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剩下沒有幾戶人家了,你跟小弟先迴去,我去通知餘下幾家去!”


    見到父親唉聲歎氣的,馬大明的心裏跟著也難受。


    可是,災難在眼前,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呀!


    他的兒子已經十五歲。


    比之弟弟一家子,一家三口手腳都很快。


    就算他不在家裏,老婆孩子也會趕緊收拾好東西。


    倒是弟弟家,老的老,小的小,出趟遠門實屬不容易。


    “哥,讓爸迴去吧,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一瞬間,馬二明就聽懂他的意思了。


    兄弟倆的感情還不錯,大難臨前了,他總不能躲著光顧自己吧!


    況且,父親年紀也大了,腿腳沒有他的快。


    “行了,你們兩個一起去,家裏那邊交給我!”


    馬老六知道兩個兒子的意思,也不推辭了,直接安排他們兩個一起去。


    “好!”


    “嗯!”


    兄弟兩人點點頭,一起消失在雨夜裏。


    望著兩人背影消失了,馬老六才緩緩轉過身,一腳深,一腳淺的往迴走。


    這條路,平日裏,他都走了不下一百次。


    如今暴雨來襲了,到處都是囤積的汙水,他差點看不清楚路。


    幸虧他的記憶還不錯,憑著往日裏的感覺慢慢走。


    十幾分鍾的路程,這一次,他走了將近二十多分鍾。


    這時候,雨水已經淹到大人膝蓋了。


    摸黑到了家門口,隻一眼,他便看到家裏的大門,根本沒有鎖。


    嘩啦啦的大雨仍在下。


    “老婆子!”


    大老遠的,他就扯開嗓子開始喊。


    家裏應該沒事吧!


    他在心裏暗暗想。


    雖然安慰自己很多遍,但是他的內心仍舊有點慌。


    “秀英,我咋聽到有人在喊我?”


    堂屋裏,站在凳子上的江金葉皺眉問了句。


    “媽,我也聽到了,好像是我爸的聲音!”


    家裏兩個男人不迴來,四個人也不敢走,隻能待在家裏苦苦的等著。


    “馬老六,是你嗎?”


    江金葉衝著門的方向喊了聲,聲音有些大,她試圖讓對方盡量能聽到。


    “老婆子,是我!”


    聽到風雨之中夾雜著的迴應聲,馬老六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幸虧人還在,剛剛可是嚇了他一跳。


    “哎喲,死老頭子,你還知道迴來呀?家裏都成水潭了,你再不迴來,我們可要都被淹沒了!”


    她都沉默很久了,一直憋著沒說話。


    現在見到老頭子,她提著的那顆心,才敢放下了。


    說話語氣也變了,一刹那就恢複往日囉嗦樣子了。


    不過,家裏的人也都習慣了。


    就連秀英也都跟著微笑了。


    “哎,都是我不好,今天迴來晚了點,我們現在就離開!”


    邁過門檻,馬老六的人就進了屋。


    他的嘴上先道歉。


    做了一輩子的耙耳朵,每次江金葉嘟囔他的時候,他都先服軟。


    進了屋,看到四人的狀況,他的心裏也難受。


    畢竟還有兩個小孫子,跟著一起受罪呢!


    “爺爺!”


    沒等江金葉接著囉嗦他,馬源源的聲音響起了。


    “哎,源源呀,冷不冷?”


    兩個孩子都用油布包裹著,大雨之中夾著冷風,空氣有點涼。


    “爺爺,我不冷!”


    孩子禮貌迴了句。


    “東西我來拎,你們兩個背著孩子走!”


    時間很緊迫,多餘的話不敢多說了。


    馬老六立即安排起來了。


    “爸,源源可以自己走,讓他跟著媽後麵,我來幫你搬東西!”


    她還很年輕,不能重擔全都交給老人家。


    再說了,源源是個男孩子,可以自己走。


    母親還要看著小兒子,她就可以空出一個人來幫忙搬東西。


    桌子上麵打包好的東西,總共十幾包。


    大大小小的,個頭不一樣。


    父親一個人,一次肯定拿不走。


    “這…”


    馬老六陷入糾結了。


    馬源源的身高走在水裏,好像不是太安全,萬一出了事…


    “六哥,別墨跡,秀英說的沒有錯,就按她的辦法做!”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那裏猶豫呢!


    一會水位慢慢升高了,他們要上山上也就更難了。


    轉過身,他看向桌子上的馬源源,繼續叮囑著。


    “源源,一會你在我的身邊拽著我,千萬不能鬆開手!”


    “知道了奶奶!”


    馬源源鄭重點點頭,小臉蛋上充滿嚴肅了。


    說完這些後,江金葉從旁邊包裹裏麵,掏出一根拇指粗細的繩子。


    先是係在自己的腰上,另外一頭,快速繞著孩子纏了圈,然後打了個死結。


    如此的話,就算孩子跌倒或是衝跑了。


    隻要她還在,就能立馬找到孩子了。


    “還是媳婦聰明呀!”


    馬老六的見到她的此番操作,忍不住的誇了句。


    “貧嘴,趕緊搬著東西走人了!”


    江金葉白了他一眼,先一步的背起馬亞非,看了一眼身後麵的馬源源。


    “源源,我們走!”


    她打開手電筒,抬起腳步出了門。


    見到媳婦已經出發了,馬老六也不敢磨嘰了。


    他盡量挑揀桌子上的大包裹,一個個的背到自己身上去。


    果不其然,秀英說的沒有錯。


    掛到六個的時候,他的身上已經掛滿了。


    “爸,剩下四個我來背!”


    唐秀英的聲音傳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努力的將四個包裹掛在她身上。


    等到全部整理好,唐秀英才站著掂了掂。


    重量還可以,不是特別沉,還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了。


    “走!”


    馬老六扭過身去說了聲,然後邁開步伐往外走。


    後麵跟的唐秀英,最後掃了一眼住了這麽多年的院子,最終跟著戀戀不舍出了門。


    外麵的雨還在下,馬家村的地勢非常低。


    一開始,隻是天上直接降落的大雨。


    時間久了,高處囤積的雨水,也開始倒灌了。


    雨水之中夾雜著各種樹葉和泥巴,髒兮兮的一股土腥味。


    本身的清水,瞬間變成汙水了。


    這一會,路上水位再次升高了。


    從啤酒瓶子高低升到小腿肚子那麽深。


    “你們兩個跟好了,千萬別掉隊!”


    外麵黑壓壓的一大片,周圍除了黑黃的汙水,就是嘩啦啦的大雨聲。


    江金葉的背上背著馬亞非,安全起見,也用繩子捆綁了一下。


    空出來的手裏拿著手電筒,燈光不太亮,但是相比漆黑夜裏什麽都沒有的強。


    “行的,老婆子!”


    “好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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