是困惑。


    “為了逼他說出賬本所在的地點,我確實劃了他幾刀,但卻刻意避開了頸動脈,頂多讓他受點罪,這也算虐殺?”


    女警官挑起眉毛,“你具體劃了他幾刀?”


    薑明心迴憶道:“三刀。”


    “從頭到尾隻有三刀?”


    “沒錯,我記得清清楚楚,就隻有三刀!”


    薑明心被她這種逼問犯人的口吻激怒了,額頭上青筋直跳,但看在她是邢昊東同事的份上,強忍了下來。


    女警官沉著臉,對身邊的男同事搖了搖頭。


    兩人湊在一塊,低聲商量了幾句,居然又把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薑明心的耐心告罄。


    “你們究竟什麽毛病?邢昊東還躺在醫院裏需要我的照顧,你們卻在這裏審問我?怎麽,現在任務完成了,賬本找到了,你們就想要過河拆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女警官眸色驟寒,“你嚷嚷什麽?薑明心,我們這是在給你機會。周競絕不止你所說的三處刀傷,武警找到他的時候,他身上布滿刀傷,儼然就是一個血人!”


    “不可能!”薑明心的語氣極為篤定,“我自己做過什麽我非常清楚,如果他身上還有別的傷,肯定是後來又有人對他下了手。”


    女警官滿臉憤然,咬牙切齒:“事到如今你還在撒謊,邢隊可真是瞎了眼。”


    “我沒有撒謊!”薑明心拍案而起,差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拿出證據來!”


    男警官這時也開了口:“地下拍賣場的監控錄像,我們已經派人去取了。財務室作為周氏犯罪集團的重要場所,也被安裝了攝像頭,隻要看過錄像,是不是你做的一目了然。”


    薑明心凝眉坐了迴去,“好,那我等著。”


    見她如此囂張,女警官麵露譏誚:“薑明心,其實我早就聽說過你。因為閻老二猥褻你,你就剁了他的老二,是不是還覺得挺自豪的?”


    這番話令薑明心感到非常的不舒服,眉梢一挑,笑容瞬間淩厲。


    “為民除害,難道我不該自豪嗎?”


    女警官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冷聲反問:“你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但同時,也證明了你有很強的暴力傾向。一旦任何人對你造成威脅,你都有可能要了他們的命,我說的沒錯吧?”


    薑明心抬起眼直視她,目光灼灼。


    “真是奇怪,從剛才進門起,你對我似乎就有種天然的敵意。而現在,你又故意用這種極具導向性的話來引導我,究竟是什麽目的?”


    “薑明心,你少顧左右而言他!”女警官氣得滿麵通紅。


    男警官低眉看了她一眼,合上了文件夾,“出去吧,你剛才那番話確實有些不妥。”


    女警官狠狠地瞪了眼薑明心,起身往外走去。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她隱約聽見男警官對她的低聲嗬斥。


    “審訊時不能帶有私心,你不知道嗎?她對閻老二屬於正當防衛,跟虐殺周競是兩碼事,你不該混為一談。還有,江斌說她是邢隊的對象你就信了,萬一不是呢?”


    薑明心愕然失笑,原來是這麽迴事。


    她慌亂的心登時冷靜下來,迴顧剛才的對話,卻又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到底是誰在她離開之後又對周競痛下毒手?


    為報私仇還是其它?


    薑明心閉上眼,陷入到濃烈的迷霧之中。


    突然,一個模糊景象閃現在她腦海中,頓時嚇出了一身白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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