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麵上仍是微笑,“哀家還以為你會跪下。”江離微微蹙著眉,麵色沉靜,“娘娘也說了,我曾是東陵最尊貴的昭華帝姬。”


    江離跪過陸天音無數次,既是為了活命也因為陸天音的才幹與氣度叫她折服。可麵對周太後江離卻不想再跪了,她雖不想承認自己是宋昭華,但宋昭華的的確確是她人生的一部分。


    她曾經是公主,哪怕最後宋家傾覆,她的父親也選擇了自戕而不是苟活。她自然也不會無端的搖尾乞憐,做一隻喪家之犬。


    周太後心中生出些欣賞,人可以為了活命低頭,卻不也不該完全失了風骨。“天音將你的身份告知哀家後,哀家便想著總該見你一麵。今日一見,你比哀家想象的要好。”


    江離不敢放鬆,她直挺挺的立在竹林中,等著周太後的後話。


    “你的身世雖然複雜,但天音既然給了你機會,便也能收迴這機會。隻是這份牽製在哀家看來並無多大意義,令儀是個性情中人,他篤定的事少有能迴頭的。若要說起來,這樁婚事牽製並不是你,而是他。”


    江離垂目,明白了周太後的意思,“我選擇做江離並非因為他,但我對他的心意從未摻雜過任何利用與算計。”


    她重新抬起頭迎上周太後的目光,“我不會因為情愛被挾製,也不會被仇恨蒙蔽雙眼。我追隨聖人起先是因為我想活我沒得選,但如今我隻希望能為東陵盡忠。


    我是宋家女不假,可令儀說得對,宋家再多惡也非是我所為,我沒什麽可贖罪的。什麽禍及子女,父債子償那一套我並不在意。


    太後娘娘若是想試探我,我便就坦誠相告,我非是溫房裏培育的牡丹,我見過人間疾苦,也嚐過世情辛酸。


    明君若想開萬世太平叫東陵海晏河清,我便竭我所能追隨左右。我可以是宋昭華,也可以是江離。但終歸,我隻是我自己。”


    太後聽完江離的話,倒是覺得她有些像年輕時的陸天音,“你是個好孩子,溫家與你師父將你教養的很好。你的話哀家記住了,願你也能銘記在心,莫失莫忘。”


    江離頷首應了,周太後笑容恢複了之前的慈愛,“聽你方才所言,你已將身世告知令儀了?”


    江離再次點頭,“是,年節那一日我已將實情告知令儀了。”周太後不禁笑出聲,“你倒是膽子大,便這般篤信你們二人的情誼嗎?”


    江離想到蕭執,眼神也溫柔了起來,“十幾年如履薄冰我從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但遇見他之後......我想試一試。


    哪怕他當真接受不了其實也無妨,我的身世雖絕密,但聖人既然知曉,令儀他即便望而卻步總歸也要不了我的命。他若無情我便休,這世上的女子本也不是靠著情愛而活的。”


    周太後欣賞江離的灑脫,她伸出手讓江離攙扶,兩個人繼續漫步,“我瞧令儀看你的眼神,隻怕你就是個十惡不赦之人他也甘願在你伏法後為你守節。”


    江離心中甜蜜,一顆心也總算落下,“您莫要打趣我們了,前些日子公文多,我央著他替我看幾本他都不樂意呢。”


    周太後笑的嘴都合不攏,“你們往日裏在一處辦差,若是遇上分歧了如何個解決法?”


    江離實話實說,“令儀才入應天昉半年,這半年他主要跟著我熟悉應天昉的庶務,私下裏的決策大多是我拿主意,若是在外執行任務,我自然是完全聽從指揮使大人的命令了。目前我們二人倒還未曾遇上過什麽分歧。”


    太後聽著覺得有趣,小兩口同在一個衙門辦差的從古至今這還是第一迴,“如此安排倒是合理。哀家雖不涉朝政,但也聽聞過應天昉辦的都是極難的差事,你能得聖人看重,可見確實有些手段。”


    江離嘴角抽抽,心道太後難道也聽聞過她在外的名聲嗎?那可太尷尬了.....


    “微臣在外頭的名聲是有些.......”江離有些不自然,周太後拍拍她的手,“能叫人家又敬又怕才是好本事,女娘們要做官可比郎君艱難的多,虛名又算得什麽?


