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寒風惻惻,仿佛沒有盡頭的山林裏,屍吼聲遠近交錯此起彼伏,一個個晃動的影子好像蒼蠅聞到了腥味,前赴後繼地,伸長著手臂,大張著血口,駭然撲至。


    一頭雪白的能有成人腰部高的狼在滿地亂石斷根間縱躍,蓬鬆的皮毛有節律的起落,看上去有一種矯健的美感。它每每爪子一揮,三道冰刃就跟銀弧閃過夜空,前方撲至的喪屍病會噗通一下滾落腦袋,再身體砸倒,恰恰給它當了墊腳石。


    雪狼的後方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拖著一把長刀,每當手起手落,夜色中霹靂乍現的雪亮刀光並不比冰刃來得失色,過處幾乎是無可匹敵,來多少個喪屍,便會倒下多少個。


    較遠些的喪屍她會揚手甩出肉眼難以追蹤的飛刀,會發出木刺,有時候喪屍多了,會有些喪屍莫名其妙地被絆倒,這是她發出藤蔓,或者操控著滿地的植物阻攔。


    她猶如一道雷電劈穿夜色,騰起跳躍間整個人敏捷若豹,若非親眼看到,很難相信這麽個纖細的人影能有這樣強大的爆發力和源源不竭般的後續力。


    然後在這樣危險的夜裏,在這樣危險的樹林野外,到處都是喪屍,前後左右四麵八方,甚至還間雜著變異獸,若非雪狼的洞懾作用,那些變異獸會撲得比喪屍還兇暴狠辣。


    最要命的是他們被逼得不時轉換方向,各種喪屍帶來的酸臭陰腐氣和樹林泥土特有的氣味掩蓋了他們的嗅覺,從最初的靈敏到如今的勉強,他們已經很難再從這種種氣息中搜尋自己想要找到的那個。


    邊長曦斬掉近身的一個喪屍,一手兩把飛刀解決右前方奔來的兩個,趁還沒有其他喪屍來,在周圍轉了轉,舉著野營燈在地上搜索,但地麵各種淩亂蕪雜,就算有點痕跡也是喪屍蜂擁而至時造成的,根本沒有她所希望看到的東西。


    她半蹲在地上手指撐著地麵,一手野營燈照在她精亮冰冷的瞳仁裏,她急促低喘,警惕四望,嘴裏噴出的短促氣息將額前汗濕的發帶得飛揚起來。而每次發落,已經長得比較長的額發蓋過眼睛,蹭在晶瑩秀氣的鼻尖,這發絲的陰影讓她看起來氣息陰沉可怖,沉著壓抑之下是直欲噴發而出的暴躁和恐慌。


    雪狼也煩躁地來迴走動,引頸四望,嘴裏噴著粗氣。忽然“嗷”地一聲,朝一個方向壓低身體,警覺憤怒地望著黑暗處。


    那裏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睜著,似乎在等待最佳的時機將這裏的一人一狼撲倒吞噬。


    “牛奶!”邊長曦察覺到轉頭,過來摸了摸它炸毛的頸子,一手熱汗,它的身軀甚至在微微顫抖。她知道這不是害怕和寒冷,而是極度疲勞造成的。它以前沒有變得這樣大隻過,當然作為顧敘的獸寵,它鼎盛時期隻怕還要比現在大上好幾輪,但現在它好像還在成長期,要不是白天情況緊急,它也不會變大。


    雖然不了解它大小之間的機製,但邊長曦猜測變大之後它的身體所要承受的符合也會大大加重,更何況他們已經這樣連續十多個小時在奔跑廝殺和尋找之中,就算她是木係也感覺支撐不住了。


    她看了看遠處潛伏的綠眼睛,那是一小股變異狼群,從兩個小時前就跟著他們,數量從最初的十幾隻到現在的幾十隻,跟蹤距離也從原來的幾百米到現在不到一百米,甚至開始是很隱蔽地躲著,現在已經不懼露出行跡了。


    會有這樣的變化,一是因為他們一直沒有對狼群采取行動,二是他們的體力在一點點耗竭,有的動物就是這麽敏銳,可以感受到敵人的氣息強弱。第三,恐怕也是最重要的,是因為牛奶有些後繼無力了,它一旦勢弱下來,靈獸對異獸的壓製震懾作用自然會降低。


    她又仔細看了看牛奶,它雙目充血,腹部兩側急促地起伏,喘氣聲粗噶嘶啞,雪白的皮毛裏的血汙還有幾道是它自己的。


    “變迴去吧,我把你送到農場裏,好好休息一會。”她心疼擔憂地在牛奶耳邊低聲說。


    牛奶聳鼻低叫了一聲,表示出了十分的不滿和不同意。邊長曦無奈地摸摸它的背,滲入木係能量:“那好,再堅持一下,說不定我們很快就能找到顧敘了。”


