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德並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救他的路上,他也沒有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在維德看來,他最危險的就是剛醒來的那陣——當然,給他造成威脅的並不是那隻貓,而是格林德沃的態度。


    假如那位據說犯下累累血案的黑巫師覺得要用最簡單的方式控製他、掠奪他現在所掌握的技術——利用奪魂咒、迷情劑、或者刪改記憶之類的,維德就隻能拚死反抗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最大的價值並不在於對比同齡人算得上出類拔萃的魔法能力,而是與眾不同的煉金技術。


    那些操控人的魔法或者魔藥都會對智商造成損害,因此隻要對方有所圖,他就基本上是安全的。


    這些問題,在上一次遇上組織劫持的時候,維德就想清楚了。


    煉金跟大部分魔法體係不同,需要巫師保持清醒的頭腦和清晰的記憶,就好像科學家做實驗,不可能是頭腦渾渾噩噩的狀態,更不能是全身心惦記著“愛人”的戀愛腦。


    而且跟有了特定步驟就能穩定產出的科技產品不同,即使是最高明的煉金術士,煉金時也有頻繁失敗的可能性。


    魔法與巫師心靈的力量密切相關,煉金也是如此。


    所以如果不是心甘情願的配合,煉金術士很可能會變成耗費巨大但產出低效且無用的吞金獸。


    既然在最初見麵的時候,格林德沃沒有采取各種控製或者威脅的手段,那麽之後維德展現出來的價值越大,他突然翻臉的可能性也就越低。


    跟伏地魔不同,格林德沃看重的是才能而非血統,他奉行精英主義,對於有能力的人,這位著名的黑巫師也可以表現得友好又熱情。


    因此在製造入侵流鏡的工具時,維德沒有偽裝失敗拖延時間,他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來設計,等材料到位以後,就立刻著手製作。


    這一次,他沒有借助獨特視覺的輔助,隻是依靠自己現如今掌握的煉金技術來完成。


    格林德沃還派了一個白發蒼蒼的煉金術士來給他當助手,兩人一邊討論一邊動手,煉金術士對維德熟練的變形術、紮實的魔法基礎和獨特的思路都讚不絕口,維德也從對方身上學到了一些德國巫師的煉金技術。


    在經曆了三次失敗之後,第四次,他們終於看到成功的曙光。


    叫沃維萊特的煉金術士拿來一麵流鏡測試,發現確實成功替換了其中的畫麵,聲音和圖像的傳遞也十分清晰流暢。


    “天哪,我以為不會這麽順利——至少不會這麽快!”沃維萊特驚歎地看向維德:“我猜你早就考慮過這種東西了,對不對?”


    維德笑了笑,沒承認,也沒否認。


    沃維萊特心裏已經有了默認的答案,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圍著這個收音機一樣的東西轉了兩圈,他說:


    “這是你的作品……給這個小家夥起個名字吧。”


    “呃……”維德想了想,問:“零日鬆鼠,怎麽樣?”


    零日,在計算機領域,通常用來指代未公開的漏洞,可以用來發動攻擊。


    至於鬆鼠,那是自然界的動物小偷。


    “——零日?”沃維萊特不明白其中的含義,但聽起來感覺很不錯,點點頭說:“很好,希望這隻小鬆鼠能為我們取來更多的魔法堅果。”


    零日鬆鼠主體結構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一些邊邊角角的填補修改工作。


    “沃維萊特先生是從德姆斯特朗畢業的嗎?”


    製作一個小零件的時候,維德順口問道。


    “嗯,我曾在那裏學習。”沃維萊特臉上露出笑容:“雖然德姆斯特朗因為容許學生接觸黑魔法而顯得名聲不佳,但其實那所學校跟大部分人想象的不太一樣。學生平時嚴肅認真,但休息日的時候一樣會跳舞唱歌。”


    “德姆斯特朗會教三大不可饒恕咒嗎?”維德好奇地問:“學生會不會在彼此身上實驗奪魂咒或者鑽心咒?”


    “當然不可能!”沃維萊特斷然道:“德姆斯特朗對某些咒語的態度跟其他學校是一樣的!包括蓋……”


    他聲音戛然而止,偷偷看了眼門口,提防著格林德沃突然跑過來。


    然後才壓低聲音小聲對維德說:“——包括蓋勒特,你知道嗎?他當年就是因為進行的黑魔法實驗太過危險,雖然才華橫溢,但還是被學校開除了!”


    ——真的嗎?


