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說好了今日去打鬆塔,少說也得花費半日工夫,自然就沒法兒再出門打獵了,可謝知武是個勤快的,特意起了個大早,去檢查了一遍先前設的陷阱。


    他腳程快,又都是做熟了的事兒,穀雨迷迷瞪瞪地送了他出門,感覺自己迴到房裏躺下還沒過多久,男人就已經迴來了。


    穀雨聽見動靜從炕上爬起來,穿鞋出了屋,就看到謝知武正拿著布巾擦汗。


    “今天陷阱裏沒啥收獲。”


    謝知武擦完汗,一邊將手中的布巾洗幹淨,一邊同穀雨說。


    這在山林中是常見的,獵戶在設陷阱之前雖然會根據周邊動物留下的痕跡來進行一些判斷,可這畢竟是件“守株待兔”的事兒,有收獲是值得高興,可即便沒有收獲,謝知武也不會覺著自己白跑一趟,畢竟獵戶的經驗都是在這樣日複一日的奔波中積累下來的。


    他洗好了布巾,將用過的水潑到了菠菜地裏,又重新打了一盆加了熱水的讓穀雨洗漱。


    這已經不是謝知武頭一迴給她打洗臉水了,有時候就連晚上洗腳洗澡的水,男人都會給她準備好。


    穀雨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妥帖地對待,站在放置洗臉盆的木樁子前,一雙圓圓的杏眼瞧著謝知武,心道,自己這是走了什麽狗屎運,才能撿到這樣一個寶藏男人,


    一念及此,她甚至還有些感謝胡春霞和楊桃香母女。


    謝知武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咳了兩聲,從背迴來的藤筐裏捧出一團草,遞到穀雨麵前,“喏,雖然今天沒打到什麽獵物,但我找到了這個。”


    她定睛一瞧,那團草上頭放著七八個有著黑色斑紋的蛋,比雞蛋略小些,不由笑了,“你這是去掏鳥窩了?”


    “不是鳥蛋,這是灰頭雞下的蛋,灰頭雞喜歡跑到濕漉漉的地方吃蟲子,我在林子東邊打到過幾次,就在那旁邊設了個陷阱,今天過去陷阱裏沒逮到雞,就在附近找了找,發現了這些。”


    雖然他們統一把山裏的不會飛或者隻能撲騰一兩米高的走禽稱之為山雞野雞,但事實上,哪怕是野雞也分為不同的品種,比如昨天謝知武帶迴來的那一隻,有著長長的尾羽,便被稱為長尾雞,還有那羽毛花花綠綠的,村民們管它叫七彩錦雞,至於謝知武口中的灰頭雞,是因為雞冠和腦袋上的毛都是灰撲撲的顏色,因而得名,是山中最常見的野雞。


    “剛好要做早飯,就吃它怎麽樣?”穀雨笑眯眯地詢問謝知武。語氣中滿滿地躍躍欲試,誰讓她還沒吃過野雞蛋呢。


    男人自然是答應了,於是兩人一個收拾昨天還沒洗刷的碗筷,一個則開始準備飯食。


    等會兒要出門幹活,還不曉得幾時能迴來,早上隻喝粥吃菜到晌午肯定會餓,可若是吃麵,這會兒和麵又要耽擱不少時間,穀雨想了想,打算做個疙瘩湯吃。


    這疙瘩湯雖是麵食,可因著不用和麵,做起來要快上許多。


    謝知武那邊剛把鍋碗瓢盆都洗刷幹淨,穀雨這邊就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食材。


    一般疙瘩湯都是要用西紅柿做配菜,可這玩意是從番邦傳進來的,穀雨在上河村還沒有見過哩,於是便用胡蘿卜切成小丁來代替,還專門找出曬幹的黃花菜和木耳泡了熱水,一個切成段一個切成絲作配菜,再有,便是謝知武帶迴家的那幾個野雞蛋,全部磕到碗裏打散。


    她炒菜的時候,謝知武突然開口問道,“油還夠用嗎?”


