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聞言,也看著暗沉的天,苦澀道:“我是該走了。如真的下雨,恐太子殿下會惦念。”


    安歌此言不假。初進東宮,有一日她去了偏殿魚池看魚,看得累了,她索便躲在魚池一旁的涼亭裏小憩。玉瑾找她不見,帶了好多人尋覓。


    玉瓚冷冷地道:“太子知道你在我這兒,還擔心你做什麽?”


    “話雖如此,但還是免不了要擔心。要下雨了,我還是早些迴東宮吧!”安歌一徑說一徑就要掙脫玉瓚的手。


    玉瓚的眸子裏閃過濃濃的惆悵:“告訴我,是不是你和太子當真生情了?”


    聽見玉瓚又在此話題上糾結不休,安歌煩了:“太子若真動了心,那自然再好不過。想雲妃娘娘的事,我也能早些探到!”


    玉瓚抓起安歌的手腕:“你答應我,不管太子對你怎樣,你都不會對他動心!”


    安歌最不喜的就是玉瓚替她做決定。


    “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雲安歌,虧你能說說出這樣的話!你的任務就是替我尋出真相。你人雖在太子那裏,你的心要時刻留在燕王府!”玉瓚的麵容霎時又變冰冷,雲安歌的頂撞讓他怒火中燒。和眼前倔強的她相比,他更加眷戀她落在自己懷中那一刻的無助。他的內心,始終以她的保護者自居。


    “王爺,這當真難!我的心……為何又要留在燕王府?”她抬起頭,不讓玉瓚的眸子閃避。


    玉瓚接住了她的目光,穩穩迴答:“你聽好了!隻因在與太子的這場暗戰中,我將是最後的勝利者!以後,整個永夜將會是我的!你的任務結束了,當然還要迴來!”


    “王爺對此事有十足把握?你就不怕我臨陣倒戈,投向太子一邊?”安歌見他神色篤定,決意要激他一激。


    “你不是開玩笑?”見她眸子冷冷,玉瓚突然不確定了。


    “我這樣說,不過提醒你。太子若對我動了情,我求他一求,興許他心軟了,也會將熙寧還與我。和你的反複莫測相比,太子的溫潤淡泊更適合我。”


    玉瓚大怒,他的麵容裹挾了遏製不住的怒氣,大聲訓斥:“雲安歌,你是在挑釁我?”


    “不是挑釁!我隻是告訴你,如果你再問那樣的蠢話,難保我不會即刻投了太子去!”安歌抬著下巴,不懼挑戰。


    “雲安歌,你好天真!你以為你對太子表明身份,他就會幫你麽?”


    安歌一怔:“難道不會?”


    “看來,你對太子的了解還是太少了一些!”說完,不理安歌,玉瓚大步往正堂而去。


    安歌緊緊尾隨:“你想說什麽?”


    “太子雖淡泊,但也最忠孝。他能坐上太子之位,聲名上必然完美。若東宮知曉了你的身份,便是白璧有瑕了。最壞的,便是將你殺了。最好的,也是要即刻趕你出宮。縱太子有心憐憫,隻怕也有心無力。”


    安歌心裏一驚,玉瓚的話句句在理。是呀,堂堂永夜的儲君,實在沒有必要和一個亡國公主糾纏在一起。


    玉瓚見她不語,放慢了步子,低聲警告:“所以,你還是乖乖與我合作為上。”


    “玉瓚,為了光複熙寧,我沒有反叛你的意思!隻是我不明白,玉瑾是太子,可你也是親王。你就不擔心我給你惹來麻煩?”


    安歌隻想等玉瓚的答案。


    看出安歌眼中的期待,玉瓚故意放緩了語調:“傻姑娘,方才我說過了,我會是最終的勝利者。你在我身邊,又怎麽有麻煩?”玉瓚到了正堂長廊下,囑咐下人預備車馬,安排妥當,方又對安歌道,“我不多留你了。待月末,你再迴來吧!我希望,下一次你能帶迴一些有用的消息!”


