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了早飯,醫生來做過複查之後,路在遠因為有要緊的事需要去公司,便把芬姐叫來陪著南汐。

    雖然路在遠走前反複叮囑,不許南汐去關心網上的那些傳聞。但是南汐忍不住擔心和好奇,還是央求芬姐把手機還給了她。

    她上網一搜,發現她的那些照片依舊在網上流傳著,而且今天還有了新內容:昨天她撞上了麵包車後,受傷昏迷,被人從車裏拖出來,躺在馬路邊上,那些狗仔竟然也不放過她,將她從各個角度都拍了一個遍,還有她的車,以及車內的包和手機,還有車前麵撞壞的車燈,後麵的車牌子,都有被拍。

    有一家娛樂周刊更過分,甚至拍到了她丟在車裏的手機當時正處於通話的狀態,而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模模糊糊辨認得出來,是“鄧嘉祥”三個字。

    果然是不看還好,一看就更加頭痛。

    南汐丟了手機,皺巴著臉向芬姐訴苦:“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嘛!我既不是明星,也不是名媛,怎麽就被盯上了呢?難道我以後出門,都要戴著口罩和墨鏡?”

    “要我說,這件事你是無辜中槍。不管是誰在做這件事,他們的目標一定是鄧嘉祥,不可能是你。那個男人多可惡!先前他娶裴嬌倩,就深深地傷害了你一迴。本以為從此後和他沒關係呢,沒想到又受他牽連,以前的照片都被扒出來了,還害得你受傷。”芬姐憤憤不平。

    說曹操曹操就到,芬姐話音剛落,鄧嘉祥就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著南河。

    南河穿著白襯衫,藍布長裙,梳著兩條麻花辮子,像一個從油畫裏走出來的小姑娘,單薄蒼白,乖乖地跟在鄧嘉祥的身邊,膽怯地拉著鄧嘉祥的手,從病房外走進來。

    南汐看到妹妹,高興得差點兒尖叫出聲:“小河!小河來了!”

    雖然叫得聲音大了點兒,令南汐頭有點兒痛,但她是真心高興啊,忍不住滿心的歡喜。

    自從南河犯病之後,她就沒有這麽遠距離地離開家。偶爾出去散散步,曬曬太陽,還隻有鄧嘉祥能把她帶得出去。鄧嘉祥不在的時候,南汐嚐試過要帶著妹妹出去走走,可惜南河根本就不理她。

    平時,南河在家裏的活動範圍,就是從她的臥房到客廳窗前。

    今天她竟然肯到醫院來,簡直令南汐驚喜不已。

    鄧嘉祥將南河引到南汐的床上,一臉得意的表情:“我覺得你一定會擔心小河,所以我

    把她帶過來,讓你親眼看一看她,她好著呢,有保姆照顧她的生活,一早我去看她,她見了我也很高興。”

    南汐聽他這樣說,不由地傷感:“是啊,她現在也不太在乎我這個姐姐了,我在不在家,對她完全沒有影響,我有沒有受傷,她也是不在意的。”

    鄧嘉祥聽她這樣講,便笑著說道:“你可別冤枉小河,她還是很關心你的,對吧?小河?”

    他轉過頭去捏了捏南河的手心,然後問:“小河,剛才在門外,嘉祥哥教你說什麽了?”

    南河低著頭,看著病床上白色的被子,緊張地抿起嘴唇,眼睛閃啊閃的,似乎想應和鄧嘉祥,可是又很難講出話來。

    南汐趕緊說:“算了算了,不要為難小河了,她能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呢。”

    鄧嘉祥卻不肯罷休,微微蹙了眉,用失望的聲音對南河說:“小河,怎麽不乖了呢?嘉祥哥怎麽教你的?你勇敢地說出來,嘉祥哥聽了會很高興的。”

    南河一隻手使勁地卷著辮梢,另一隻手抓緊鄧嘉祥,重重地喘息著,憋了好一會兒,吐出來像蚊子嗡嚶一樣輕的三個字:“痛不痛?”

