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珠子一轉,陰親,我還真沒參與過。


    文墨倒是有點猶豫,“秦弦才八歲,去參加陰親,有點不太妥當。”


    “我都打點好了。”胡娘子笑眯眯的從腰間取出一張黑色的名帖,並著一朵血紅色的花瓣遞給我,“隻要秦小弟把名帖帶上,拿著彼岸花的花瓣,不但陽氣會隱藏起來,陰氣也不會入體。”


    文墨點點頭,我接了過去,打開一看。


    嗬,這名帖還真講究。


    黑色在光線下閃著點點金光,上麵寫著一些燙金的字,字體飛揚秀美,不輸名家之手。不過我隻看得懂後麵寫著我的名字。


    秦弦,還畫著一顆愛心,想必就是那個姐姐寫的了。


    我用懇求的目光看著文墨,我實在是很想去看看,陰親!多好玩啊!


    文墨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笑道:“罷了罷了,就一個晚上的時間,也耽誤不了什麽,你就去吧。”


    “師父不陪我去?”


    “我去的話大家都不自在,就讓胡娘子領你去,記住了,雞叫三聲前就迴來,知道了嗎?”


    “懂得懂得。”胡娘子欣然起身牽住我的手,“這點規矩我還不知道嗎?你且放心,秦小弟交給我。”


    我記得以前娘親說過,參加婚禮要給什麽禮金,我們村子裏的規矩是提一隻雞一隻鴨,並著三百塊錢去,但胡娘子說陰親用不著。


    可我總覺得不送點什麽東西的話心裏過不去,迴到房間翻箱倒櫃,找到一隻簪子。


    這是娘在地裏撿到的,說是不太值錢,但是樣式還挺新穎,一直留著了,從家裏慌忙出來的時候,什麽時候收拾進來的我都不知道。


    我把簪子揣進兜裏,胡娘子帶我迴了胡家村。


    剛踏進村子,胡天天就蹦了出來。


    “咦咦咦,秦弦?”


    我看著胡天天,差點沒認出來。


    就短短幾個月時間,他已經長開了,模樣像十五六歲一樣,和我之前見到的差距甚遠。


    “胡……胡天天?”


    胡天天挑了一下眉頭,“怎麽,認不出來了?這也難怪,我渡了一次天劫,修為大漲,模樣自然也是要改變的,倒是你——”


    他戳了一下我的額頭,“你怎麽還是豆丁大小。”


    我黑了一下臉,突然覺得做凡人真虧。


    胡娘子笑道,“別鬧了,天天,今日的功課做完了嗎?”


    “做完了做完了,早就做完了。”胡天天點點頭,“這不就等著參加陰親了嗎?”


    “不行,今晚你不能去。”胡娘子抬頭看了一下天,“今日老祖宗要下來,我不在,你得替我接待一下。”


    胡天天一下子就垮了臉,“啊,老祖宗怎麽挑這個日子下來?”


    “怎麽,你還想跟老祖宗說,以後下來得跟您打個招唿?”胡娘子翻了個白眼,摸了摸我的頭,“秦小弟,白天你先在村子裏休息,等到了傍晚,咱們就是新娘子的娘家人,要去幫忙的,到時候肯定很累。”


    “嗯!”我應了下來,胡天天帶我迴到他的家,囑咐我別亂跑,就去外麵亂接待的事情了。


    我趴在窗口打了個哈欠,上次來這裏的時候還有隻大老鼠搗亂,現在看起來這麽太平。真好。


    想著想著,我就有點犯困,幹脆趴在窗台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胡娘子拍了一下我,“秦小弟,醒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在了床上。


    胡娘子手裏拿著一套黑色的衣服,“快起來,我們要幹活啦。”


    “嗯……”我點點頭,把衣服換上之後,胡娘子問我,“名帖可拿著了?”


    我摸了摸兜,沒有,再迴房間去翻,沒有。


    那一分鍾真的是被嚇清醒了。


    “胡姐姐,名帖不見了!”我焦急的大喊。


    胡娘子進來,比我還慌,“是不是放在之前的衣服裏了?”


    “沒有啊。”我翻了一下衣服,都找不到那張黑色的名帖,“胡姐姐怎麽辦?沒名帖我是不是參加不了了?”


