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斯,趴下!”洛辰大喊道,一隻〔孢子猿〕——渾身長滿有毒蘑菇的巨大猩猩般的生物——從樹叢中衝了出來。


    盜賊迅速翻滾著撲倒在一堆黏糊糊的泥巴中,而洛辰則向奔來的怪物發射出一道燃燒的影蝕箭。


    紫色的能量束重重地擊中孢子猿的額頭,使它失去平衡,剛好露出了空檔,讓一旁的阿尤娜用她召喚出的黑曜石長矛刺穿了怪物的脖子。


    既殘忍又高效。


    腦後響起樹枝折斷的劈啪聲,洛辰迅速轉了個圈,躲過了另一隻孢子猿的一記揮掌——這隻巨猿更像是一團蘑菇而不是猩猩——然後用戰錘猛擊它脆弱的腹部。他觸發了 “野蠻打擊”,帶來了25%的傷害加成和15%的暴擊加成。


    可惜的是,怪物海綿般的厚實肉體輕鬆吸收了鈍器的傷害,它的生命值幾乎沒有下降。洛辰向後退了幾步,側身躲過了怪物一記笨拙的直拳,卻被一記狠狠的正踢擊中了腹部。


    他的夜之鎧甲緊緊地包裹在身上,就像第二層皮膚一樣吸收了大部分傷害,但這一擊仍然讓他踉蹌後退。這時一陣箭雨從他耳邊唿嘯而過,插滿了怪物滿是真菌的肉體。綠色的血液噴灑在空中,巨猿緩慢地倒在地上,生命值降至零,同時一小團青苔孢子從它的身體中飄起。


    這是致命的叢林孢子毒霧,沾上就會感染,到時候可就遭大罪了。洛辰匆忙逃離那團雲霧,轉身尋找其他攻來的敵人。有幾隻巨猿從他的後方衝了過來,但阿尤娜用一波波箭矢壓製住了它們,而酋長則像坦克一樣衝進了它們的包圍圈。


    酋長身上披著召喚出的一套由森森白骨鑄成的厚重板甲,上麵鐫刻著閃耀的翡翠符文。他揮動著一根扭曲的黝黑沼澤木法杖,每一擊都能打得敵人骨斷筋折。一隻傷了胳膊的巨猿衝過來,他側身轉了個圈,釋放出一陣淡綠色的光芒,像潮水一樣衝向怪物。


    那隻巨猿搖搖晃晃地半立著,但是它的肉體以數倍的速度腐爛,身上的蘑菇迅速凋零、枯萎,肉體脫落,隻剩下一具閃閃發光的骨頭倒在了地上。


    哇噢,死靈法師的攻擊還真是嚇人。


    幾秒鍾後,其餘的孢子猿都倒下了,威脅迅速被解除。洛辰走到泰斯身邊,伸手把他從泥巴裏麵拉了起來。泰斯掙紮著站起身,低頭看著沾滿褲子和胳膊的泥漿。


    “真見鬼,”他帶著厭惡說道,“我討厭這個地方!我為什麽離開妲南?為什麽?當然,妲南也很糟糕,但這片沼澤比妲南還要糟糕一千倍。蚊子有蜂鳥那麽大,蛇胖得像樹,水的味道比永岩城地下的下水道還要臭。”他揉了揉鼻子,“更不用提這些令人惡心的家夥了。”


    他走到一隻死去的孢子猿身旁,蹲下來翻找戰利品。過了一會兒,他咕噥著站了起來,狠狠地踢了踢它的肋骨。“這些醜八怪甚至連點體麵的戰利品都沒有。隻有一把銅板和一些愚蠢的植物孢子。”


    盡管泰斯可能對植物孢子不感興趣,但這些稀有的材料可是派係裏那些煉金術士夢寐以求的,所以洛辰毫不理會泰斯小孩似的抱怨,忙著在巨猿的屍體上竄來竄去,收集材料。


    “老實說,我真想不通為什麽有人會在這裏建城。”泰斯繼續發著牢騷,“我是說,這裏連路都沒有。他們怎麽貿易呢?城市的規劃者應該被處決,因為他幹得太差勁了……我是說,這家夥就這麽一個工作,還完全沒幹好。”


