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有了來自婆母的寬慰,李秀兒並沒有在低落敏感的情緒中沉浸太久,反而主動拿了個陶罐過來,招唿著讓穀雨將菜裝到裏頭去。


    在上河村乃至多數莊戶人家,都會備著這樣的陶罐,以便農忙時節用來裝一些鹹菜和湯飯。因著謝知武常常上山打獵的關係,這玩意兒在在謝家的使用頻率還挺高,邊緣已經有了磨損。


    眼瞧著就要吃晚飯了,穀雨也沒有全都裝完,還留了一半在碗裏。


    廚房裏這幾個人都吃過她做的油辣子卷餅了,可留在屋裏讀書的謝知禮,還有忙著給藤編刷漆的謝有田都沒吃上呢,這是特意給他們留的。


    穀雨還問,“要不要再撥一點給大哥留出來。”


    魏秋雲心中滿意,從那日她去縣城迴來給全家人帶了東西,她就瞧出這兒媳婦不是個自私自利的,眼下更是認定了這一點,笑道,“咱們家沒那麽講究,不用單獨留。本就沒多少,若是能剩下,就給老大留著,剩不下的話,趕明兒再做一迴也就是了,反正辣椒是咱們自家地裏種的,不要錢。”


    話是這麽說,可飯桌上大家即便十分喜歡這道從未吃過的油辣子,也都沒舍得一口氣吃幹淨,而是給謝知文留了一部分。


    李秀兒還笑著說,“文哥吃了這道菜,迴頭又得笑話我的廚藝了。”


    “這有什麽好笑話的,誰又不是生下來就會做飯,且有得練呢。”魏秋雲向著兒媳婦,“老大要是敢胡說,你就同我講,看我不罵他。”


    說罷,又看向穀雨,“你也一樣,若是老二敢給你委屈受,不必忍著,一定要跟我說,咱們家不求別的,隻盼著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所以有什麽話不要藏在心裏,說出來咱們才好分個是非對錯,也能解決問題。”


    穀雨嗯了聲。


    她想,這或許就是自己能這麽快融入謝家的原因吧。


    謝家的每一個人無論脾氣性格如何,都是心地善良的,講理不偏私,這在幫親不幫理的鄉下是很鮮見的。


    到了晚上,謝知武又給穀雨的腳上藥。


    淤血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原本青得發黑的地方變成紫色,再到如今的紅色。


    謝知武觸碰著媳婦兒腳腕處的皮膚,心中無一絲旖旎,反而鄭重其事地叮囑著,“除了養身子的湯藥,這個藥也不能斷,直到你能正常走路。”


    穀雨曉得他是關心自己,笑了聲,“放心,我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等你從山上迴來,保管見到的我是活蹦亂跳的。”


    以前跟楊家定親時,謝知武沒怎麽留意過原主,後來見過幾次穀雨,卻每迴都是狼狽模樣,雖然說話中氣十足,臉上的表情鮮活不已,可還真沒見過她活蹦亂跳是什麽樣兒呢。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聲,眉眼泛起一絲溫柔的神采,將裝藥的瓷瓶放迴到原處,又洗了把手,才在穀雨身邊躺了下來。


    天擦亮,謝知武就起身了。


    他剛一動,身旁的穀雨就揉著眼睛跟著坐起身來。


    男人光著上半身,清晨月色和日光交映的光亮灑在精壯的身軀上,有種說不出的性感。


    穀雨腦子懵懵地看著,直到謝知武穿好衣裳才反應過來,起身下床,“我送你出門。”


    謝知武不讓她送,“還早著,你多睡會兒。”


    穀雨嫁進來這些天,幾乎是日日早起,但謝知武發現了,她其實是喜歡睡懶覺的,每次吃完早飯無事做了,總要迴屋裏睡個迴籠覺。


    又或者說,若不是礙於生計,誰不想美美地睡個懶覺呢。


    其實謝家根本沒那麽多的規矩,魏秋雲也從來不擺什麽婆婆的譜,反而還更喜歡凡事親力親為,畢竟在操持家務上,她可是比兩個媳婦多了好些年的經驗。


    謝知武勸過,可穀雨沒聽,她也沒法兒跟謝知武解釋,自己睡的那不是迴籠覺,而是午後小憩可以使自己下午的精力更充沛,對身體也有好處。


    這迴也是如此,謝知武說歸說,穀雨已經很快手腳麻利地套好了衣服。


    眼看著要入秋了,晌午日頭曬得慌,早晚卻是寒意襲人,必須得多穿一件衣裳。


    謝知武拗不過媳婦兒,又怕說話聲大了把家裏人給吵醒,隻得由著她。


    起得太早,燒熱水洗漱肯定是來不及的,謝知武從院子裏的水缸中舀了一瓢涼水,隨意地洗了把臉。


    穀雨剛準備有樣學樣的,手還沒來得及伸進盆子裏,就被謝知武給攔住了,“別沾涼的,等會兒燒了熱水你再洗,反正烏漆嘛黑的也沒人瞧見。”


    這話說得,穀雨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講究還是不講究,笑了聲,低聲道,“我去屋裏給你拿包袱。”


    盡管隻去七八天,但換洗衣裳還是要帶的,這些昨天晚上穀雨就已經幫著收拾好了。


    趁著她取包袱的空隙,謝知武則去後院將大黃狗給牽了出來。


    相較於需要靠冷水洗臉才能擺脫起床氣的謝知武,阿黃精神十足,看到穀雨還衝她搖尾巴呢。


    “看來阿黃還記得你。”謝知武嘖嘖稱奇,自己這條狗平時可沒這般親人,果然是和媳婦兒有緣分。


    “幹糧帶了嗎?”穀雨將包袱交給他,蹲下身撓了撓阿黃的下巴,才問道。


    謝知武怎麽可能忘記這個,那油辣子,還有叫做鍋盔的麵餅子,都是媳婦兒特意為他準備的,他早早地就將陶罐和鍋盔放到了籃子裏,包袱往身上一背,籃子往手裏一提,隨時就能出發。


    男人的腰間還掛著一捆麻繩,那是專門用來捆獵物的。


    事實上,平日裏上山時間長的話,他還會推著小推車裝許多日常生活所需的東西,這次因為去的時間短,也算得上是輕裝上陣了。


    不知怎的,明明東西都檢查完了,謝知武竟有些邁不開步子。


    他想,自己可能是舍不得媳婦吧。


    “走了。”


    再舍不得,也得出門去為了生活奔波,謝知武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微弱的歎息,被穀雨給捕捉到了。


    她將男人送到門口,就在謝知武要邁步離開的時候,突然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早去早迴,我在家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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