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小時,打倒了兩撥敵人,他們來到了一扇古老的石門前。


    這扇門非常沉重,鑲嵌在一條寬敞的隧道盡頭,飽經滄桑的岩石上。一個精雕細刻的惡魔麵孔凸出在門的表麵上,就像個惡性腫瘤。門框邊緣流淌著脈動的符文。


    一時間,大家都站在那裏,呆呆地凝視著這幅令人不安的浮雕。雕像上有一雙深陷的眼睛,由祖母綠寶石精心打造,殘忍的嘴唇中露出邪惡的獠牙,畸形的頭部兩側長出卷曲的公羊角。它幾乎散發著一股死亡和腐朽的惡臭。


    一隻血手印蓋在惡魔的額頭上,仿佛在引誘人去觸摸它,去打開它。


    看著那雙可怕的綠色眼睛,洛辰知道,他眼前的是紮昆·血主,噬淵國的天災王子,決意要屠殺世界的邪惡之源——是他把草原變成貧瘠沙漠,把晶瑩的湖泊抽幹,把森林夷平,隻剩下燒焦的殘骸。


    他調出地圖界麵,驚訝地發現當前位置有一個小點標記著入口:被遺忘的紮昆·血主神廟。看來這裏就是通往boss房間的門。


    貝克勳爵和他的高級副手們,就在門的另一邊。


    他們隻需進入那裏,收拾掉那些壞蛋,收集可能的戰利品,贏得走私者聯盟的幫助,然後帶著新認識的煉金武器專家返迴妲南。理論上很簡單。可是洛辰隱隱感覺事情不會那麽容易。


    門上那張可怕的麵孔盯著他,似乎在暗示事情會變得很糟糕。


    宮本君在洛辰身後清了清嗓子,交換了一下腳步重心。


    洛辰也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點了點頭。“好。咱們隻需要進去,完成任務就撤。”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轉過身麵向隊友們。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事情可能不會那麽順利。如果看起來要出岔子,我會留下來掩護,你們就隻管撤退,宮本君——\"他用手指戳了戳霓虹國人——“把戰鬥交給我們。你在這裏的唯一任務就是拿到自己任務需要的材料。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大家明白嗎?”


    大家默默地點了點頭。


    洛辰轉過身,平靜地吸了幾口氣,然後走到門邊,做了一件看起來很自然的事:他把手掌放在惡魔額頭的血手印上。


    他汗津津的手掌下迸發出熱量,世界開始旋轉、轉動,並在一片五彩斑斕的光芒中消失。洛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地麵從腳下塌陷,然後黑暗從他身邊掠過,狂風拍打著他向下墜落。


    那扇該死的惡魔之門是一個傳送點。洛辰在遊戲維基上聽說過它們——這是一種獨特的傳送神器,可以讓地下城的boss房間完美地適應不同的玩家和任務。傳送點使任何特定地點的盡頭都可能存在無數個潛在的“boss房間”。


    洛辰撞上粗糙的石頭,周圍是一片走調的吟唱聲和煙灰般的橙色火光。突如其來的撞擊讓他膝蓋一軟,一陣眩暈湧上心頭,但他還是憑借頑強的意誌力站穩了腳跟。過了一秒鍾,惡心感消失了。


    洛辰睜開眼睛,看到泰斯昏頭昏腦地倒在地上,宮本君坐在另一邊,就像個皺巴巴的汽水罐,但他們都成功地到達了這裏。


    他迅速把注意力轉向眼前的大廳——這裏讓他想起他第一次進入方舟online時的那個地牢房間。他在那裏遇到了泰斯,還有那個垂死的暗夜精靈薩滿,是她讓洛辰踏上了這條瘋狂的道路。


    大廳的左側,牆壁上排列著巨大的鐵籠,上麵布滿了斑斑鏽跡,裏麵關著一些囚犯,來自不同的種族。許多人身上新傷蓋著老傷,看起來都營養不良,嚴重缺乏睡眠。


    遠處的牆上擺著一排簡陋的木桌,桌子上綁著一具具屍體。厚重的石柱因年久失修而坑坑窪窪,撐起一個拱形的,類似大教堂的頂棚。四麵的牆壁上鑲滿了骷髏頭。千萬個空洞的眼窩盯著他們。掂量著他們。警告他們。乞求他們。


    現在迴頭吧,那些死寂空洞的目光似乎在說。趁為時未晚,快跑吧。


    但對他們來說已經太晚了。


    他們已經深陷其中。如果想完成任務,就必須麵對貝克勳爵。而且他們已經引起了在大廳中徘徊的邪教徒們的注意,向他們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


    在場有四個盜賊,穿著皺巴巴的黑皮甲和遮住臉的黑色披風,腰帶上別著閃閃發光的長匕首。大廳遠處的凹室裏,有一群身穿長袍的祭司正在吟誦咒語。


    地板上塗著一個巨大的圓形符號,夾雜著尖銳的線條和鋸齒狀的邊緣,看上去像是血跡。


    祭司們繞著圓圈緩緩前行,眼睛緊盯著地麵,雙手在頭頂揮舞,做出一係列精心排練的手勢:手腕輕拂,手指舞動,雙手隨著某種未曾聽過的旋律有節奏地搖擺。一團黑曜石般憤怒的魔法如雲般圍繞著祭司們旋轉,一縷縷油膩的力量從中蔓延出來,像耐心的情人的手指一樣撫摩著圓圈。


