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並著蕭執迴到了蕭執房中,江離想了想,正色道,“替我給元三哥帶個話,我迴雀陽前看好莊親王府,先將陸遠抓了,他腹部右側中了我的銀針,那銀針除了老七旁的人取不出來。


    就說他謀害應天昉主事,叫他招供我的下落。另外,不要讓任何人機會接觸到徐征,州府衙門不可信,你將徐征也關到應天昉去吧。”


    蕭執看著江離認真的神色,這是他第一次看著這張臉用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他有些忍俊不禁。“是,主事大人。”


    江離正思考著後麵的部署,聽見身後蕭執帶著些戲謔的應聲不禁僵了僵,她轉過身瞪了蕭執一眼,“我說完了,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蕭執聳了聳肩,“這月黑風高的,你讓我去哪兒?”江離翻了個白眼,她快步走到床邊倒下,挑釁道,“蕭執,你是打算跟我睡麽?”


    蕭執歎笑一聲跟上前伏下身,“既然定了親......倒也不是不行。”蕭執的身子壓下來,江離瞬間汗毛倒起。


    她慌忙伸手抵住蕭執的胸膛,“你.....!”蕭執的鼻息落下來,江離屏住唿吸陷入蕭執那雙好看的眼睛。蕭執也看向江離,目光從眼睛落向嘴唇,那裏他一個時辰前還嚐過。


    江離正要發作,卻突然感覺身下一空,然後就看見蕭執從她身下抽出一床被子站了起來。


    身上的重量一鬆,江離的心也跟著鬆了鬆。蕭執抱著被子瞧她,“看你樣子倒像是有些失落。”


    江離抄起一個枕頭扔過去,“蕭執!”蕭執笑出了聲,他抱著被子和枕頭走到一旁的軟榻上放下。


    整理好床鋪後蕭執坐在榻邊開口,“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我聽溫大人說你在追查莊親王府私囤鐵料之事.....有眉目了?”


    江離見他聊起正事,也收了心思,“她同你說了令牌的事?”蕭執點點頭,“還說你將吳穹吊死了,是給我的誠意。”


    江離勾唇一笑,“此人死不足惜。”蕭執自然知道江離殺吳穹不隻是為了大理寺殉職的執事們,但他依然並不認同這個行為,“若讓人查出他是你私刑處死,你可不好收場。別忘了右相正等著你呢。”


    江離眼神微沉,“你不了解聖人......”蕭執對上江離欲言又止的眼神,江離卻似乎察覺自己失言,


    轉而笑道,“我用他的腰帶將他吊死,隻說他自裁了。現如今莊親王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去查什麽參事之死。別說他一個王府參事,我說了,便是離洲知府也別活著想走出離洲。”


    蕭執想著如今朝中情形,右相與女帝的拉扯已經持續一陣子了,隻怕再過不久新的策令便會下來,“依你來看,聖人會同意右相的提案麽?”


    江離仰頭一笑,“怎麽可能?聖人可是自東陵開國以來第一位女帝,她是那會輕易叫朝臣拿住的軟性子麽?”


    蕭執其實與江離想法一樣,他的姨母手腕鐵血強硬,從來不是會受威脅的人,但科舉在即,要想新政順利推行她必定會有所妥協。


    “不論如何,應天昉應當會有變動,離科舉開考沒幾個月了,徐征他畢竟是一州知府,且他素來有美名在外,他的事你最好做的幹淨些。”


    江離朝蕭執挑了挑眉,“做的幹淨些?蕭執.....這可真不像你少卿大人會說的話啊。”蕭執笑的有些雞賊,“許是近墨者黑吧。”


    江離輕笑出聲,“說迴正事,雀陽我已經留了話,阿瑤會配合你審查拐賣案,你們隻管將動靜鬧得大些,不論鬧成什麽樣我都兜得住。暗子的事盡早提出來審,我需要這件事去激一激莊親王。”


    蕭執沉思片刻,“當真有礦山麽?”江離點頭,“是,我已經知道礦山在哪兒了。”蕭執不禁捏緊了拳頭,“.......在玉萍?”


    江離的消息斷在玉萍,而之前李長貴的信件中也記載著,玉萍劉家有他們的暗子。劉家的卷宗他已經查看過,明麵上是木材商,他們幾乎擁有玉萍一半的山頭。如果說離洲當真存在一個不為人知的礦山,那麽玉萍的可能性很大。


    “不愧是少卿大人....”江離讚歎,“想必你已經知道玉萍的劉家了,我已經讓應天昉的執事將劉家現在的家主劫走了。”


    聽到這裏蕭執忙道,“劉家有徐征的暗子,此人名叫李玉。你可留意過此人?”江離微怔,“我們在玉萍隻現身過一迴,並沒有機會留意劉府的人。不行,我得想辦法找到這個李玉....”


    蕭執綜合目前情形分析,“莊親王府去礦山定然是去清理痕跡的,我封李府的時候,方師爺曾多次提出他有徐征交代的公務在身想要先行離開,隻怕他便是要去玉萍處理劉家人與李玉的。”


    江離聞言也有些著急,“那方師爺呢?”“方師爺已經被我拿下,溫大人帶著他與李長貴秘密返迴雀陽了。”想到此事,蕭執突然也緊張起來,“江離.....你...有找到冶鐵的工坊嗎?”