    南汐的眼淚一下子就飆了出來,悲喜交加,百味雜陳,簡直沒有辦法說清楚她此刻的感受。

    “不痛......姐姐一點兒也不痛。”她也顧不得頭暈惡心,猛地坐了起來,抓住南河的手,“小河能來醫院看姐姐,姐姐一高興,哪裏都不痛了。”

    南河說出那三個字,像是完成了一個重大的任務一樣,輕鬆了許多。

    南汐聲俱淚下地講那麽多話,她卻再沒有一點兒的反應。

    芬姐趕緊過來勸:“你別哭了,弄得像生離死別一樣,嚇壞了小河。”

    南汐擦了眼淚,讓芬姐搬了凳子給南河坐。南河就坐在病房的窗口,仰頭望著外麵的藍天白雲,神情專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南汐歎了一口氣,把視線從妹妹的身上轉移迴來,看著鄧嘉祥,表情也嚴肅了起來:“鄧嘉祥,你是在跟蹤裴嬌倩?還是跟蹤路在遠?你昨晚給我發一張那樣的照片來,到底是想幹什麽?”

    “我當然是跟蹤裴嬌倩......”鄧嘉祥對她毫不隱瞞,“認真說起來,我也不是在跟蹤裴嬌倩,我是想弄清楚,到底是什麽人在跟蹤偷拍裴嬌倩,不過沒有等到想見的人,卻看見了你家卷毛先生.......”

    “你不是也在偷拍?

    你跟那些人有什麽區別?”南汐鄙夷地哼了一聲。

    “我可不是偷拍,我是明拍,我就站在馬路對麵,他們沒有發現而已。不管你有多恨我,我都不能不關心你。我給你發那張照片,是出於一片好心。我隻是想提醒你,你家卷毛先生可不簡單呢,這邊哄著你,那邊和裴嬌倩廝混著,你為什麽不問問他,他到底想幹什麽?”

    鄧嘉祥言語犀利,一下子就切中了要害。

    南汐聽他這樣說,心裏又起了一層迷霧。

    昨晚她本來是很生氣,可路在遠突然對她那般深情繾綣,她一下子就掉進了幸福的溫泉裏,什麽不開心的事都給忘掉了。現在迴頭想一想,雖然他對她說出“我愛你”,但是她對他的了解,並沒有因為感情的明朗而產生實質的進步。

    鄧嘉祥說得對,她是應該問問他,他一邊哄著她,一邊做一些瞞著她的事,他到底在幹什麽?

    一想到這些,南汐幸福了一個早上的心情,便慢慢地沉入了涼潭裏。

    “他要幹什麽,輪不到你來管。”南汐下意識地護著路在遠,但是她自己也沒有什麽底氣。

    鄧嘉祥勾了勾嘴唇,冷笑一下,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指了指南河,說道:“我需要上樓去看一眼老頭子,就讓小河先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去老頭子那兒打個照麵兒,就下來接她迴家。”

    “你去吧。”南汐答應了一聲。

    鄧嘉祥前腳剛走,芬姐就坐下來,問南汐:“誰偷拍裴嬌倩?”

    “我也不知道。”南汐搖頭,“不知道裴大小姐得罪了誰,被人跟蹤好久了,拍了好多不堪入目的照片,有些分明就是她遭人設計,拍攝的角度都近到她的臉上去了......”

    “鄧嘉祥從哪裏得到的那些照片?不會是他幹了這樣的壞事,還假裝好人吧?”芬姐對鄧嘉祥的人品徹底失去了信心。

    南汐否認:“不會,昨天他翻那些照片給我看,有幾張照片的拍攝時間在一年多前,那時候鄧嘉祥還不認識裴嬌倩呢。”

    “噢......”聽說不是鄧嘉祥拍的,芬姐還有些失望的樣子,“鄧嘉祥也算是走了狗屎運,要不然這次他肯定過不去裴天鳴和趙良卯的那一關......不過......你有沒有覺得,最近發生在你們身上的事,簡直太......湊巧了吧?先是有人跟蹤鄧嘉祥,拍了你和他的照片,然後又爆出裴嬌倩的那些豔照,來解救鄧嘉祥

    ,這一環扣一環的,像不像是電影裏的劇情?”