    先前他一個人在山裏的時候,做飯都是糊弄著來的,一罐油能吃上許久,所以這次來也沒想著要帶,剛才看著穀雨將裝油的罐子傾斜得厲害,這才想起來自己許久沒往裏頭添油了。


    眼瞧著菜炒得差不多了,穀雨往鍋裏添了兩瓢水,又指揮他將灶下的火燒得旺一些,才迴答道,“夠用的,下迴來再帶也來得及。”


    若是頓頓炒菜或許還真有點兒緊張,但添上幾頓蒸菜、水煮、涼拌之類 ,便也就夠用了。穀雨想著,上下山一趟要費不少工夫,沒必要為了一兩頓飯的口腹之欲特意跑一趟。


    謝知武卻想不了那麽深,他雖然也做飯,可畢竟對這事兒不精通,穀雨說了便也就信了,順帶手地往灶下添了兩把柴,起身湊到穀雨身邊,瞧她往鍋裏下麵疙瘩。


    這麵疙瘩做起來很是簡單,就是往盆子裏的幹麵粉中撒上些水,然後不停地晃動著盆子,直到裏麵的麵粉變成均勻的麵疙瘩就可以了。


    盆裏的麵疙瘩下完了,略微等了片刻,鍋就開了。


    謝知武還要往灶下添柴,穀雨連忙道,“別添了,飯馬上就好,要不了那麽大的火。”


    說著,便趁著鍋裏的湯水還沒徹底的翻滾起來,就將方才攪散的雞蛋液倒了進去。


    時機剛剛好,甚至都沒用的上筷子撥弄,鍋裏就已經開滿了漂亮的蛋花,最後穀雨將蔥花撒了上去,招唿謝知武,“可以吃了,拿兩個碗過來吧。”


    熱氣騰騰的飯食聞著總是香的,更何況這頓疙瘩湯因為穀雨放了不少配菜,紅的黑的黃的顏色相互交映,又泛著些許油花兒,瞧著就令人食欲大動。


    “可惜就是沒有麻油,否則聞著肯定更香呢。”穀雨先給謝知武盛了一碗,又給自己盛了碗,隨口說了句。


    “麻油?這湯飯還要放那麻嘴的油嗎,我隻見過人家拌涼菜的時候會用,”謝知武納悶,“放到這裏頭吃起來能好吃嗎?”


    “不是你想的麻油,我說的是芝麻榨的油,特別香。”


    這年頭人們多是在地裏種糧食,種棉花芝麻這等經濟作物的畢竟是少數,上河村周遭便沒有一個,故而他們也鮮少能吃到芝麻香油。謝知武口中所謂的麻油,是一種專門用麻籽壓榨而成的油,有種淡淡的腥味兒,多作為拌涼菜使用。


    謝知武點點頭,將穀雨的話暗暗記在心上,打算等下迴再去集市,就打聽打聽哪裏有芝麻香油賣。


    吃過飯後,兩人去了昨日那片鬆林。


    都說人在山中仿若不知歲月,穀雨看到和昨天別無二致的鬆林後,有點兒明白了這話的意思。


    謝知武


    “你先走遠點兒,別靠近樹。”


    謝知武上下打量了一番樹木,扭頭對穀雨說。


    穀雨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著他的話朝後退了幾步,待看清楚男人接下來的動作之後,她總算明白了謝知武為什麽要讓自己離遠點。


    不得不說,這男人打鬆果的法子還真是稱得上簡單粗暴。


    隻見他手裏握著一根從家裏不知哪個犄角旮旯找出來的粗壯木棍,掄圓了胳膊直接朝樹上扔去,很快,鬆樹便發出沙沙的聲音,不過這迴不是被風吹的,而是棍子和樹枝碰撞時引起的響聲。


    這能行嗎?


    就在穀雨持懷疑態度時,幾個鬆塔應聲而下,直接給予了她迴答。


    別看這法子簡單,可的的確確是個力氣活兒,畢竟木棍自身的份量就不輕,還得扔那麽高打到書上的鬆塔,又得一直仰著脖子朝上看,不一會兒,謝知武就累出了汗。


    穀雨從板車上取了水囊遞給他,說,“你先歇一歇,我把地上這些先撿了。”


    這片鬆林麵積不小,估摸著能打上許多鬆果,兩人也是商量了一下,把家裏能用的藤筐都騰空了,直接放在車上推了來。


    用穀雨的話說,“就算是打不到這麽多鬆果,其他的筐子也可以撿地上那些空殼兒迴來燒火,比普通的樹枝還耐燒些哩。”


    撿鬆果要比打鬆果輕鬆多了,穀雨三下五除二地,就將地上那些略泛著青碧色的鬆果裝進了筐子裏,正準備扭頭和謝知武說話呢,就瞧見男人神色緊張嚴肅,抬手在嘴邊衝她比了一個“噓”。


    穀雨環視四周,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可看著謝知武的表現,也跟著緊張起來,輕手輕腳地慢慢走到了男人身邊,小聲問:“怎麽了?”


