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的低語仿佛仍在耳邊,江離渾渾噩噩的離開渡風樓迴到了應天昉。蕭執三人此時還沒迴來,江離把自己關在書房內靜靜坐了許久。


    她腦子裏很亂,許多線索依然無法完整的拚湊起來,但她如今可以確定的是,邵維不但知道她並不是真正的江離,並且知曉她就是宋昭華。所以當初邵維在她麵前果然是做戲,可他為何不從一開始就以她的身世要挾呢?江離想不通。


    另外,邵維指使餘誠將案子牽扯上她,那餘誠的案子必然與當初落星關的戰事有關。或者可以說,陸家走上謀反的這個契機,應當並不如卷宗所記載的那般。


    江離心跳的極快,生出些難以壓抑的嘔吐感。她查過這麽多案子,邵維將這些透露出來,自然是篤定她會從中推測出這個結果。


    如果說,落星關當初的慘狀其中有陸家的手筆,那麽陸家的起事既名不順亦言不正。陸家想壓下此事無可厚非,他們不會讓這件事真相大白。


    而唯一想要查出真相的也就隻有她這個前朝餘孽了,因為宋家背負的惡名或許這一樁便是陸家的蓄謀。這案子果然如餘誠所言,隻有在她手中,才有可能昭雪。


    “落星關.....落星關......”江離閉上眼,黑暗中壓抑著的情形被放大。江離迴憶起少年時看過的那些卷宗,一樁樁一件件全是宋家的惡行。


    她曾無比憎惡身上流的血脈,她不明白宋帝為何能對自己的子民,對自己的山河做出那樣泯滅人性的決斷。她甚至一度覺得宋家的結局是咎由自取,陸家才是天命所歸的掌權者。


    可如果邵維說的是真的呢?陸家在落星關欠下的血債究竟是什麽呢?


    “怎麽沒點燈?”蕭執的聲音傳來,江離驚了一跳睜開眼睛,下意識抽出了腰間的軟劍。


    蕭執愣了愣,“......是我。”江離輕輕唿出口氣,“一時走神了。”


    蕭執將燭火燃上看向江離,見她眉眼間疲色濃稠有些擔心,“邵維同你說了些什麽?”他上前握住江離的手從她手中接過劍放在一旁。


    江離掌心一片冰涼潮濕,蕭執不禁皺眉,“炭爐也不升,不怕著涼?”他摸了摸江離的烏發與肩頭,好在都是幹的應當不曾淋過雨。


    江離沉默著任由他擺弄,直到蕭執停了手才問道,“阿瑤與三哥呢?” “他們去考場了。”蕭執將人按在椅子上坐下,隨後又把她的手攏在自己手心中捂著,“冷不冷?我讓人送壺熱茶來?”


    江離點點頭,“你用了晚膳嗎?”蕭執微微一笑,“用過了,你坐著,我去吩咐一聲。”


    蕭執命人將炭爐燒的旺些,又叫人送了熱茶來。江離喝了一盞茶,身子漸漸暖和起來。


    “邵維.....他知道我的身份。”江離捧著茶盞出神,而蕭執眼神卻瞬間冷了下來。


    “令儀......江離還活著。”


    “你說誰?誰還活著?”蕭執眼中的冷意啞火,滿眼震驚瞳仁驟縮,他似是沒聽清般向江離確認。


    江離抿著茶湯哼笑了一聲。


    “真正的尚書的江二娘子,江離。”江離隱瞞了邵維與餘誠的事,她暫時沒有想好落星關的案子究竟要不要查。


    蕭執為人端方正直,而落星關的事牽扯著陸家。如果這案子注定要被壓下,那麽她便不會讓蕭執陷入兩難的境地。


    蕭執匆匆來到江離身邊坐下,他握著江離的肩把人轉向自己,“你確定嗎?邵維會不會在使詐?”


    江離不是沒有這樣猜想過,但她有預感,邵維說的是實話。“我不確定,但我覺得他沒有騙我的必要。中州的那個醫女被塑造成昭華帝姬,但她其實就是真正的江離。”


    江離想了想,“五歲雖年幼,但並非是全然不記事的年紀。找到那個醫女便能確定她究竟是不是江離。”


    蕭執一時頭皮發麻,如果真正的江離還活著,那麽他的阿離便真的極其危險了。“邵維的身份至今仍未查明,但這人不能再留了。”


    蕭執一把抱住江離,“此事我去做,你不必再管了。”江離放下茶盞輕輕拍了拍蕭執的背,“邵維暫時殺不得,江離如果當真在他手中,那他必定留了後手。”


    蕭執嗅著江離身上唐梅的香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今他們完全陷入被動之中,邵維如果出事,隻怕女帝偷換江家次女的事與她是宋昭華的事都會被曝光。


    “他不是想要你為他送一批東西嗎?那便讓他用江離來換。終歸他的目的是那批貨物而不是你,否則他早就可以將事情泄露出去。”蕭執鬆開手臉色雖還有些蒼白但神情已經鎮定下來。


    江離其實已經向邵維打聽過江離的消息,人如今並不在東陵。“此事我需要入宮向聖人請示,人隻怕被他藏到南黎去了。”


    蕭執垂下頭低歎,“倒是心思縝密。”江離知道蕭執有多擔心她的安危,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蕭執麵露驚恐。她湊上前捧起蕭執的臉輕輕蹭蹭了,


    “這件事待見過聖人再說不遲,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了。如你所言,邵維的目的是那批貨物而不是我,此事尚有轉圜的餘地。”


    她勉強打起精神來,“好了,不如先說說將軍府的事?”江離輕聲開口轉移話題,蕭執雖憂心忡忡但當下對邵維的要挾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


    “我們在將軍府見到了顧掌事,他說與曹旭曾在同一個斥候營服役二人有些交情,餘誠這一迴入京給他帶了些落星關的特產,去將軍府也隻是尋常的拜訪並沒有說什麽特別的事。”蕭執摟著江離緩緩開口。


    “我問了他一些關於曹旭的事,據他所說曹旭是死在戰場上的,屍體還是他收殮的,似乎並不如我們所想的有什麽貓膩。”


    江離靠在蕭執懷裏,氤氳的溫熱氣息讓她覺得有些倦,“你覺得他說的是實話嗎?”蕭執自然覺得那不是實話,至少不全是實話,“我們問過將軍府的其他人,餘誠隻去過將軍府一次,用過晚膳後就走了,暫時尚且還未查出什麽可疑之處。”


    江離輕輕歎了口氣,“沒有可疑之處才是最可疑的......”蕭執輕輕點頭,“他遠從北境而來,京中若無人照應他絕不敢如此動手。


    可如今他在京中的行跡皆無可疑實在說不通。明明既有開鏢局的師伯,又有身為將軍府掌事的故友,怎麽能一絲漏洞也沒有呢......”


    “不錯,我仔細想過餘誠的事,他獨自夜襲莊親王府故意被捉又搬出血書作為要挾不可能沒想過,如果我們派人守著登聞鼓,一旦可疑之人出現我們便可當即拿下。所以攜帶血書之人定然是應天昉不會貿然出手又或者說是不會懷疑之人。”


    江離輕輕合上眼睛,“呂不為與顧長衛,他們其中定然有一人是他的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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