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遠正沉浸在一種陌生的向往之中,突然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將他從一個遙遠的夢想的國度,拉迴到了現實之中。

    南汐受了驚擾,動了一下。

    他趕緊伸出手臂,摸到手機,摁下了拒接。手機的震動聲消失了,南汐又安心地睡過去。

    他小心地從身上拿開她的手,慢慢地挪到床邊,下了床,迅速地跑下樓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將電話撥了迴去。

    電話一通,沙啞的聲音挾著怒氣,立即就傳了過來:“為什麽拒接我的電話?你在做什麽?”

    “我在談一件重要的事,身邊有人,不方便接電話......我這不是馬上給你打迴去了嗎?”路在遠辯解了一句。

    “你撒謊......”對方的聲音一沉,怒氣更盛,“你竟然學會跟我撒謊了!”

    “我沒有撒謊,你也知道,我在這裏,並不是每時每刻都方便接你的電話。”路在遠坐直了腰身,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響亮了一些。

    “......”對方沉默了兩秒,才開口,“好吧,我相信你......其實我輕易也不會打你的電話,我隻是有一個好消息想告訴你,趙欣瑤那個賤人,果然耐不住寂寞,發起騷來。不過才一個上午,她就發來了兩封郵件,內容真是精彩。”

    路在遠皺了一下眉頭,想了想,迴答說:“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我在說趙欣瑤的事,你沒聽到嗎?”對方本來很興奮,卻沒有得到期待的響應,不由地惱火。

    “聽到了,是我給了她郵箱地址,所以她會發郵件,我並不奇怪。”路在遠並沒有多開心。

    “好吧,我已經把郵件內容轉給你了,你一會兒看一下......你說有事商量,是什麽事?”對方問。

    路在遠沉下一口氣,開口說道:“南汐原本就不在我們的計劃之中,遇上她純屬意外。我們的事情進展順利,有沒有她這一步棋,影響都不大。她是無辜的,接下來的事,就不要再牽累她了,好不好?”

    “你心疼她了?”對方冷笑了兩聲,“你心軟了?你沒有那麽堅定了,是不是?!”

    “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的到,這一點兒我非常堅定!但南汐是無辜的,她跟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沒有傷害到我們......”

    “我不是無辜的嗎?”對方突然激動起來,聲音也變得格外沙啞,“我傷害過誰?我還不是變

    成今天這個樣子?你把她當成需要保護的小白兔,那我呢?我活該倒黴,是不是?”

    “你不要這麽激動,我從來沒有要拋棄你,拋棄我們的計劃,一切都在順利進行,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我隻是請求你,不要再傷害到無辜的人,這並不影響我們的計劃,所以我求你!”路在遠邊說著話,邊鑽進了南汐的房間,關上了門。

    “你求我?你為了一個才認識半年的女孩子,來求我放棄已經定好的計劃?”電話裏開始傳來對方磨牙的聲音。

    “隻是一小部分計劃,不會影響全局,也不會影響結果,你為什麽不能牽就我一次?”路在遠也激動起來,生氣地揮舞著手臂。

    “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我去香港找你!”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我是在請求你!”

    談話僵在這裏,對方沉默了,電話裏隻能聽到怒氣衝衝的喘息聲。

    僵持了半分鍾後,對方終於開口:“好!我答應你!關於她和鄧嘉祥的事,我不會再曝光出去。”

    “謝謝!”路在遠鬆了一口氣。

    “可是......”對方突然提高了音量,“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她的原諒嗎?因為你突然闖入她的生活,她的妹妹舊病複發,而且到現在也看不到康複的希望。因為你雇人偷拍了她與鄧嘉祥的照片,她成為一段不太光彩的緋聞話題的中心,而且還出車禍撞成腦震蕩......”

    “不用你提醒,這些我都明白!”路在遠聽對方講這些,心裏堵得滿滿的。

    “這還不是事情的全部......”對方得意地笑,“你想過沒有?她已經卷入了這件事中,即便我放過她,她也不可能完全脫身。她現在是你的妻子,鄧嘉祥的前女友,這一段關係,必然在將來發揮它該有的效果。到時候你可不要怪我,因為那不是我的操縱的,那是她的命運!”

    路在遠倒吸了一口涼氣,咬牙問:“看著我痛苦,你心裏很好過嗎?”

    對方哼了一聲,冷冷地說:“在我們的計劃沒有完成之前,我們都沒有資格享受幸福和快樂。等事情有了結果,我也管不著你了,到時候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自了,你盡管展開你的翅膀,去過你自由快樂的生活!但是現在不行!我不允許你的心有一丁點兒的柔軟!一丁點兒都不行!那會影響你的判斷力和執行力!”

    聽到對方又

    提“自了”這個話題,路在遠痛苦地抱住頭:“你可不可以不要拿死亡來威脅我?”

    “我不是威脅你!我活下來的唯一目的,就是看著趙良卯和裴天鳴痛不欲生!”