    江離頓了頓,她看著蕭執緊抿的雙唇猜到蕭執在害怕什麽。鐵礦,冶鐵,造兵刃。陸倬雲若是當真私造兵器,那麽謀逆之罪無可辯駁。


    陸倬雲是他的親舅舅,她看得出蕭執與陸倬雲之間是有幾分親情在的。


    “沒有。我隻看到了礦山。”江離說的是實話,但真正的情況是,她根本就沒有去查過冶鐵的工坊。


    江離此行的目的僅僅是找到莊親王府私藏鐵礦的證據,至於莊親王是否真的要舉兵謀反她一點也不關心。


    她與朝中其他官員並不相同,他們或為抱負或為權勢,可江離是被迫做的官。她苟命不容易,女帝讓她做什麽她便做什麽,多餘的事她並不想管。若非這次拐賣案牽扯上了無辜的女娘們,她也不會出手。


    “你.....私造兵器不過是我的猜想,便好似之前我們都以為莊親王府參與了拐賣案,但如今也已經真相大白了,他們並未參與這樁陰私勾當。”江離輕聲安慰。“私藏鐵礦的事未必沒有轉機。”


    蕭執苦笑,“你在安慰我嗎?”江離點點頭,“你同莊親王看起來很親近。”蕭執長歎一聲轉身看向窗外,“我的騎射都是舅父所授,少時他是我最崇敬的大將軍。


    前朝時西晉進犯甘州,是他將晉軍攔在了玉門關外。那一仗舅父贏的並不輕鬆,開戰不過三個月宋帝便斷了玉門關的糧草,


    舅父他們連樹皮都啃過,卻從未搶過百姓一米一麵......最終陸家軍死傷近六萬人才將甘州保下,他眉骨的幾道疤便是那時候留下的。江離......他原本是個英雄。”


    江離不自覺紅了眼睛,甘州當初的情況遠比蕭執說的要慘烈,她從卷宗上讀過那段過往,那亦是她那好父皇留下的“豐功偉績”。


    女帝曾將東陵前朝舊事匯編成冊叫江離誦讀,她要江離記住宋家人曾在這塊土地上都做過些什麽。


    江離內心苦澀翻湧,她別過頭深唿吸一番,“不論他如今在謀劃些什麽,都不能抹去他曾經為東陵百姓做的一切。


    蕭執,你查案這麽多年應當知曉,人是複雜的,既沒有純粹的善,亦很少純粹的惡。即便是你我。”


    “表正萬邦,慎身修思,弘敷五典,無輕民事。這是外祖父教給舅舅,舅舅又教給我的。”蕭執看向江離,“東陵休養十年才緩過一口氣來,再經不起任何內戰了。”


    江離怔忪著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找到冶煉坊,查出是否有私造的兵器。江離,拜托你了。”蕭執起身對著江離交手躬身而拜。


    江離緩緩起身往窗邊邁了幾步,“我本打算將這案子申請移交三司會審,你知道的,應天昉就這麽些密探,一直以來我們都是孤軍奮戰,查到如今已是勉力為之。


    陸倬雲在朝中有無同謀,在軍中有無勢力,這些都尚不清楚。這不是應天昉可以輕易應對的。”


    蕭執對著江離的背影沒有起身,“正因如此,才唯有應天昉可信。”江離迴過身朝蕭執輕輕嗤笑,“蕭執,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說我可信嗎?我隻不過是個依聖人吩咐行事的工具罷了,旁的事情,我並不在意。”


    蕭執迴正身體,隨後一步一步走到江離近前,“你是江離也好,是應天昉主事或者旁的什麽人都好。我隻知道,你同我一樣心中是有東陵百姓的。”江離僵了僵,抿緊雙唇依然不鬆口。


    “大理寺收到公文不足十日我便出發來了離洲,意外遇見你後不久,溫瑤就提供了那樣多拐賣案的詳細情況,這說明,你一直在關注此事。


    你若當真隻是個工具,你若當真不在意聖人吩咐之外的事,那你為何執著於要將徐征在離洲處死?江離,你騙不了我。”


    江離心頭顫了顫,她在蕭執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一些她一時無法明白的東西。蕭執將她看透了,她確實無法全然無動於衷。


    王朝更迭,權柄轉換,這些她並不在意。但是那些無力反抗卻仍舊掙紮活著的萬千無名之輩呢?


    “這案子在我手中待不了多久,他們是不會讓應天昉主審莊親王的。”江離敗下陣來,她低下頭輕聲道,“ 我會派人繼續暗中調查,但能查出什麽結果我不敢斷言。”


    蕭執看著眼前垂著腦袋委屈巴巴的江離,心知是自己強人所難了,可如今有能力又值得她信任的人隻有江離了,即便是他的父親他也不敢保證立場。蕭執抬手輕輕將江離散亂的鬢發別至她耳後,“辛苦你了,我的主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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