    胡娘子想了一會,轉身出去,迴來的時候手裏又拿著一套袍子一樣的衣服,“算了,也沒時間了,秦小弟你把天天的衣服換上。”


    又要換衣服?


    我火急火燎的把衣服套在身上,胡娘子看了一下時間,帶著我匆匆去了。


    “沒有名帖真的能參加嗎?”我心裏有些忐忑。


    胡娘子道:“沒關係沒關係,彼岸花帶上了嗎?隻要不讓別人發現你的氣息,應該可以。”


    彼岸花的花瓣一直被我緊緊攥在手裏。


    胡娘子帶我去了村子旁邊一處荒郊野外,偌大的空地上燃著兩根手臂粗細的紅蠟燭,陰風一吹,火苗搖搖晃晃的,有點嚇人。


    “胡姐姐……”我緊張地抓緊了胡娘子的袖子。


    “沒事,別怕,咱們要先從門進去。”


    胡娘子拍拍我的手,從隨身帶著的小包裏翻出幾張染著紅角的紙錢,在蠟燭上點燃之後,放在地上。


    片刻之後,驚奇的一幕出現了,在我麵前突然出現了一道大門。


    門是朱紅色的,門鎖處鑲著詭異的鬼頭,咬著銅環。


    胡娘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走上前敲了敲銅環。


    “砰砰砰”三聲之後,大門“吱呀”一聲向裏打開。


    “誰呀。”


    “陰親婆婆,我是來參加婚禮的。”胡娘子從兜裏拿出和我一模一樣的黑色名帖,“這是邀請名帖。”


    “哦……”


    我看見一張布滿皺紋,皺紋深的可以夾死蚊子的臉出現在門後。


    幹枯的手指顫顫巍巍的伸出來,撚住名帖拿過去看了看。


    “哦……來吧。”


    胡娘子小聲道:“一會你就緊緊抓著我衣服,一步也別離開的跟在我身後,知道了嗎?”


    “嗯。”


    胡娘子扯了扯領子,昂首闊步的跨進門檻裏。


    我亦步亦趨跟著她,以為自己順利過關的時候,脖頸一涼。


    “名帖!”


    一扭頭,我就對上一雙全黑沒有一點眼白的死沉眼眸。


    胡娘子見狀,把我拉到身後,笑道:“我是代表胡家來的,這是家裏的小崽子,說沒來過,想來見見世麵。”


    “狐崽子?”


    陰親婆婆瞅著我,那雙漆黑的眸子仿佛能把我看穿一樣。


    半晌,她吸了吸鼻子,“不錯,是狐崽子的味道……進去吧。”


    我和胡娘子紛紛鬆了一口氣,加快腳步往前走。


    剛走三兩步,這裏麵又是別有一番洞天——不知何時,我和胡娘子已經站在了一條寬闊的街道上,街道兩旁是燃著紅色燈籠的低矮平房,和平時我見到的那些村子裏完全沒什麽區別。


    胡娘子帶著我往前走,我總覺得好像有人在撞我,肩膀冰涼冰涼的。


    “秦小弟,彼岸花的花瓣你可要捏好,別丟了。”胡娘子囑咐道:“今天是大喜日子哩,大鬼小鬼都會來參加,著心別掉了,讓他們不小心上身就麻煩了。”


    鬼上身?


    我全身上下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忍不住攥緊了花瓣。


    那些縹緲虛幻的人影在我身邊來來迴迴,奇怪我一個大活人他們像沒看見似的。


    胡娘子在一處大宅子前停下腳步,宅子的房梁上也拴著紅色的燈籠。喜慶是喜慶,但在這樣的環境下看的人心裏毛毛的。


    我忽然有點後悔來這裏了。


    大門自動打開,胡娘子笑意盈盈的跨進去,輕車熟路的帶我走向後院。


    “一會見了新娘子,要問好知道嗎?說一些吉祥話。”


    胡娘子在一間屋子前站定,敲了敲門。


    “吱呀……”


    房門又是無人自開,一陣風吹來,我打了個寒顫。


    這和我印象中喜慶的婚禮不一樣,處處透著寂靜和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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