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村村口的土地廟前,穀雨正在攤前忙碌著。


    她這個小攤兒賣得不是旁的,便是後世熟食店裏最為常見的涼拌菜和鹵好的肉食。


    鄉下人家的飯桌上鮮少能見到葷食,說到底還是因為肉對他們來說太貴了,可穀雨這小攤兒卻不一樣,村裏有個專門殺豬宰羊的屠戶,經常有許多剩下的豬下水,這玩意兒不值什麽錢,經常被半賣半送的,還有那等日子實在緊巴巴卻又想吃肉的人家,才會買些下水來打牙祭。隻是大多不會處理,做出來的菜味道好不到哪裏去罷了,故而這玩意常常賣不出去。


    先前李秀兒建議穀雨賣吃食,她想了好些,最終決定做熟食,還是因著三天前屠戶上門送豬下水時,才臨時決定的。


    謝家養了狗,平日裏阿黃跟謝知武進了山自然是不會餓著的,可尋常在家裏的時候,肉食來得可沒那麽容易,若是專門去買肉來喂狗,那對謝家人來說實在是太奢侈了。好在這屠戶也姓謝,與謝知武是還沒出五服的兄弟,所以屠戶家賣不出去的大骨棒、豬下水幾乎都歸了謝家,當然,謝知武也不會白要這些東西,京城送些打來的兔子野雞之類獵物給他。


    豬下水有了,做熟食還少不了的一樣便是調料了,其中花椒、桂皮、茴香、幹薑這些常見的用來燉肉的調料謝家倒是都有,原因無他,誰讓謝知武是個獵戶呢。即便賺錢再要緊,自家人當然偶爾也是要打打牙祭的。


    可有幾味卻是不常見的,比如說用來解膩的陳皮,用來增加香味的丁香等,好在穀雨想到了有些調料本身就是中藥,為此她還特意去尋了一趟王村醫。


    此刻,土地廟前不大的地方排起了隊,謝知武在家裏遍尋不到的其他人都在這裏,並且各自忙碌個不停。


    李秀兒是負責招唿客人,順便負責幫忙裝菜的。


    賣肉食倒是簡單,按選好的大小直接稱便能算出價錢,可涼菜顯然是要麻煩一點的。


    不過穀雨參考著現代的很多銷售方式,最終選定了一文錢一份菜,提前用小碗裝好,誰要來買,隻需要自備一個大碗即可,選中哪個菜,便把菜倒進他帶來的大碗裏麵,最後隻算用了幾個小碗,就收幾文錢,如此既公道,效率又高。


    李秀兒係著圍裙,一邊高聲喊著,“黃瓜一份,腐竹一份,豌豆芽一份……”


    魏秋雲則在一旁收錢,她麵前擺著一張桌子,自己坐在那兒,數著李秀兒剛剛堆過來的碗,“一二三四五……八,李三叔,一共八文錢。”


    等到對方數好了銅錢給她,雙方確認好數目之後,嘩啦啦地銅錢便被扔進了身旁的陶罐裏。


    緊接著謝有田則將桌上的碗拿走,全數放進麵前的木盆裏,吭哧吭哧地用絲瓜瓤刷洗起來。


    他的身旁放著兩個木桶,裏麵專門打來提到這裏的水,一邊木盆中的水髒了之後更換。


    木桶後邊有個木架子,架子上放著一張早早編織好的藤席,而那些洗好的碗就被倒扣在這張藤席上,在太陽下曬不了多久就會變幹。


    這些碗又會被謝知文給拿走,從裝著不同菜品的陶甕中夾出切配好的菜,裝好之後去補充李秀兒麵前空了的地方。


    那些被倒滿了菜的大碗到了穀雨麵前,她手腳麻利地澆上提早備好的調料和汁水,迅速攪拌調勻,然後遞給對方,學著魏秋雲叫人,“三爺爺,您要是吃著好,下迴還來啊。”


    分工明確,井然有序,儼然像是一條流水線似的,村裏人從到達這個小攤位前,到最終離開,攏共花不了多少時間。


    即便如此,穀雨等人依然沒個休息的時候。


    誰讓這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涼拌菜和鹵下水,經過穀雨的烹製之後變得十分美味,上河村的人嚐過一次之後就愛上了。


    魏秋雲收錢收得滿臉喜色,前些天村裏有的人明麵上沒說什麽,但背地裏卻沒少笑話他們家,說什麽十兩銀子的聘禮花出去卻娶迴來一個冒牌貨,還說他們一家都是慫貨,居然捏著鼻子硬是把這事兒給認下了。


    可現在,誰不說她魏秋雲眼光好,娶迴來的兒媳婦聰明又能幹呢。


    她粗粗算著,光今天一天,就已經進賬三百多文錢了,刨去成本,怎麽也能賺個幾十文錢,這可比苦哈哈地找活兒幹賣苦力強多了。


    謝知武在一旁瞧了半晌,想要逮著機會跟媳婦兒說句話,卻愣是湊不到跟前,甚至穀雨等人壓根就沒看到他。


    隻有他大哥因為要往返於藤席和擺菜的桌案之間,走動時看到了愣在一旁的弟弟,打了聲招唿。


    可兄弟倆也沒來得及說上話,因為李秀兒在一旁喊了,“文哥,快點兒,麵筋又沒了。”


    說話沒工夫,幹活兒總成了吧。


    可家裏幾個人各自手頭的活兒謝知武並不知道是個什麽章程,根本摻和不進去,隻能蹲在他爹謝有田身邊幫著洗碗。


    好在出門時多帶了一個絲瓜瓤,要不然,他連這個活兒都幹不了。


    鄉下沒有什麽君子遠庖廚的說法,畢竟在鄉下想要喝口熱水都得要自己進廚房燒,田間地頭的活兒亦是不分男女老少一家人一起幹,隻不過是因為男人力氣大,所以幹的都是髒活累活,而女人力氣小,才會以操持家務為主,根本沒有什麽男人不進廚房的規矩。


    或許其他人家裏有,但在謝知武這兒,他之前在山裏都是獨自生活,洗碗燒飯都是自己,自然沒想過男人該不該進廚房這迴事。


    人有了事情幹,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不知不覺,天色將晚。


    謝知武洗完最後一個碗,甩了甩胳膊,抬頭看向正在收拾攤子的穀雨。


    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圍裙的係帶在腰後被綁成了蝴蝶結的樣子,頭發簡單地挽了個髻,不知是因為沒挽好,還是忙前忙後的鬆散了,有幾縷發絲從耳畔垂落,在暮色掩映中,襯得她的臉頰格外清秀。


    “咳咳……”謝有田起身,將藤席上的碗收進筐子裏,正準備蓋上蓋,發現謝知武手裏還有一個,再一細瞧,這小子正盯著兒媳婦發呆呢。


    他不禁笑起來,小別勝新婚,二小子這是走了好些天,想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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