    她以為是遇上了什麽野獸,大氣都不敢出,連說話時都秉著唿吸。


    “你看那兒。”


    謝知武指著不遠處的灌木叢讓她瞧,起先穀雨還沒發現什麽異常,直到透過灌木的縫隙瞧見了後頭晃動著的身影,壓低聲音問道,“是獵物嗎?”


    男人點了點頭,“是鬆雞,它們和鬆鼠一樣喜歡吃鬆果,經常在這一片活動。”


    “那我昨天來怎麽沒瞧見?”


    穀雨昨天連著撿柴火和撿鬆果,在這附近可待了有一兩個時辰呢,愣是連一根雞毛都沒見著。


    “這東西警覺得很,一聽見又動靜就跑了。”


    謝知武取下腰間掛著的繩子,手指翻飛,很快在一頭打了個結,變成了一個小圈。


    穀雨沒看明白他這是要做什麽,他又是什麽時候在身上帶了一捆繩子的,難道是用來捆柴火的嗎?


    猶疑間,男人低聲在她耳邊交代,“你在這兒別動,我過去瞧瞧。”


    因為湊得太近,她幾乎能夠透過灑在自己脖頸上溫熱的唿吸,感受到謝知武身上的溫度和力量。


    他是要去捉鬆雞嗎?


    可今天他們是來打鬆塔的,謝知武根本沒帶弓箭,連砍刀也沒有,要怎麽捉雞呢,難道就憑他手裏的那捆繩子嗎?


    穀雨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


    但很快,她就看到了令自己萬分驚訝的一幕。


    謝知武弓著身子緩慢地靠近了灌木叢,幾乎是一瞬間,直接將繩子甩過灌木,緊接著,便聽到一陣雜亂驚慌的雞叫聲,然後,男人就提著繩子迴來了。


    當然,繩子上還有一隻在不停撲騰著的鬆雞。


    “你……你怎麽辦到的?”


    縱然是親眼所見,可這麽快徒手……也不能算徒手吧,但這樣靠繩子直接套住一隻雞,而且還是野山雞,仍然超出了穀雨的認知。


    “就把繩子朝前一甩……就套住了。”謝知武語氣平常,似乎在他看來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甚至還有些惋惜地說道,“可惜一次就能套一隻,方才那裏有四五隻鬆雞都在找吃的,我用繩子一套,其他的都給嚇跑了。”


    “你這是在凡爾賽吧……”普通人哪裏能隨隨便便就這麽捉到野雞,穀雨還記得,上輩子有一年過春節,她在街上看人家擺攤玩套圈遊戲,隻要套中了東西就歸你,興致勃勃地買了二十個圈,結果全都打了水漂,周圍的其他人也差不多,可見連地上擺的那些不會移動的玩具擺件想要套中都極難,更何況是會跑的野山雞。


    這是獵戶經年累月練出來的本事,謝知武還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他嘿嘿笑了兩聲,撓著頭問,“凡爾賽是什麽意思?”


    “說你顯擺呢。”穀雨哼了聲,問,“你帶繩子幹嘛?”


    “是跟我師父學的習慣。”謝知武解釋,“繩子用處可大了,不止能套獵物,捆柴火,如果遇到體型大的獵物,比如熊、鹿、野豬這些,還可以把繩子綁成繩套布置起來,將它們趕過去,如果猜中了繩套,就會直接被絆倒,獵起來就輕鬆許多。”


    “還有,如果說追獵物追到了一些沒有路或是有陡峭山壁的地方,可以把繩子一頭綁在附近的樹上,一頭綁在自己的身上下去,若不是不小心踩到了地坑,或是要上樹躲避野獸的攻擊,都能靠著繩子自救。”


    聽完這些,穀雨才曉得,原來一根繩子有這麽大的用處。


    她看著被繩子套得結結實實的鬆雞,又問謝知武,“要不要拿個筐子給它裝起來?”


    男人搖頭,將繩子拴在平板車上,“鬆雞的喙堅硬得很,連鬆果的殼子都能啄開,裝在藤筐裏怕是會把蓋子啄爛,直接捆著更方便,等迴去了把它的翅膀給剪了,養上一段時間,下的蛋還能留著吃,等下山之後也能賣個好價錢。”


    謝知武在打獵的時候,盡量都是抓活的,因為活物比死了的獵物更容易賣上價錢。


    經過這個小插曲之後,兩人又打了大半日的鬆果,將所有帶來的筐子裝滿了還不算,就連筐子與筐子之間的縫隙,也被塞上了鬆果,裝了滿滿當當的一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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