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穀雨!”


    在馬樹霞眼裏,小滿隻是個小丫頭片子,自己這個當舅媽的教訓教訓,根本不算事兒,哪裏想到穀雨竟然敢罵自己,頓時怒不可遏!


    她臉黑如鍋底,連名帶姓地喊了聲,手裏拎著的笤帚就朝穀雨揮了過來。


    砰!


    那笤帚沒打到穀雨,結結實實地落在了謝知武身上。


    因為要拴牛,他進門晚了片刻,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隻知道一定要護住媳婦兒。


    婦人的這一笤帚是使了大力的,饒是謝知武皮糙肉厚的,也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還敢打人!”


    穀雨簡直要氣炸了,一張清秀的小臉上滿是怒意。


    “我教訓的是你,誰讓他出來橫插一腳的!”馬樹霞冷哼道。


    她是舅媽,怎麽教訓兩個外甥女都是天經地義的,可眼前這男人又不是自家親戚,人高馬大的往那一站,還挺讓人害怕的。


    許是怕謝知武追究,馬樹霞有些心虛,解釋起來,“我可不是要打你,你要怪隻能怪穀雨這個死丫頭,一點兒都不尊敬長輩。”


    穀雨氣笑了,“臉皮可真厚,把我妹妹打成這樣,你算哪門子的長輩?”


    謝知武也看到了小滿身上的傷,皺眉道,“舅母,當日我送小滿前來,你們收了我的東西,可是答應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收東西?什麽東西?”


    “舅母?你為啥也管我叫舅母?”


    穀雨和馬樹霞幾乎是同時開口。


    “也沒啥,就是想著送小滿來不能空手,便拿了之前自己打的一隻兔子,又在鎮上買了些糕點。”


    穀雨依稀有印象,那次謝知武帶她和小滿下山,本是要送她們姐妹迴下河村的,當時還迴了家一趟,提溜著一隻兔子來的,估摸著本來是想送到楊家去,隻是中途因為自己托他送小滿來梁家,他這才改了主意。


    若是梁家人善待了小滿,自是不用再計較這些,可眼下的情況顯然不是,穀雨冷冷道,“還迴來!”


    “什麽?”馬樹霞不解。


    “少在那給我裝模作樣,既然你們如此對待小滿,吃了我的就得給我吐出來!”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個人,我第一次聽說吃了的東西還能吐出來的,我吐的出來,你還要不?”馬樹霞大笑起來,一臉輕蔑,“那東西是你的?明明當初是這個小哥……我想起來了,你說自己是楊大貴後娶的那個女人帶來的拖油瓶的未婚夫。”


    她上下打量著穀雨和謝知武站在一起的身影,仿佛看到了什麽髒東西一般,連忙退後幾步,才發出一聲嗤笑,“楊穀雨,你還要不要臉,跟自己姐夫搞到一起了?”


    “嘴巴給我放幹淨些!”


    謝知武怒了,無論怎麽說他都無所謂,他是見不得別人欺負自己媳婦兒的,目光立時如利劍一般掃過馬樹霞。


    後者瑟縮了一下,可意識到這是個天大的把柄,很快又得意洋洋起來,“我嘴巴不幹淨,你們倒是別幹這丟人事兒啊,我活這麽大年紀,就沒見過你們這般不要臉的人,還說我臉皮厚,我瞅著你們的臉皮才厚,那城牆拐角見了你們,都得謙讓三分呢。”


    “瞧我不打你個爛嘴巴……”


    “好啊你個小賤蹄子,竟然敢跟我動手……”


    雙方的罵戰終於升級成了互毆,謝知武不打女人,可也不願意讓人欺負自己的媳婦兒,一直阻攔著馬樹霞,而穀雨得了便利,將對方狠踹了幾腳,又左右開弓,扇了好幾個耳光,心中的那股鬱結之氣才總算散了。


    馬樹霞一個人自是打不過兩個人的,幹脆一屁股往地上一坐,開始號喪,“快來人啊,梁大河,梁衝,你們爺倆是死絕了嗎,就看著人這麽欺負我,還不趕緊出來幫忙!”


    吵了這麽久,穀雨還以為梁家其他人都不在家,沒想到馬樹霞一喊,屋裏當真還出來兩個男人。


    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低著頭,瞧那年紀,想來便是穀雨和小滿的舅舅梁大河了,而他身後跟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文弱男人,應當就是梁家的獨子梁衝。


    此刻兩人都是一臉的煩躁模樣,尤其是梁衝,不耐煩地開口,“吵吵吵,娘,你三天兩頭的跟人吵架,吵完這個吵那個,街坊鄰居現在都繞著咱們家走,還沒吵夠嗎?”


    聽這口氣,馬樹霞平日裏沒少跟人鬧矛盾,怪不得父子倆剛才一直待在屋裏不出來,敢情是對這種事都習以為常了。


    梁大河看到院裏站了兩個陌生人,皺著眉道:“你又在外頭惹了什麽麻煩讓人家給找上門來了?”


    他沒有認出穀雨。


    這也並不奇怪,畢竟梁大河已經好幾年沒有去過下河村看望自己的外甥女了。


    “舅舅,是我姐姐。”


    最終,還是抽噎著的小滿拉了拉穀雨的衣擺,說了她的身份。


    “哦,是穀雨啊。”梁大河有些尷尬,“你怎麽來了,是來接小滿迴家的吧,你看這事兒鬧得,你舅媽這人就是性子急,說話有時候不過腦子,你別跟她計較,要不,先進屋喝杯水?”


    剛才院裏都吵成這樣了,他還能如此和稀泥,穀雨翻了個白眼,“別,您家的水我可不敢喝,怕迴頭又說我白吃白喝的……”


    方才她和馬樹霞互扯頭花的時候,對方就罵她沒良心,把小滿送到自家白吃白喝,可明明,她把梁氏留下來的那根簪子讓謝知武帶了來,更別說謝知武還準備了兔子和點心,小滿一個半大孩子,能吃多少飯,這些東西充作飯錢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梁大河自是曉得這些,訕笑了一聲,“那你是想直接把小滿接走?”


    “梁大河!你站哪邊的!”馬樹霞在地上坐不住了,蹦起來衝到梁大河旁邊揪住他的耳朵道,“你的好外甥女帶著個野男人跑上門來欺負我,你擱這兒裝瞧不見呢,還要讓人進屋喝水,喝個屁!想直接把小丫頭片子接走,不成!今兒這事兒必須給我個說法。”


    “我還想要個說法呢!”穀雨不依不饒,直接擼起小滿的袖子道,“舅舅,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把小滿送到你家來,想著看在我娘的麵子上,你能幫著照顧幾天,結果你就是這麽照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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