    維德不太信。


    因為他還記得,三強爭霸賽的時候,德姆斯特朗的那個參賽者克魯姆就在奪魂咒的控製下,用鑽心剜骨折磨了塞德裏克。


    奪魂咒能控製中咒的人,卻不能把對方沒掌握的咒語塞進他的腦子裏去。


    維德沒反駁對方的說法,沃維萊特卻像是被這個話題激起了談性。


    “唉……蓋勒特年輕的時候真的很有魅力,我比他低幾屆,但是在讀書的時候,我就想追隨他了……”


    沃維萊特帶著神往的表情說道:“他可能沉迷危險的魔法,可能做錯了一些事……但是他的初衷,隻是為了建立巫師的理想國,是在考慮巫師群體的利益……”


    “你們的校長,鄧布利多,他不想犧牲任何無辜的人,魔法界把他捧成聖人,在我看來真是虛偽……別皺眉頭,孩子……如果你多讀點史書——我是說麻瓜的史書——你就會發現,沒有什麽變革是不流血的……”


    “鄧布利多太過軟弱了,隻有蓋勒特——隻有他的主張才能真正改變巫師躲躲藏藏的處境。哪怕他失敗了,我也要這麽說……我永遠都相信他……”


    “謝謝,約翰,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和讚美。”格林德沃推門進來,看到兩人輕鬆的神情,笑道:“看來我要的東西很快就能完成?”


    “實際上,這隻零日鬆鼠已經完成了!”


    約翰·沃維萊特拍著旁邊的機器“鬆鼠”,笑著誇讚道:“真是天才的設計!現在我們隻是在給它增加一層保護,免得之後在使用的過程中輕易損壞。”


    格林德沃眼睛一亮,顯而易見十分驚喜,說道:“太好了,我想我們的計劃可以比預期的提前幾天……約翰,剩下的工作你可以自己完成吧?”


    “當然……”沃維萊特忽然意識到什麽,擔憂地看了一眼維德,改口說:“但有些地方我還不太明白,非常需要借助格雷先生的智慧……”


    “那麽維德我就先借走了。”格林德沃打斷他的話,把手掌放在維德的肩膀上,親昵地叫著少年的名字,說:“我們有些話要談。”


    “蓋勒特,格雷先生真的是一位非常傑出的煉金術士,我從未見過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能擁有這麽淵博的知識……”


    沃維萊特臉色隱隱有點發白,鼓起勇氣說:“他年紀還小,即使你們意見不一致,也不要……不要……”


    “哈哈哈,你想到哪兒去了,約翰。”格林德沃笑道:“我們真的隻是【談一談】,字麵意義上的!”


    沃維萊特鬆了口氣,看著幾人走出房間,然後憂愁地歎氣。


    雖然是他自己選擇要追隨的人……但是格林德沃心狠手辣起來,也是真的很嚇人啊!


    而且他很清楚,格林德沃性情有時候十分衝動、隨心所欲、說變臉就變臉……萬一年少氣盛的維德·格雷頂撞幾句,那麽……


    越想越擔心,沃維萊特幹脆放下魔杖,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等著【談話】的結果。


    ……


    在沃維萊特的想象中,格林德沃看到維德的價值,大概會威逼利誘地讓他加入巫粹黨。


    但維德顯然對鄧布利多十分推崇,對霍格沃茨也很有歸屬感,這種信賴關係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破的。


    被拒絕的格林德沃就會先用幾個鑽心咒來“說服”對方,大部分人在直接的暴力麵前都會屈服,但也有些人會被激起更強烈的反抗意識……


    事實卻跟沃維萊特想象的場景不同,格林德沃要談的,也跟歸順之類的話題完全無關。


    他愜意地坐在扶手椅子上,還示意德萊恩給維德倒了一杯茶,然後問:“孩子,你知道你的身世嗎?”


    維德一愣,隨後道:“我自然知道我的父母是誰。”


    “不,我說的不是你的父母,而是你的祖父母、外祖母,還有你的曾祖輩。”格林德沃說。


    維德沉默了一下。


    維德雖然聽父母提起過一些,但家裏沒有族譜一類的東西,甚至沒有那些人的照片,維德也從來沒有好奇去問過。


    在他看來,局勢混亂的時候把兩個沒有魔法能力的孩子送出去,從此不聞不問,完全就是遺棄。盡管這是魔法界的傳統——哪怕韋斯萊家也是這個做法——但作為父母,毫無疑問是失職的。


    維德從來沒有想過要去認親什麽的,在學校,也一直都宣稱自己是非魔法家庭出身。


    費迪南德和菲奧娜是他此世的父母,精心撫養他長大,隻有他們才是他的親人。至於別的什麽人,難道僅僅憑借血緣關係,就想成為他脖子上的枷鎖?


