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執點頭應了便不再說話,倒是江離提起了之前的新娘案,“我聽聞前些日子京都有位新娘子死的離奇,如今可抓著犯人了?”


    蕭執有些奇怪她會問起這事,通常女子都不大喜歡聽這些兇殺案,“阿離怎麽想起問這事?”


    江離倒是早就想好了借口,“前些日子父親忙的很,我左思右想不若編寫一部疑案集,將一些離奇的案子記錄下來,說不定以後能派上用場。”


    蕭執聞言覺得這倒是不失為一樁好事,他們查案也時常會翻閱早年的卷宗作參考,隻是沒想到江離竟有如此想法。


    “那案子已經結了,兇手是新郎官的表妹與新娘的婢子。那表妹與新郎官有私情,且已經懷了新郎的孩子。因此才買通了新娘子的婢女,為她殺人。”


    蕭執將詳細的作案過程講了一遍,江離聽著卻始終皺眉,待蕭執說完也沒鬆開。蕭執見她情狀,還以為她在為新娘子惋惜。


    卻聽江離出聲道,“表妹想將案子偽裝成鬼神殺人我能理解,但那能溶解內腑的藥物聽起來不是俗物,她一個普通商戶之女如何輕易能買到?這不奇怪嗎?”


    蕭執聞言一怔,是啊,當然奇怪了,這也是為何他今日出門的原因。案子雖結了,但其中疑問仍多。比如這藥是從哪兒買的,這賣藥的人又是什麽身份。


    “我亦有此疑問,因而今日才有此行。”蕭執沒有隱瞞,“這藥顯然不是普通的藥,而賣藥的人也不是普通之人。”


    二人一路來到勤義堂,期間蕭執詢問了江離自己能為勤義堂置辦些什麽物什,江離卻道若是想盡些心意,不若捐些銀子實在。


    待來到目的地下了馬車,原本想要先行一步的蕭執卻被江離留了,兩個人一道進了勤義堂的院子。這院子不小,其中住了不少人。雖然簡陋了些,但好在一應俱全。


    江離一入院子,數十個小娃娃便一擁而上,“江夫子來了!”一旁正忙著浣衣的女子見江離來了趕忙停下手中的活迎上前來行禮。


    見江離身後還跟著個男子,不由多看了兩眼。江離沒有多介紹蕭執,隻是簡單道,


    “這位是我的友人,他聽聞我今日來講學便也想盡一份心意。這位是勤義堂的管事聞嫂。”江離將一個荷包遞給聞嫂,又對蕭執介紹。


    聞嫂忙將手在身上擦了擦才伸手接過荷包,隨後充滿感激的對著蕭執一拜,“多謝郎君。”蕭執頷首,露出微微笑意,“聞嫂不必多禮。”


    江離挨個摸了摸孩子們的腦袋,故意板起臉來“一會兒我可要檢查功課,你們還不快些準備起來。”孩子們聽罷一哄而散,江離瞧著偷偷笑起來。


    蕭執也跟著笑,“看不出阿離還是位嚴師。”江離狡黠眨眨眼,“不作嚴師如何能出高徒?”


    她將蕭執拉到一旁輕聲道,“聞嫂管著勤義堂的一應事物,這裏還生活著不少娘子們,她們往日裏走街串巷做營生,有些也在大戶人家做幫傭。令儀可別小瞧了這些娘子們,她們手中往往捏著許多旁人不知道消息。”


    蕭令儀微微出神,這才明白了江離將他留下的意圖。他看著江離,卻覺得江離與高門後院裏的娘子相差極大,心中有些不解。即便她師從大儒,但能如此深入市井也很奇怪。


    江離未察覺蕭執的心思,她略微介紹了勤義堂中的幾位伶俐的嫂子,“令儀若是遇上什麽事,不妨向她們打聽打聽。”


    蕭執點了點頭,雖然心有疑惑,但還是充滿感激,“多謝阿離了。”江離笑起來,“我沒有什麽貴重的物件能送你,這便當是我的迴禮了,令儀可別覺得我小氣。”


    蕭執無奈一笑。


    “我要去講課了,你自便吧。”江離朝蕭執擺了擺手,隨後轉身進了一間屋子。蕭執在勤義堂中轉了轉,聞嫂則在一旁為他介紹了一些勤義堂的事,蕭執聽著看著,大致摸清了情況。


    “江娘子來勤義堂講學有多久了?”


    “江夫子每十日來一迴,已經有一年了。平日也有別的女夫子來講學,都是江夫子安排的。也多虧了江夫子,才叫勤義堂的情況好了起來。”


    聞嫂笑著看向學堂,“孩子們能識字明理,我們這些無用的婦人也學了些織布繡花的手藝,隻靠著官府的救濟實在難以維持越來越多的人,再說妾們都好手好腳的,總能自立根生了。”


    蕭執有些沒想到,“江娘子還教繡花?”聞嫂點點頭,指了指幾個正在忙活的婦人,“那幾位年長的嬸娘們可都是江夫子的弟子呢,她們腿腳不便,但做些繡品還是可以的,勤義堂的紡車與針線也都是江夫子置辦的。”