    “不會吧?”南汐覺得芬姐的想象力太豐富了,“這兩件事會有什麽關聯?我可想不出來。”

    芬姐撇了撇嘴:“我又沒說一定是,我就是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裴家。你看,他們家的老爺子不是氣得住院了嗎?你說他們家是不是要倒黴了?”

    南汐笑了:“你什麽時候通靈了?還能看到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裴家?”

    芬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後又板起臉來,認真地說:“我不通靈,我看不到別人家的事。不過你的事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南汐還以為她一早來時,看出自己和路在遠之間的氣氛不一樣了,不由地有些害羞,低了頭:“你又看出來什麽了?”

    “你妹妹啊!”芬姐指了指南河,“我勸你去找周醫生諮詢一下,小河現在這樣的狀況到底算怎麽迴事,你要問個清楚。”

    一提到南河,南汐不由地緊張了起來:“怎麽?你看出哪裏不好了嗎?”

    芬姐看了一眼南河,湊到南汐的身邊,小聲說:“最近你一直跟我說,小河的狀況在好轉,還因此對鄧嘉祥心存感激。今天我看到小河這樣,我就感覺她身上好像被安了一個開關,啟動這個開關的遙控器就在鄧嘉祥的手裏。她像一個木偶一樣受鄧嘉祥的控製,鄧嘉祥讓她開口講話,哪怕是再艱難,她也要張開嘴說幾個字。你都不能把她帶出門去散步,鄧嘉祥居然能把她帶到醫院裏來,難道你就不擔心嗎?”

    “這......”聽芬姐這樣說,南汐一時怔住,“可是我覺得......她這次犯病,病因就在鄧嘉祥的身上,她聽他的話,應該也不算是壞事吧?總得讓她先開口講話,先對身邊的人和事有了感知,然後她才能逐漸地好起來......不是這樣嗎?”

    “是不是這樣,你要去問醫生。我不是醫生,我不能給你一個答案。我就是覺得這樣不太好,要是有一天,鄧嘉祥仗著自己掌握著小河的命運,來威脅你嫁給他,你怎麽辦?”

    “不......不會吧?昨天趙老爺子用拐杖抽他,讓他跟裴嬌倩離婚,他都不肯呢。他還得意地跟我說,裴嬌倩答應他,安排他進趙氏娛樂做高管......他那麽熱衷於財富,根本不可能會放棄即將到手的金山,迴頭來娶我的。”

    “單純的獅子女!”芬姐拍了拍南汐的手背,搖頭感歎。

    就在她們兩個閑聊的功夫,鄧嘉祥已經上了樓,來到了趙良卯的豪華病房。

    裴天鳴夫婦和裴嬌倩都在,圍坐在趙良卯的床邊上。

    裴天鳴麵色沉定,一言不發,低頭用手機瀏覽資訊。

    裴嬌倩臉色極其不好,化了很濃的妝,也遮不住那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她坐在那裏,一個勁兒地打哈欠,又不敢出聲,隻能用手捂著嘴巴。

    隻有趙欣瑤一個人真正關心病床上的老頭子,她拿著一份報紙,給趙良卯念著今天的重要新聞。

    正在這個時候,鄧嘉祥走了進來。

    裴天鳴連頭也沒抬,根本就不看他。裴嬌倩倒是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

    趙欣瑤讀完報紙後,迴頭看了一眼鄧嘉祥,對他說:“嘉祥,你跟我來,我有事要跟你談。”

    雖然裴天鳴根本不拿正眼瞧他,但鄧嘉祥還是朝著他微鞠了躬,叫了一聲:“爸爸......”然後,他恭敬地候在門邊,等趙欣瑤出去了,他才跟在趙欣瑤的身後,朝著外麵走去。

    大廳裏有幾排長椅,趙欣瑤在最靠近窗子的那一張長椅上坐下來,指了指身邊:“嘉祥,你過來坐。”

    鄧嘉祥坐過去:“媽,找我有什麽事?”