    你瞧聖人,她做女帝何嚐不是唾沫星子裏爬起來的?可那又如何?權利握在自己手中,善惡也憑自己掌斷,不服的便打到他們服便是了。”


    周太後的話深的江離的心,她止不住的點頭,心道這老太太也是個狠人啊。江離與周太後聊得投機漸漸也放開了局促,


    “自微臣入應天昉,微臣便覺得聖人總有一日是要將女官扶起來的,那時候微臣便想著,既然微臣是這第一個,那便得給後來的立立樣子,萬不能叫那些背後瞧不起女子的大人們給輕易打壓了。便是令儀,從前也沒少在微臣手中吃虧。”


    周太後又是哈哈一樂,二人一邊聊著蕭執與江離辦案的趣事一邊迴到的殿中。蕭執見到兩人迴來心裏鬆了口氣,周太後見他那副樣子假裝不悅的挑挑眉,“你這是什麽神情?哀家還能欺負了你的小阿離?”


    蕭執尷尬的低了低頭,“外祖母哪裏的話,我是看您出去的有些久了,擔心您凍著。”


    周太後擺擺手,“這定了親果然是不一樣了,小嘴還會哄人了?”她鬆開江離讓她迴到了蕭執身邊,“行了,今日你們也待得夠久了,早些迴城吧。徽音你留下陪哀家住一晚吧。”


    陸徽音笑著應下“是,母後。”


    蕭執與江離迴程,馬車上裝了不少太後的賞賜,江離去時也給太後送了幾本棋譜,還準備了自己繡的香囊,裏邊放了不少安神的草藥,老人家開心的很。


    馬車平穩的行在雪地中速度並不快,江離捧著手爐有些犯瞌睡。蕭執便讓她靠在自己懷中,同她低聲說話,“你同太後怎麽去了那麽久?”


    江離閉著眼睛答話,“說了些你我相識的經曆,太後娘娘擔心你在旁邊我會害羞,隻得單獨來問問咯。”


    蕭執不疑有他,點了點頭,“那你是如何說的?”


    “我把你曾經在我手裏吃過的癟都講了,她老人家聽得可高興了,笑的合不攏嘴呢。”江離悶笑起來。


    蕭執憋屈的捏了捏江離的臉,“那些糗事有什麽可說的。”江離睜開眼笑道,“這你就不懂了,長輩們啊就愛聽這些。你若不信的話可以迴去給長公主殿下也講講,定然能叫她開懷。”


    蕭執扶著額輕歎,“如今母親、外祖母都向著你了......”江離朝他腰間擰了一把,“所以呢,你待如何?”她朝蕭執挑釁的勾起唇角。


    蕭執趕忙按住江離作亂的手,“我自然比她們更向著你了。”江離的手抵在蕭執的腹部,雖然冬日裏穿的厚實,但她還是摸到了硬硬的又富有彈性的腹肌,心裏不禁想到,隔著衣服尚覺手感不錯,那等成親後脫光了來摸豈不是.....


    江離的手不自覺的動了動,蕭執身子微微僵硬,“不許亂動。”他把江離的手抽出來,隨後圈住江離親了親,“別著急,往後都是你的。”


    江離臊的臉紅但也沒有反駁,待成了親的確都是她的,到時候她想怎麽摸便怎麽摸。


    兩個人親昵了一會兒蕭執將人鬆開坐好,“對了,母親同父親決定待你我成婚,他們便搬去公主府常住,蕭府留給我們住著。”


    江離愣神,“這是為何?”蕭執輕笑,“說是既然我已經成了家,便不要再妨礙他們夫妻二人了。”


    江離失笑,但卻也覺得蕭執的父母真的很好。他們哪裏是不想被蕭執打擾,明明是不想打攪她和蕭執二人世界。


    旁的人家即便婆母不給新婦立規矩,也得兒子媳婦伺候在身邊,但他們卻想給孩子們自由自在的生活。這想法不可不謂很超前了。


    “殿下與蕭大人如此好的父母,令儀你真是幸運叫人妒忌啊.....”江離不禁感慨。蕭執點頭,“如今這好運也分給你了。”


    江離心裏感覺很溫暖,她雖然也經曆過不幸與苦難,但她同樣遇見了許多良善又溫柔的人。“那以後我們休沐了便去公主府住也好陪陪他們。”


    蕭執覺得這提議很好,他揉揉江離的腦袋讓她靠向自己,“靠著我歇會兒吧?迴城還得費些時辰。”


    江離乖乖閉上眼睛,隨後沉入了夢中。


    天將將黑下來時,江離與蕭執迴到了江府,二人晚上在江府用了晚膳,聽蕭執說周太後很喜歡江離,溫柔與江潮夫妻倆都鬆了一口氣。


    飯後江離送了蕭執離開,自己也早早迴了房中,溫瑤今日不在府上,說是與元懷瑾去忙書院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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