    蕭執聞言不禁露出微笑,“她確實當得起夫子二字。”聞嫂也笑,“在妾心裏江夫子是救苦救難女神仙,她與聖人一般都是了不起的女子。”


    蕭執雖不敢認同這話,但也覺得江離實在是少見的既良善又有用行動力的人。聞嫂看著蕭執,忍不住八卦起來,“江夫子往日裏同行的都是小娘子,這還是第一迴有郎君一道來呢。”


    蕭執聽懂其意,但他想著三個月後他和江離便沒有牽扯了,他不想擾了江離的名聲,遂開口解釋,“在下是大理寺少卿蕭執,江娘子同我說勤義堂的娘子們消息靈通或許能助我破案因此才帶了我來。”


    聞嫂一聽趕忙下拜,“原是少卿大人,妾失禮了。”蕭執也連忙虛虛一托,“聞嫂不必行禮,倒是在下也許有需要娘子們幫助的地方。”


    聞嫂起身恭敬答道,“大人隻管吩咐。”蕭執雖沒抱太大希望,但還是問道,“聞嫂可有聽說前不久梧桐街柳家酒坊出的變故?”


    聞嫂點點頭,“是聽說過柳家大娘子出嫁那日殞了命。大人問的可是此事?”蕭執點點頭,“正是此事。”


    聞嫂想了想,招來一位陳姓娘子,“陳娘子在梧桐街擺餛飩攤,或許知道的多些。”


    陳娘子聽他們問起柳家的事,倒是來了興致,“妾的餛飩攤離柳家的酒坊不遠,那大娘子是個心善的,常照顧我生意。不過就是神叨叨了些。”


    蕭執一聽便覺得這話裏有話,“如何個神叨叨?”陳娘子仔細迴想起來,“柳家與張家結親是兩個多月前的事兒。


    柳大娘子雖然有手藝人又賢惠,但她對於自己的容貌一直很自怯。聽說張家的大郎君也是不大瞧得上她的,倒是張家的婆母極看重她。


    柳大娘子自從定了親便開始琢磨起讓自己變美的法子,聽說試了不少辦法,後來遇見個什麽賣神仙水的江湖郎中,她使了不少銀子才求了神仙水呢。要妾說呀,哪來的什麽神仙水,定然都是騙人的。”


    “神仙水?”蕭執擰著眉,覺得這名字似乎在哪兒聽過,但一時也想不起來。“那後來呢,她喝了神仙水嗎?”


    陳娘子搖搖頭,“這妾便不知曉了,不過既然是花了銀子的,自然沒有不喝的道理。”


    蕭執點點頭,雖然不知道這件事與柳大娘子的死是否有關,但他還是打算查一查。“多謝陳娘子了。”陳娘子忙到不敢。


    蕭執問完話打算先迴一趟大理寺,臨走前他去看了一眼江離。明晃晃的日光透過敞開的窗戶投在江離身側,


    江離此時正捏著書本聽孩子們誦讀,似有所感般,江離朝窗外看了一眼,正巧對上了蕭執的眼睛。


    江離略微一愣,旋即對蕭執淡淡一笑,隨後又迴過頭繼續聽孩子們讀書。蕭執見到那笑容,心中鬆了鬆,然後轉身離開了勤義堂。


    江離給孩子們上完課又帶著他們玩耍了一陣,一直到天邊的雲都燒成紅色蕭執也沒有迴來。


    江離覺得有些奇怪,但她沒有先離開,她跟著勤義堂的娘子們一起準備了晚飯,用過飯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蕭執一下午忙的暈頭轉向,待他想起江離時天色已經黑了,他心裏一急,匆匆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京兆府直奔勤義堂。


    蕭執騎馬來到勤義堂,下了馬他三步並作兩步邁進院子,見江離正坐下屋簷下同娘子們說話,心中的急躁才歇了下來。


    他慢下步子走到江離麵前,“我還以為你已經迴去了。”江離抬起頭看向蕭執,然後無奈一笑,“令儀再不來我確實要迴去了。”


    蕭執看她神色沒有惱怒鬆了口氣,“是我對不住了。”江離起身看著他,卻是輕笑著問道“令儀還沒用過夜食吧?要不要嚐嚐勤義堂的手藝?”


    蕭執微微出神,隨後愣愣的點了點頭。一旁的娘子們偷笑著打量二人。


    蕭執跟著江離去了廚房,江離為她煮了碗餛飩端上桌,“這是陳娘子做的餛飩,令儀嚐嚐吧。陳娘子在梧桐街擺攤,生意不錯,不過掙的銀錢大都花在了勤義堂的孩子們身上。”


    蕭執坐下嚐起餛飩,味道的確很不錯。“如何?”江離坐在他對麵,一手托著腮笑問道。


    “好吃。”熱騰騰的食物溫暖了料峭春寒,蕭執一日的煩憂也被撫慰,心中覺得熨帖。


    “再忙也要好好用飯啊,少卿大人。”江離說的頗為認真,“吃飽了,說不定會有破案的靈感。”


    蕭執聞言不由笑起來,他將一碗餛飩吃的幹淨。此時陳娘子進門來,“大人放著吧,妾來收拾便好。快宵禁了,大人早些送江夫子迴去吧。”


    江離看看天色,“是不早了,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去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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