    整個場景對洛辰來說都很陌生,但他玩過足夠多的rpg遊戲,他能猜到這是一個召喚儀式。


    毫無疑問,這些家夥正在從紮昆·血主的領域,噬淵國的最深處召喚某種巨大的存在。簡直就像《克蘇魯神話》裏的恐怖場景。


    “泰斯!”一個聲音響起,溫暖而親切,就像一杯熱咖啡。“很高興看到你又找到了咱們的隊伍。”其中一個戴著兜帽的賊朝前走來,拉下頭巾,露出一個中年男子的麵孔。


    一頭黑色波浪卷發,留著稀疏的小胡子,臉上帶著極具魅力的微笑。這個人既像政客,又像風流倜儻的江湖賭徒。與其他在場的人不同,他穿著華麗的黑金色雙層禮服和及膝皮靴,腰間掛著一把修長的金色佩劍。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歐洲貴族,而不是一個典型的刺客。


    “我本來是要去找你的,”這個男人說著,嗖嗖邁動幾步,然後一隻手搭在佩劍的劍柄上。“\"但我們還沒來得及聊,你就先走了。”


    “別胡扯了,”泰斯一邊說,一邊從洛辰身邊走過,拔出雙匕首,緊張地耍了個刀花。“這裏的每個人都知道你不是貝克。你可能看起來像他,但你不是。貝克不是什麽好人,但他絕不會卷入這樣的事情——這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底線。”


    “現在,”泰斯咆哮著,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我要知道真正的貝克在哪裏。我想知道你對他做了什麽,以及這個——”他用閃閃發光的匕首指向周圍的房間,“是什麽東西。你到底在搞什麽黑魔法,嗯?!”


    假貝克勳爵微笑著將一隻手放在胸前,仿佛對這一指控感到傷心。“泰斯,”他責備地說,將頭歪向一邊,“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就是真正的貝克。我曾經是誰,現在還是誰,都還在這裏。”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


    “我們都是一樣的,”他張開手臂,慢慢地轉身看著周圍其他幾個盜賊,“你的兄弟姐妹們都還在這裏。我們的名字和以前一樣、麵孔和以前一樣、技巧和以前一樣。甚至記憶也和以前一樣。噢,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那是在你父親剛去世的時候——我收留了你,並給了你第一把匕首……你還記得我當時告訴過你什麽嗎?”


    “提瓦特是個殘酷的世界,孩子,”泰斯緩慢地迴答,幾乎隻是微弱的耳語。


    “而唯一能信任的隻有你自己,”假貝克勳爵補充道,眨了眨眼。“沒錯,孩子。我還是我。即使是黑魔法也無法改變。至於這一切是什麽……嗯,這是進步。這是未來。一個新秩序即將來臨,而我會親眼見證它的誕生,光明而輝煌!”


    “胡說八道!”泰斯說,向刺客之王邁出更具威脅的一步。“別忘了,貝克,就在不久前,我和那些人一樣被關在地牢裏——”他用下巴指了指左邊的籠子,“等著被那些黑暗祭司把我割開,把我挖空!我見過這種地方發生的事情。那些活下來的人,他們和以前不一樣了,完全不一樣了!”


    “的確,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重塑中幸存下來,”假貝克勳爵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但是那些活下來的,都得到了千百倍的提升。我們被賦予了力量和強大的新能力——這是成為黑暗主宰奴仆的獎賞。”


    “噢?是這樣嗎?”泰斯的聲音裏滿是嘲諷,“你還喜歡說另外一句話,貝克。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無論如何,總要付出代價。那麽代價是什麽,嗯?魚鉤藏在哪兒呢?”


    那人扭曲了臉,惱怒地呲牙咧嘴起來。“代價?微不足道,孩子!隻是你的靈魂而已。重塑會撕下你那毫無意義的靈魂碎片,取而代之的是逝去已久的沃格薩人的精華。他們是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我們的亞茹祖先殘忍地屠殺了他們。他們的靈魂和我們光榮的領袖紮昆·血主一起,被困在了噬淵國永恆冰封的凍原上!”


    “但是通過這個——”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午夜黑色的匕首,散發著冰冷的死亡氣息,“我們可以從一個身體中剝離靈魂,送往噬淵國,然後再邀請一個新的宿主進來……聽起來代價很高,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幾乎不算什麽損失……你的靈魂已經如此憔悴和可憐,你甚至都感覺不到它的流逝。”


    他這樣大放厥詞有些奇怪,感覺就像電影裏的反派獨白。洛辰迴頭瞥了一眼那些祭司:他們的吟唱音調越來越高,越來越激烈,達到了狂熱的高潮。


    要麽這是個劇本事件......要麽他們在拖延時間。


    “……你是個怪物,”泰斯打斷了洛辰的思緒,“這話從我嘴裏說出來意味著很多。貝克不會希望這樣活下去。我打算讓他好好安息……這是他應得的!”盜賊毫不猶豫地向前衝去,揮舞著匕首,刮起一陣劍刃和熾熱怒火的旋風。


    但是貝克勳爵的動作極快——洛辰還沒來得及眨眼,他已經拔出了他的西洋劍,抵擋住了泰斯的攻擊,直刺、招架、撩、掛,動作精準而經濟。洛辰不太懂西洋劍術,但看起來貝克勳爵很擅長。


    “把這裏交給我,你們對付其他人!”假喬治勳爵向他的副手們大喊,然後迅速一記反刺,泰斯堪堪躲過。


    “無論如何,保護好儀式!我們還需要一點時間!”


    其他盜賊迅速行動起來,向洛辰和宮本衝來。


    “去拿你的任務材料!”洛辰抓住宮本君的肩膀,粗魯地把他推向右邊一排搖搖欲墜的木架,上麵堆滿了發黴的舊書、成堆的原料和玻璃試管。他要找的東西一定在那裏。


    洛辰轉身衝向那些穿著皮甲的敵人,一手舉起戰槌,一手凝聚起影蝕箭。要和刺客們對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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