    對方說完,“啪”地掛斷了電話。

    路在遠將電話丟到床上,仰麵朝天倒下去,望著頭上的花枝燈,心揪得緊緊的,眉也蹙成了一團.....

    南汐在樓上睡得好香,完全不知道樓下這一場關於她命運的討論。她甚至還做了一個很甜美的夢,夢見她和路在遠在舉行婚禮,小河穿著粉色的小禮服,做她的伴娘,她挽著父母的手臂,在莊嚴的婚禮進行曲的音樂聲中,朝著新郎路在遠走過去......

    不過她最終沒有牽上他的手,因為從禮堂門口走向他的那一條通路那麽長,她一直走一直走,怎麽也走不到他的身邊,她一著急,就醒了。

    她翻了一個身,身邊是空的。

    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叫他:“卷毛!卷毛!卷毛!”

    一聲比一聲響亮,終於從樓下傳來了迴應:“我在廚房呢!你醒了就洗把臉,下來吃飯吧!”

    南汐咧了咧嘴唇,露出一個迷蒙的幸福的微笑。真好啊,睡一個美美的覺,醒來就有美餐可以吃。

    她抻了一個懶腰,從床頭抓起一件路在遠的襯衫,穿在身上,去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撩起涼水在臉上撲了兩下,一下子就精神多了。

    她擦幹了臉,攏了攏頭發,走下樓去。

    路在遠正在往餐桌上擺盤子,看見她走下來,吹了一個口哨:“哇!這是誰家的性感老婆?真是讓人垂涎欲滴啊。”

    他放下盤子,跑到樓梯口站好,伸手牽住她,在她的臉上親了親,又扯開襯衫的領子,往裏麵偷窺了一眼,咽了咽口水:“我看我們還是先到床上滾一滾吧,比起飯菜來,你看起來更可口一些。”

    南汐笑著從他的手中扯迴衣領:“你看起來可不怎麽可口呢,係著圍裙,身上還有一股子油煙味兒。”

    路在遠委屈地撇了撇嘴,聳肩道:“看吧,就說男人不能下廚房吧,果然會被女人嫌棄的。”

    “才不是!我肚子餓嘛!會做飯的老公是全天下最珍貴的老公!我愛你哦!”南汐親他哄他。

    路在遠這才露出笑臉來,拉著她在餐桌旁坐好,將四菜一湯擺上桌來,解了圍裙,倒了兩杯紅酒,一杯遞給南汐,一杯自己端了起來:“

    老婆今天康複出院,我們要好好地慶祝一下,來,幹杯!”

    南汐笑著舉起杯,跟他碰了一下:“這也太隆重了吧?我有點兒受寵若驚啊!”

    路在遠飲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拿起筷子來,夾了一塊魚肉遞到南汐的嘴邊:“聽說吃魚補腦,你多吃點兒,以後可以變聰明一些。”

    南汐接了,嚼了幾下,朝他豎起大拇指:“真好吃!你的廚藝真不是蓋的!就憑你這做菜的功夫,我就得把你抓住嘍!”

    路在遠聽她這樣說,不由地沉默了。

    南汐此刻的注意力全在那幾道菜上,也沒有留意到他的表情變化。她拿起筷子來,夾著菜,喝著紅酒,吃得十分歡實。

    一抬頭,看他專注地盯著她,她咽下一口牛肉,問他:“你看著我幹什麽?你怎麽不吃呀?”

    “我不太餓,看你吃得這麽香,我就很開心了。”路在遠又去夾魚肉,將魚刺分出來,喂給她。

    “你是不是有心事呀?工作上的事嗎?跟我說一說吧,我現在好了,明天就上班了呢,也該操心一下公司的事了。”南汐放下筷子,看著他。

    “公司一切都好著呢,沒事,你不要亂猜,趕緊吃飯。”路在遠催她。

    “可是......”南汐還是覺得他哪裏不對。

    路在遠趕緊端起一碗飯,低頭往嘴裏扒著飯粒:“其實我也好餓了,快吃快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了飯,兩個人收拾了餐桌,路在遠在水槽裏洗碗,南汐就在一旁接著,擦幹淨,放進碗櫥裏。

    “喂,你想什麽呢?怎麽一直不說話?”南汐動了動腰,撞了路在遠一下。

    路在遠轉頭看她,笑道:“吃太多,撐著了,不想說話。”

    “你也沒吃多少呀,就半碗飯而已,你就撐著了?你到底是怎麽了?跟我說實話!”南汐彎下腰,湊近他的臉。

    路在遠放下洗碗布,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做了一個決定。他轉頭問南汐:“小汐,你還記得我們倆兒有一個離婚的協議嗎?”

    南汐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我記得......可是那時候我們不是還不熟悉嘛,你不用擔心那個東西......”

    路在遠抿了抿嘴唇,皺了一下眉,將臉別到另一邊,低聲說:“我在想,我們要不要讓那協議提前生效呢?”