    “這裏沒有城市,”阿尤娜說,向盜賊瞪了一眼。沒有人比阿尤娜更擅長那種冷峻的目光了。“也許它曾經是城市的一部分,但現在不再是了。你對我們的族人知之甚少,但六大部族之間分歧嚴重……甚至可以說是敵對的。黑暗秘議會在中立之地召開會議,這是一個神聖的地方,受到我們族人的敬仰,也是玉主南格裏和我們許多神聖祖先的最後安息之地。”


    “往這邊走。已經不遠了。”她帶著大家繞過一片茂密的棕櫚樹叢,從一堆垂掛的藤蔓下矮身而過,然後走到一旁,給大家展示一個沼澤坑,坑裏滿是渾濁的泥水,上麵漂浮著一層翡翠色的苔蘚。


    從水中升起一座弧形的土丘,像一個小島,幾乎看起來是自然形成的。沼澤草長得鬱鬱蔥蔥,還有零星的色彩鮮豔的叢林花朵。仔細觀察,洛辰發現這不是自然的地形,這是一座寺廟,雖然年代久遠,早已廢棄。


    靜止的水潭中豎立著麵容凝重的暗夜精靈石像,經過多年的風吹雨打,早已殘破不堪。還有一座石門鑲嵌在山丘的一側,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有一段龜裂而且歪歪斜斜的石階從門口延伸到沼澤水潭之中,這表明不管這裏是什麽地方,它以前並不是一直被水淹沒的。


    “天哪,這就是黑暗秘議會開會的地方?”泰斯不滿地嗤之以鼻。“你們是對舒適有什麽偏見嗎?當然,你們這邊的風俗的確比較落後……但下次是不是能選個酒館呢?有壁爐、能上菜的地方怎麽樣?”


    他還在吐沫星子噴個不停:“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之所以這麽敵對,會不會就是因為每個人都濕透了,滿身大汗又饑腸轆轆?如果每次有人要開會,我都得穿過一群長滿蘑菇的叢林巨猿,任誰都會心情不——”


    阿尤娜眨眼間就動了,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正在嘴賤的盜賊,把他撞得失去平衡,迎麵掉進了發臭的水潭裏。


    “哎呀,不好意思。”她麵無表情地說道,纖細的手臂抱在胸前。洛辰捂著嘴竊笑,而酋長內心毫無波瀾地看著這一切。


    一秒鍾後,泰斯喘著粗氣從水裏冒了出來,難以置信地抬起胳膊,看著泥水和葉子從他身上流了下來。


    “你他媽的怎麽迴事?!”他大聲吼道,用手往後抹了抹眼角的濕發。


    “我滑了一下。”阿尤娜毫不後悔地聳聳肩,“就像你的舌頭一樣。”


    “如果我是你,我會盡快離開這片水域。”怒風酋長挑了挑眉毛說。“那裏麵有巨大的護城河水蛭。”


    泰斯手忙腳亂地爬出臭水潭,嘴裏不住地咒罵著,其他人跳上一片片石製的荷花葉子,走上那段龜裂的石階,進入了鑲嵌在山坡上的石門。


    石門內是一個黑暗的洞穴。怒風酋長從這裏開始帶頭,鬼魅般地穿行在黑暗中,引領他們在一條發黴的石板通道上前進。地麵非常潮濕,空氣中滿是發黴的味道,古老的牆壁上長滿了苔蘚和真菌。通道異常黑暗,隻有幾支搖曳的火把在牆上閃爍。


    地麵陡然向下傾斜,先是向右彎曲,然後急速向左拐,盡頭是一座螺旋式的石梯,一圈圈沿著石壁深深地鑽入到地下。


    一行人花了好幾分鍾才下到底部,每個人都沉默不語、小心翼翼,隻能聽到腳步聲、滴水聲和費力的唿吸聲。


    最後,階梯通向一個巨大的洞穴。洛辰在外麵看到隻是一個從沼澤水潭裏突出的弧形土丘,這麽大的洞穴根本不可能塞到裏麵去。這個地方的一切感覺都不可能。


    正前方是一片寬闊的空地,長滿了茂盛的青草和盛開的鮮花。正中間有一堆溫暖的篝火,在黑暗中明亮地燃燒著。樹木和陡峭的岩層向遠處延伸,右側的岩壁上有一條潺潺流淌的瀑布,涓涓細流匯入一個清澈的池塘,裏麵遊動著色彩鮮豔的魚。


    洞穴的石壁一直向上延伸,如果有岩頂的話也高得看不見。他們的頭頂隻有一片漆黑,點綴著閃爍的光斑,就如同無雲之夜的星星。


    泰斯輕輕吹了聲口哨,緩慢地轉了個圈,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我的老天,”他說,語調中流露出一種非同尋常的敬畏。“這是什麽地方?這怎麽可能?那些是……”他躊躇了一下,眯起眼睛,伸長了脖子。“那些是星星嗎?”


