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蘇蜷縮著身子,他痛得很,就連吸氣都覺得要了命般的痛,但餘光掃到帝俊憑空變出一把紅色的彎刀時,荀蘇掙紮起身,顫顫巍巍的雙腿讓他不得不半跪著,“猩紅彎刀?”


    原來,宗政齋的猩紅彎刀,被帝俊搶走了。


    那猩紅彎刀相當於宗政齋的部分神力,神力奪走,如果麵對帝俊,他怎麽贏得過?


    隻見帝俊站在林埅麵前,揚起手臂,手持猩紅彎刀,那一刀下去,不論是割斷綁著林埅手腕的麻繩,還是割斷他的脖子,都會要了他的命,隻是當場死和掉下懸崖摔死的區別。


    荀蘇瞪圓了眼,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大喊一聲,“帝俊!”


    帝俊慢慢轉身,輕揚下巴,眼神輕佻的掃過荀蘇。


    “我們打個賭如何!”


    看著那倔強的雙眼,勾起的嘴角,忍不住讓帝俊輕笑出聲,“你有什麽資格和我打賭?”


    看著荀蘇顫顫巍巍的起身,甚至需要手撐著身邊的樹幹才能站穩,他用手背擦過嘴角的血,眼神堅定的說道,“就賭,我殺不殺得了你!”


    說話時,嘴角上揚的弧度竟讓帝俊覺得,他沒誇大其詞。


    輕笑一聲,收起猩紅彎刀,雙手背在身後,看好戲般的打量荀蘇,“好,本尊今日心情好,便和你賭了”


    荀蘇向前邁了一步,“既然是打賭,怎麽也要公平些”


    此時的他渾身是血,左臂是擦拭吐出來的血染紅的衣衫,右臂是被竹子割傷流淌出的血,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一步一搖晃的靠近著帝俊。


    “借我把武器,不過分吧”


    看著荀蘇嘴角的笑,帝俊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但對他而言,一個半死不活的凡人,根本不值當提防,“你要什麽武器”


    “你手裏的那把,紅色的刀”


    帝俊挑眉,將猩紅彎刀置於身前,“這把?”


    他定然知道,荀蘇認得,這是宗政齋的刀,也不戳破他的小伎倆,隻道,“你想要?”


    荀蘇眼神堅定的注目著他,“怕了?”


    帝俊嗤笑出聲,“給你便是”


    將猩紅彎刀隨意丟在地上,距離荀蘇的腳邊不到一米,他用盡力氣邁步,彎下腰,握住刀柄,感受到宗政齋的氣息,忽然便平靜下來。


    此時已經被吵鬧聲驚醒的林埅,緩慢睜開雙眼,入目的便是複製人的背影,本還一愣,想著那是荀蘇,卻在下一眼,看到對麵滿身是血的人時,驚住了,沒出聲,先觀察四周,理清當下的處境。


    當時大火襲來,他們跑散了,一開始林埅和阿水是往一處跑得,可眨眼的功夫,原本在他前麵的阿水卻憑空消失了,他停下腳步,四處尋覓,大喊,也沒人應,後來是一陣妖風,揚起了地上的沙土,眯了他的雙眼後,人也暈厥了,再醒來便是現在的處境。


    聽到滿身是血的荀蘇說了句,“帝俊”


    他便猜出,麵前背對他的,便是荀蘇18歲的複製人,而複製人已然被金烏神帝俊附身了。


    緊攥著拳,掌心裏都是汗,看著荀蘇顫巍巍的俯下身子,拾起那把眼熟的紅色彎刀,胸口痛的唿吸困難。


    他不知道荀蘇要做什麽,但現在自己被吊在枯樹上,下麵就是萬丈深淵,即使出聲也無法幫到荀蘇。


    手上隻能輕微的動作著,試圖解開那該死的麻繩。


    其實荀蘇已經發現了,即使林埅還是低垂著頭,但那輕微煽動的眼睫毛,便讓他知道,人已經醒了,荀蘇繼續和帝俊周旋,他輕笑著拂過猩紅彎刀的刀身,“好刀”


    帝俊更是嗤之以鼻,“荀蘇,你想耍什麽主意,最好別試圖在我麵前賣弄”


    “不然......”


    荀蘇直起身子,緊攥著彎刀,抬起眼皮,好笑的搖頭,“不然?殺了我嗎?”