    這不可能。


    不知道格林德沃是怎麽解讀維德沉默的含義,他隻是態度隨意地說出部下的調查結果:


    “我本來以為你的父母都是麻瓜,結果發現,在你去霍格沃茨上學的期間,他們兩個也會出入對角巷。”


    維德眼神陡然變得淩厲起來,幽幽地看著格林德沃。


    “放心,我並沒有打算用他們來威脅你。”格林德沃摩挲著杯沿,笑道:“我隻是意識到,能看到破釜酒吧但又沒有魔法能力,你父母其實是啞炮吧?”


    “然後我的人又查了你的祖父母,資料很不容易找到,幸好英國魔法部有個熱情的小夥子願意幫忙……”


    他看著維德灰色的眼睛,說:“你的外祖母叫羅西·布萊克,她的父親叫馬裏厄斯·布萊克,我聽說你曾經去過布萊克家族的宅邸,但是大概沒看過這個名字——馬裏厄斯·布萊克因為是個啞炮,很早就被布萊克家族除名了。”


    維德眼神微動,但並不覺得意外。


    別看布萊克家現在人丁凋零,但曾經也跟韋斯萊家一樣枝繁葉茂,他看過布萊克家族的掛毯,魔法界有名有姓的那些家族——波特、韋斯萊、馬爾福、克拉布、隆巴頓等等,都跟布萊克有過聯姻。


    而且維德很早就注意到了……他自己長相跟小天狼星有幾分相似,但兩人的血緣關係其實已經非常遙遠——大概是掛在九族五服圖邊邊角角的那種程度。


    “還有你的曾祖父。”格林德沃繼續說:“他叫約瑟夫·博恩斯,你的祖父叫安德魯,祖母卡拉。博恩斯家可是出了不少優秀的巫師——你知道阿米莉亞·博恩斯嗎?她現在是英國魔法法律執行司的司長,算起來是你的遠房姑姑。”


    維德身體微微後仰,凝視著對方,問道:“所以呢?你告訴我這些的目的是什麽?幫我認幾個親戚?”


    格林德沃手托著下巴,麵帶微笑地說:“我倒是很想幫你在魔法界建立更多親密的聯係,但很可惜……”


    黑巫師輕輕歎了口氣:“你的祖父母和外祖母兩家人都已經被伏地魔或者他手下的食死徒殺害了。”


    “原本在你被霍格沃茨錄取以後,應該迴歸博恩斯家族,但因為你的祖父母都已經逝世,所以你才一直留在麻瓜的社會當中,阿米莉亞·博恩斯也不知道她的啞炮堂弟還在世。”


    格林德沃一邊說,一邊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對麵少年巫師的神情。


    一般來說,大部分人在聽說自己未曾蒙麵的親人消息後,都會表現出明顯的情緒波動——喜悅、遺憾、憤恨、悲傷、向往……不管是哪種情緒,都可以理解。


    但維德·格雷不同。


    他就像在聽陌生人的故事一樣,甚至眼神都沒有明顯的波動。


    格林德沃能看出來,他不是假裝鎮定,是真的不關心,不在意。不管曾經的家族是強盛還是衰落,好像都跟他沒有關係。


    格林德沃的眼底深處浮現出淺淺的笑意。


    “不知道挺好,格雷這個姓氏我已經習慣了,也不打算更換。”維德換了個坐姿,說:“謝謝你的告知,雖然我不怎麽想知道這些。”


    格林德沃手指輕輕敲著椅子的扶手,若有所思地說:“但我想知道——像你這樣本來該在魔法界長大、卻陰差陽錯生活在麻瓜當中的孩子,對雙方都有很深的了解——你怎麽看待如今巫師和麻瓜的關係?”


    維德神情一動,抬起眼睛看著對方。


    他意識到,這才是對方真正想說的話。


    如果維德是單純的麻瓜出身,就不會有這個問題了……但他跟魔法界的兩個著名的家族都有血緣關係,這才讓這個問題變得有意義起來。


    甚至他父母也不能算是非魔法人士。


    啞炮雖然在魔法界鄙視鏈的底層,但依然是魔法世界的一部分。


    沉默片刻後,維德說:“有個事實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我今年十三歲。”


    年齡是他的劣勢,年齡也是他的盾牌。


    格林德沃笑了。


    “也對,是我太著急了。”他站起來,不容置疑地說:“迴去休息吧,想必你今晚會有很多想法,但還是要早點睡……明天我們可能需要出去走走,你也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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