    酋長搖了搖頭。“那些是未加工的沼澤鑽石碎片。這裏是暮光沼澤裏為數不多的幾個能找到這種鑽石的地方。非常稀有。非常珍貴。”


    “鑽石,你是說?”泰斯迴答道,眼睛裏幾乎在閃爍美元符號。阿尤娜不以為然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泰斯趕緊舉起雙手表示投降:“閑聊,純屬閑聊……”


    “女兒,泰斯,你們在這裏等我們,洛辰要繼續跟我往前走。”酋長說道,指了指那片燃燒的篝火。“但是要注意,盜賊,不要離開火光太遠。”


    他打量了一下這片非自然形成的地下森林。“這裏對於不謹慎的人來說會有很多危險。我們族人祖先的靈魂在這片樹林裏出沒,任何外來者在神樹下都是不安全的。和阿尤娜待在一起,保持在光照的範圍內。”


    他轉身準備離開,眼中仍然縈繞著一絲憂慮。突然間,阿尤娜來到他身旁,一隻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


    “父親……你確定這樣做明智嗎?”她的聲音低得幾乎無法聽到。“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知道他的出現會讓秘議會不高興的。”她用眼角的餘光瞥了洛辰一眼。“他們可能會對部族進行製裁。對你進行製裁。他們甚至可能……”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出來。


    酋長微笑著看著她,輕輕安撫著她的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女兒。沒有風險就沒有迴報,沒有挑戰就沒有改變。而沒有改變,等待我們的隻有停滯和死亡。這一點你很清楚,我們都很清楚。”他小心翼翼地撥開她的手。


    “這邊走,阿克-蘇的影步者。”他對洛辰說,朝一條小路點了點頭,這條小路蜿蜒著離開空地,穿過零星的樹木,然後消失在一個小石脊後麵。


    洛辰向夥伴們揮了揮手,跟在酋長身後,小心翼翼地沿著土路向前走。隻過了幾分鍾,篝火的光亮和朋友們的低語聲漸漸消失,他和酋長陷入了一片緊張的寂靜和永恆的暮色中,隻有頭頂遠處的鑽石散發著柔和的光。小路曲折蜿蜒,越來越深入洞穴,通向森林的中心。


    他們身邊都是些參天古木,掛滿了一串串青苔,點綴著陰鬱的紫色花朵和成片的紅帽蘑菇。洛辰看不到任何野生動物,但是似乎總有一些東西在樹與樹、陰影與陰影之間穿梭,剛好躲在視線之外。雖然隻是一閃而過,但足以讓他感到極度的不安。他緊緊握住戰錘的錘頭,等待著寂靜中發生變故。


    “森林裏有什麽東西嗎?”他小聲問酋長。“我們應該擔心的東西?”


    酋長迴過頭瞥了他一眼,眼神平淡,麵容莊重,隻是舉起一隻手,仿佛在說:閉上嘴,現在不是問這些問題的時間和地點。


    又過了幾分鍾,小路向左拐,穿過一片特別茂密的樹林,然後一片令人印象深刻的林地出現在眼前。


    地麵上鋪滿了生機勃勃的長草,閃爍著幽靈般的光芒,鮮花盛開,色彩鮮豔,花瓣純淨,令人賞心悅目。一圈石拱門環繞著這塊小空地,每個拱門都由巨大的灰色石板搭成,上麵布滿了旋轉的符文,讓人立刻聯想起奇幻版的巨石陣。在空地中央也有一個火堆燃燒著,呈現出幽幽的紫羅蘭色光輝。


    有七張巨大的椅子環繞在那不自然的鬼火周圍。其中五張椅子上坐著身著長袍的人,戴著沉重的兜帽,看不清麵孔。這五個人身後各站著一個暗夜精靈,或男或女,職業各不相同——其中一個明顯是暗影騎士,另一個和洛辰一樣是暗影法師,還有一個是瘟疫使徒,但他們都顯然都是祖坎塔——這些人都板著臉,用冷酷而審視的目光盯著他們。


    “歡迎你,阿克-蘇的影步者,”怒風酋長虔誠地低聲說道,\"歡迎來到黑暗秘議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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