    他側身一步步走到懸崖邊,此時他直麵帝俊,帝俊背後是試圖解開麻繩的林埅和已經昏迷的阿水,望了下懸崖的高度,下麵是激流澎湃的灃河水,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後,左手持刀,緩緩指向帝俊,右臂因為失血過多,已經使不上什麽力氣了,隻能垂在那裏。


    “帝俊,我不知道你對轉世為何有如此大的執念,既然你因為墮世之神的名號死在了妖巫大戰中,那就是你的命數,無法轉世投胎也是你的劫數”荀蘇繞著圈靠近了幾步,他嘴角的血還是緩緩流淌著,從下巴處滴落在地麵,緩緩融進沙土內。


    “死都死了,還想活過來作妖?真是可笑”


    看著帝俊臉上豐富的變化,荀蘇更加過分的說,“帝俊,你不該詐屍的”


    “死得其所不好嗎?”


    非要再死一次,說罷,荀蘇彎腰轉身從袖口中拋出一把小刀,帝俊眉頭緊蹙,卻隻是輕歪頭便躲過了那毫無傷害的偷襲,“就這?”


    他輕笑著,卻看到對麵的荀蘇咧著嘴笑的放鬆,帝俊似是想到什麽,迴身便看到一根粗壯的藤蔓被荀蘇的小刀割斷,一頭垂落,而已經靠自己解開麻繩的林埅此時從腰間掏出廓爾喀彎刀,就是當初荀蘇贈送他的那把,一手抓住藤蔓,一手割斷阿水的麻繩,將人掛在腰間,蕩著藤蔓到了懸崖另一邊,落地後,他將阿水放到一邊,迴身大喊,“荀蘇!過來!”


    並用盡全力將藤蔓往迴拋,可剛到懸崖中段,便被帝俊大手一揮,燃燒殆盡,隻剩灰燼落下懸崖。


    荀蘇倒是不慌,他輕笑著說,“一屆神明,竟識不出我的小伎倆,說出去讓人笑話”


    帝俊冷眸,邁步上前,低氣壓瞬間壓得荀蘇喘不過來氣,但他不慌不忙的將猩紅彎刀刀尖收迴,直指自己。


    懸崖另一邊的林埅不知道他要做什麽,隻是不住大喊,“荀蘇!”


    眼看著帝俊距離他越來越近,林埅的心緊張到快停止跳動了。


    “帝俊,你輸了”


    隻見荀蘇笑著說出這句話後,猛地將刀刺入小腹,刹那間,鮮血順著刀刃湧出,荀蘇的嘴角也淌著暗紅色的血,而麵前的帝俊,雙腳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荀蘇更是大笑著開始扭轉彎刀,每轉動一毫,帝俊的身子便顫抖一分,直到荀蘇猛地拔出彎刀,血液飛濺著噴灑到帝俊臉上,他明確的看到帝俊憤怒的臉上也開始流血。


    “荀蘇!我殺了你!”


    “不會讓你如願的”


    他再也無力了,本就已經脫力的人,隻是輕轉著身子猛地抓住帝俊的肩,一同向懸崖栽去,握著猩紅彎刀的手,也撒開了,人和刀一同落入懸崖,那是萬丈深淵,那是滔滔江水,那是無盡的黑暗。


    懸崖對麵的林埅,絕望的跪在地上,他看到荀蘇自盡,看到帝俊無力掙紮,看到兩人一同栽向懸崖,落入江水,消失無蹤。


    “荀蘇!荀蘇!”


    嘶啞的哀嚎著,“荀蘇!”


    他做夢也想不到,明明好不容易脫離了帝俊的控製,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局,他本以為,自己和阿水逃離後,荀蘇也會隨之逃離,可他卻看到荀蘇的眼裏,滿是歉意的和他無聲的說,“保重”


    為什麽?


    林埅雙手緊抓著地麵的砂石,指尖已經滲血,憤怒的捶著地麵,每一下,都留下血印,直到阿水醒來,茫然的看著他失落跪地的背影。


    “怎麽了?林埅?你在做什麽!”


    一把攔住還在自虐的人,“發什麽瘋!”


    阿水環顧四周,“我們怎麽在懸崖邊?”


    林埅沒有迴應他,隻是起身開始往山下跑,阿水不得已跟上,“你說話啊!發生什麽事兒了!老大呢?荀蘇呢?”


    突然停住腳步,阿水差點撞到他後背。


    “到底......怎麽了”


    即使他不說,阿水也已經察覺出了不對勁。


    林埅眼圈都是紅的,他低著頭,嘶啞著聲音說,“一定,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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