    長廊後有一個小小偏門。此時春苓匆忙從偏門進入,不料剛一抬腳,就看見了玉瓚和安歌。


    春苓眼中滿是慌亂。玉瓚喝問:“這個時候,你不在湘林苑守門,做什麽去?”


    春苓趕緊下跪:“是奴婢的錯!奴婢方才去探望一個生病的好姐妹去了!怕從後門走耽擱了,所以就選了偏門。奴婢知錯了,還請王爺責罰!”


    “罷了!你起來吧!”


    玉瓚一眯眼睛,隻叫她下去,未再追問。


    玉瓚一邊安排安歌上車,一邊叫來貼身隨從:“你且帶幾個人出去,看看後街上可有韓王的身影?”


    那隨從不解:“王爺的意思是……”


    “你按我的吩咐去辦,若果然見了,即刻迴來報我!”


    隨從不敢怠慢,當即叫了幾個仆人,騎了馬,匆匆從後門出去。玉瓚這才上前囑咐安歌:“為了咱們的大計,你務必行事小心,言語謹慎!”


    雲安歌在車內淡淡看著他,點了點頭,慢慢落下車簾。她心裏想說的是:玉瓚,大計是你的,又不是我的。我要的,不過是原本就屬於我的東西。


    這廂安歌上了馬車,出了王府,剛行了二三裏地,宮裏就派了一名太監,到王府來宣聖旨了。


    玉瓚聞聽父皇下了聖旨,不知何事,心裏三分疑惑。那宣旨的太監見了玉瓚,卻是滿麵春風:“恭喜王爺,喜事啊!”


    玉瓚見這宣旨太監是父皇身邊的侍從李公公,就笑問:“不知喜從何來?”


    “王爺,那雜家就透個口風給您。前幾日,宰相姚璟帶著他閨女進了宮。雜家見了,還以為姚宰相是來給女兒討封的呢!這天下之人,可不都以為姚璟的女兒,是未來的太子妃麽?嘖嘖,哪裏知道,姚璟父女看不上太子,卻是屬意燕王您哪!”


    玉瓚便沉著聲音問:“他們要行何事?”他一麵說,一麵請李公公裏頭坐。


    李公公也不客氣,謙讓一番,這才坐下。喝了口茶,將聖旨先往桌旁一放,方對玉瓚道:“王爺,您還看不出來麽?姚璟的女兒不在乎那太子妃之位,原來心裏對王爺存了念想!那一日,皇上和皇後娘娘也極為震驚!但念及姚璟也是一代大儒,在永夜頗有影響,既然他厚著臉皮來討封,皇上和皇後娘娘一合計,也就痛快應了!這不,命奴才出宮來王爺這邊宣旨!王爺請看聖旨!”李公公這才把聖旨遞給玉瓚。


    玉瓚遲疑接住。李公公還在一旁道:“嘖嘖……想姚璟的女兒也好大的膽子。看著文文靜靜的,在婚姻大事上,卻是一點不含糊呀!”李公公的語氣中,聽不出是褒是貶。


    玉瓚看完了聖旨,不帶任何表情地收了聖旨。李公公喝了茶:“看那姚姑娘,也堪配王爺!王爺,這天色已晚,雜家還要迴宮裏複命。”


    姚璟的女兒,玉瓚是有些印象的,不過也隻是模糊地記得。這個當口,自己根本無心婚配,父皇母後來給他宣召這樣一份聖旨,極為不合時宜。


    沉吟片刻,玉瓚出了屋子,聽到廊下叮叮咚咚的聲音,才發覺果然落雨了。雨點不大,敲打在廊下的花盆,發出悅耳聲響。


    這個時候,安歌應該快到東宮了吧!隻不知,她若從玉瑾口中,知悉姚靈雨被指給了自己,心裏是何想法?想起安歌,玉瓚的麵容不禁又浮出一絲微笑。他真的想知道,她會是何等表情。


    初夏時節的小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待安歌到了東宮門前,雨又停了。此時已黃昏時分,天色卻異乎尋常地亮,乍一抬頭還能見空中架起了一座七彩長虹。安歌輕嗅著雨後新鮮的空氣。隻輕走了幾步,便見玉瑾一個人提著個燈籠,立在宮門前遙遙等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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