    “我先說嬌倩的那些照片,那個人聯係你沒有?”趙欣瑤很擔心這件事,如果女兒的那些照片流傳出去,她以後都沒有臉麵在貴婦的圈子裏混了。

    這件事一天不解決,她就如坐針氈。

    其實,自從昨天鄧嘉祥打過去二十萬,收到了二十張照片後,那個女人就再也沒有聯係他。

    他很擔心,怕那個女人最後跟裴家的人聯係。因為那個女人似乎對裴家的事了如指掌,她應該知道,如果想要錢,裴天鳴和趙欣瑤能給出的價錢,肯定比他剛入贅的女婿要高得多。

    不過聽趙欣瑤這樣講,女人應該是沒有聯係他們。

    鄧嘉祥想了想,說:“今早我剛出門,就接到了那個女人的電話,她問我要不要餘下的照片,我當然說要,她就讓我準備五百萬,隨時等她聯係我。”

    “五百萬?”趙欣瑤被這個數字驚到,眉峰都聳了起來。雖然讓她拿五百萬出來並不費事,但她還是覺得驚悚,並且心裏開始沒底,不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有多少照片在人家的手裏。

    “是啊。”鄧嘉祥麵不改色,“對方根本不給我討價還價的餘地,講完就掛斷電話了。”

    “查她的電話!”趙欣瑤狠狠地說道。

    “這件事倒不用媽媽提醒,我想得到。但是那個女人的每一通電話,用的都是不同的號碼,我再撥迴去,不是關機就是沒有人接聽,所以查她的電話號碼,根本就沒有用。”鄧嘉祥繼續撒謊,麵不改色。

    “五百萬......真是獅子大開口!我看我還是報警好了。”趙欣瑤嘀咕了一句。

    “報警?”鄧嘉祥可不願意讓她報警,“我覺得報警不是好辦法。對方肯定是一個團夥,他們盯了嬌倩好久了,他們給嬌倩拍了那麽多照片,嬌倩都毫無察覺,可以想見他們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如果我們報了警,一旦被他們察覺了,惱羞成怒,一下子將所有的照片都曝光,嬌倩這一輩子就不用做人了。”

    趙欣瑤捂著頭,重重地歎氣:“唉......真是冤孽啊!”

    鄧嘉祥看著她頭痛的樣子,得意地冷笑。

    趙欣瑤冷靜了一會兒,又恢複了她高貴的神態,抬起頭,板起臉來看著鄧嘉祥:“這件事就等著對方的進一步行動吧,不過他們打電話來,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等外公醒了,我會跟他老人家商量一個妥當的辦法。”

    “是。”鄧嘉祥順從地答應。

    “現在我跟你說第二件事,今天一早起床,我就上網搜了一下,發現你和南汐的照片還在流傳。昨天你爸爸跟那家網站的梁總溝通過,但是這種事的確不好控製。我想了想,那些發出去的照片,我們是沒有辦法徹底刪除了。但是有一點我們可以做得到,關於你和南汐的傳聞,對我們家名譽造成的損害,就到今天這種程度為止,我不允許有新的照片出現在網絡上和媒體上!”

    “媽......你這是什麽意思?”鄧嘉祥看趙欣瑤的神情,就意識到不妙。

    “這件事我有責任,我從一開始就錯了,我不該同意你去看望彭家的小妹妹。當時南汐講得那麽可憐,我也是同情她的遭遇,才做出那個錯誤的決定。我早就說過,我們家不是平民百姓之家,外麵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凡事都要謹慎小心。我相信你現在也應該得到教訓了,以後你不能再與南汐姐妹兩個有任何接觸了。”趙欣瑤一字一頓,非常鄭重地警告鄧嘉祥。

    鄧嘉祥一聽這話,立即就慌了神。

    他在南河身上的努力已經初見成效,未來他能不能贏迴來南汐這個女人,希望就全部寄托在南河的身上了。

    這

    個時候,如果讓他遠離南河,那麽他之前所有的鋪墊,豈不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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