    得到木係能量的牛奶頓時振作了不少,氣息也緩和了幾分,它十分舒服地搖搖頭,蹭蹭她的手,但馬上側向退了一步,不要再收她的能量了。


    它似乎也知道邊長曦也有些強弩之末的勢態了。


    邊長曦笑了笑,眼看遠處又晃動著喪屍的影子了,跟牛奶說了聲,飛快躥上一個大樹。


    因為喪屍和變異獸,樹林裏空氣變得十分渾濁,牛奶的鼻子已經不大好用了,邊長曦的感知能力也受到阻礙。她爬上樹頂是因為這裏空氣比較好,視野也更為開闊。當然這個開闊是相對的,無星無月的夜林,她其實也看不了多遠。


    她半蹲著扶著樹幹,看了看通訊儀,還是沒有信號,隻好閉上眼睛將木係能量化作細細的千絲萬縷,以她為中心,以處處植物為媒介,輻散出去,同時精神力根根裹覆其上。


    木係異能是她的木係特有的自然環境感知能力,精神力是強大異能者就會衍生得到的一種強大的精神,更何況她還是精神異能者,精神力其實也算是她的一種異能了。現在以她的情況,兩者任用一個都不會有什麽收獲,隻有將兩種能量結合起來,才能探得更遠搜索得更細。


    但這樣一來消耗得能量就是巨大的。


    她木係四階,精神係才兩階,兩者差得太多,不是很好協調,而且等於能量一耗就要耗雙倍的,而這能量體內的用得差不多,就要靠吸收綠核,要不是她木係是持久力就強的,又到了四階,根本撐不住。


    一路找來,對付喪屍和趕路消耗的能量不大,這雷達似的探索才是大頭,以致於她現在一用就感到眩暈,腦仁一陣陣針刺般的疼痛。


    她咬著牙三百六十度地鋪開,距離越遠,她就越感吃力,感覺也越不清晰,忽然她捕捉到一小縷氣息,是不是顧敘的不知道,但她能感受到那是一種火係,而且是一種相當怪異的火元素,卻和邊長曦最初進入林子找人的時候從顧敘身上感受的氣息極像。


    他的火係似乎在進行某種變異。


    隨即,那裏似乎發生了什麽,那一丁點痕跡被掃蕩幹淨,在空氣裏消散無蹤。


    邊長曦猶豫了下,其實剛找人的時候,因為她是看著戰機墜毀的大致方位的,循著熱焰和黑煙馬不停蹄地趕去,但到了地方卻隻看到墜毀的機身殘骸,人卻不在。那時顧敘的氣息很重,地上也有腳印血跡,她以為很快就能找到,但事實卻非如此,喪屍的幹擾以及迅速的天黑使得搜索變得非常困難,她自身的疲憊也使她得到的信息越來越少,一直磨蹭到現在,她可以說已經完全失去他的方向。


    甚至很奇怪的是,他似乎有意抹除所行之處的痕跡。


    而現在這麽點微弱的訊息,也不知道是人走了多久之後殘餘的,更何況離這裏有四五公裏遠,到了那裏恐怕十有八九還是一場空。


    但,怎麽都是一個方向吧。


    邊長曦咬咬牙,抱著樹幹爬下來,她現在也不敢隨便跳了,萬一腳一軟摔殘了,更有的麻煩。


    喪屍還沒包圍過來,邊長曦拍拍牛奶就率先朝一個方向跑去:“這邊來。”


    牛奶連忙跟上。


    邊長曦一邊注意腳下四周,前方一旦有喪屍或者變異獸,馬上先飛刀解決,勢必不讓這些雜碎拖延時間。她心裏想的是,要是再找不到,恐怕她隻能帶著牛奶避入農場,等到天亮再作打算了,不然他們兩個搭不搭進去還是一說,明天白天精神體力跟不上才是最可怕的。


    但想到顧敘受了傷,異能也不知道在發生什麽,一個人流蕩在這危機四伏的荒山上,她又急恨非常。


    要是再找不到怎麽辦?


    邊長曦的這個憂慮在疾行了四公裏多,看到地上出現喪屍屍體為止,略略輕了一些。


    喪屍有百餘具,七零八落地倒著,看得出來這裏經曆過一場比較淒慘的廝殺。喪屍或者是被一槍斃命,或者是被異能削去頭顱手腳,或者被燒得黑糊,痕跡都很新鮮,不會超過一個小時,也有喪屍還在地上嘶吼的。


    邊長曦看了看被異能擊斃的,是被火係幹掉的,但這種不是純粹的火係,就像陳冠清的火係一開始就是偏向於腐蝕,眼前這個卻不是腐蝕,而是……


    她撚了一小撮無頭喪屍脖子上焦黑處,幹幹燥燥的,放到眼前一抿就變成了灰簌簌灑落。


    她皺了皺眉,想到了一個可能,如果是那樣,這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了。可以確定的是必須盡快找到顧敘,光看很多喪屍都沒有徹底殺死,甚至就是斷了一條腿在地上爬,就知道當時有多倉促,他已經沒辦法處理幹淨就狼狽逃離了。


    這時牛奶“嗷嗷”兩聲,跑過來叼著她的衣角,把她拽到一個樹下。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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