    “什麽......什麽意思?”南汐有點

    兒懵,傻傻地看著他。

    “我們......其實根據那份協議,我們早晚也要離婚的,對吧?我想......不如現在就把這事辦了吧......”路在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這句話說出口的,每說一個字,他的心口就抽痛一下。

    南汐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離婚?”

    “是!”他一咬牙,點下頭。

    “啪”的一聲,南汐手中的盤子滑落下去,掉在地上,摔碎了......

    南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什麽,她懷疑自己隻是在一個並不太美好的夢裏,還沒有醒來。

    隻到手中的盤子滑落,“啪”地砸在她的腳麵上,砸得她腳尖微疼,她才意識到,這不是在夢裏,這是在現實中,而他剛才的的確確是說出來“離婚”兩個字了。

    她不知所措,愣在那裏,睜大眼睛看著路在遠,心裏充滿了恐懼。

    路在遠不敢看她的眼睛,蹲下去收拾碎掉的盤子,見她腳尖被盤子邊緣砸紅了,伸手碰了碰,問她:“疼不疼?”

    她往腳趾蜷起來,後退了一步,躲開他的觸碰:“你別碰我,你都要跟我離婚了,何必來管我疼不疼?”

    路在遠聽她聲音發抖,忍不住抬頭看她。

    隻見她一臉的茫然和無助,牙齒緊咬著下唇,眼睛裏噙著淚水。她不敢眨眼,害怕眼淚會掉下來,隻能拚命地瞠大眼睛,望著從窗前橫斜而過的那一根梧桐枝。

    路在遠低下頭,默默地將瓷盤碎片撿起來,一片一片放進垃圾桶裏。

    他的動作很慢,他在利用這個過程思考。

    他想:我到底要怎麽辦?我闖進了她的生活裏,掠奪了她的心,卻沒有明白告知她跟在我身邊的風險。我自私地把她牽扯進我的事情裏,她卻懵懂無知。半年前她失戀,隨後她的妹妹舊病複發,到現在她甚至失去了親自照顧妹妹的機會,如果我在這個時候離開她,這樣的傷害,她能承受得了嗎?可是如果我不離開她,隨著事情的進一步發展,會不會給她帶來更深刻的傷害呢?

    到底是哪一種傷害,是她更難以接受的?離開他?還是繼續留在他身邊,直到未來麵對真相?

    他把瓷盤碎片收拾幹淨了,心裏仍然是沒有答案。事實上,她在樓上睡覺的時候,他就一直掙紮在離與不離之間,怎麽都覺得不對。

    剛才他親口說“離婚”

    的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刀子紮了一下。

    他想起南汐說過的那一句話:“......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會在我們相遇的那一刻轉身離開,隻當你是我生命裏的一個路人......”

    如果是那樣,他與她隻是人生路上擦肩而過的路人,沒有交集也沒有牽手,那該有多好。

    可是現實裏沒有如果,他必須站在當下,直麵這艱難的選擇。

    他在沉默,南汐站在他的身後,使勁地抹了一把臉:“離婚......既然你想要離婚,那你今天為什麽要做這些?這算是離婚儀式嗎?你們在外國長大的人都是如此有風度?離婚這樣的事,還要搞一個歡樂的慶典?我可沒有那麽洋氣,既然你想離婚,你就該早一點兒告訴我,我......我......”

    路在遠慢慢地轉迴身,看著她:“你會怎麽樣?”

    “我......”那兩個字卡在南汐的喉嚨裏,吐不出來,又咽不迴去,好難過。她就像在一片冷風中飄搖的單薄孤零的葉子,瑟瑟地發抖。

    透過淚光,她看著路在遠,希望他突然綻開一個笑容,嬉皮笑臉地跟她說:“我跟你開玩笑呢......”

    可是他什麽也不說,他的表情嚴肅,嘴唇抿得緊緊的,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意思。

    他是認真的?可是為什麽?好好的為什麽突然要這樣?

    她很想知道緣由,可是自尊又令她沒有辦法開口問為什麽。以前她不是經常把離婚掛在嘴邊嗎?現在終於要離了,她反而要追問為什麽,反而纏著他不放?

    這不是她的性格。

    他們兩個相遇,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誤會,雖然過程中她體會到了某種快樂和慰藉,但是現在結果明晃晃地擺在她麵前,誤會就是誤會,電影裏演的那些因為一個誤會而開始的美好戀情,在現實中並不會發生。

    眼淚撲簌簌地流,她拿起擦碗布,在臉上亂抹幾下。然後她深深吸氣,將卡在喉嚨裏的那句話說了出來:“這樣的事,對我來說並不陌生,半年前我就經曆過一次突然地分別......不過呢......跟你還好,畢竟我們也不過相處半年而已,沒有那麽深的感情,分起來容易得很。你要離婚是嗎?好的......我......同意!”

    說完,她丟了擦碗布,轉身就奔迴了自己的房間,摔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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