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三)鼉鼓


    三人一貓分別選了一邊站定,一聲令下,同時往下躍去。


    馬克位於東側,身在半空已經將青雲澹水握在手裏,尚未落地,兩把短劍已經一左一右飛出,直奔兩個武士的咽喉而去。因為不知道左近情況,不容失誤,如果發出巨大聲響,說不定會招致前功盡棄。馬克這時候根本不會顧及對方性命。


    青雲澹水本命雙劍已經溫養得差不多,與自己完全融合相連,雙劍飛出如有神助,在月光和樓閣燈光的雙重映照之下,閃出兩道閃電般的光芒,沒入了兩名武士的咽喉,根本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兩人便已氣絕身亡。


    西側的聶音身形無比迅捷,在半空中身形隱匿,落地時幽陰劍左右互刺兩下,也是咽喉位置,幹淨利落,兩人也是斃命。一代名刺客絕非幸致,出手就是高精專。


    阿漁在北側,借著自己是貓的便利,也沒隱身,就直接從樓閣的屋簷一躍而下,毫無聲息,到了北麵守衛的兩名武士之間,用了一個極其怪異的動作。


    隻見它在空中身形平著舒展開來,兩隻前足前伸,兩隻後足後探,四腳彈出尺許利爪,前麵兩爪刺進了左邊武士的咽喉,後麵兩爪同時刺進了右邊武士的咽喉,阿漁拉長的身軀橫亙在兩名武士之間,形成了一個門框的樣子。


    也叫是此時周圍無人,否則見者一定會被阿漁極具創意的殺人動作所折服,這種人力無法企及的造型也隻有阿漁能做到。


    唯有白柒柒,本命法寶七心蓮子也好,手裏的離玉菡萏也好,都是鈍器,並非利刃,擊暈就還好,一招斃敵的場麵就有點殘忍了。


    白柒柒並沒使用離玉菡萏,而是用了本命法寶。她的七心蓮子要比普通蓮子大得多,每顆都有小雞蛋那麽大,幾顆蓮子左右分別飛出,和其他人一樣靈犀相通,也是直奔咽喉。


    雞蛋大的蓮子透過咽喉飛出後,兩名武士的脖子上各出現了一個通透的血洞,塞進一根竹竿,能把兩人晾起來曬成人幹。


    三人一貓幾乎同時完成任務,悄無聲息,這種事情對這變態小組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掀開布簾走進樓閣,抬頭看見高達二十幾米的大鼓,屋子一角放著兩根四五米長,直徑半米有餘的巨大木棒。


    聶音忍不住咋舌道:“這是鼓棒?”


    “恐怕要化出九黎真身才能用這個鼓棒敲響這個鼓了。”白柒柒仔細端詳著大鼓說道。


    “這麽巨大的一個控魂器,這麽毀去倒是有點可惜了。”


    馬克看著這麵大鼓,既無法隨身攜帶,又無法放進乾坤袋拿走。即便能裝進乾坤袋,難道每次要用的時候還要取出這麽一麵龐大的鼓來敲?


    “小馬哥,如果有辦法把鼓皮拿走就可以了,我看了一下,這個鼓身的木頭是扶桑巨木製成,這種樹在扶桑域多得很,之所以叫扶桑域,恐怕也是因為盛產這種巨樹而命名。但是這鼓皮卻是鼉龍的皮所製成呢,啥時候拿迴去給師父們看看,說不定又能做成啥好玩的東西來。”白柒柒笑著說。


    “鼉龍?是不是和瑤池的鼇兄有點像啊?”馬克問道。


    “嘻嘻,鼇兄的腦袋更像大龜,這個鼉龍就好比是有殼的龍,說起來如果相似的話,都有一個大殼就是了。”


    “這麽說來,我倒是看過一個故事,是明朝小說〈初刻拍案驚奇〉裏的一篇,叫做‘轉運漢巧遇洞庭紅’,其中就說到一個人在航行到一個荒島上找到了一個巨大的像屋頂一樣的烏龜殼,後來運迴去被一個識貨的波斯商人看見,破開大殼後取出了二十幾顆很大的夜明珠,說的就是這個鼉龍殼。”


    “鼉龍的身體已經化龍脫殼而去,隻留下了一張巨大的硬殼,裏麵的夜明珠還讓這個好運氣的人發了一大筆財呢。原來故事裏的鼉龍是真的有啊?”馬百科上身,講故事的時間。


    “故事真有趣,鼉龍自然是有的,不過多是在昊蒼界罷了,這麵巨大的鼉鼓應該是那個扶桑域來者帶來的。”


    “好,我試試能不能拆下來。”馬克開始摩拳擦掌。


    “鼓釘留著,這鼓能控魂,恐怕更大的原因是來自這些固定鼓皮的震魂釘,鼉龍皮聲音巨大,但是跟控魂術沒啥太大關係。”白柒柒說道。


    “好。”


    馬克雙手握拳,神魂運處,五行之力開始發動。


    鼓身為木,鼓釘為金,在五行鐲戒的作用下,釘子開始慢慢自行從鼓身上起了出來,釘身足有一握粗細,頂端尖銳,兩尺餘長,釘帽更是有碗口大小。


    等所有釘子從鼓身上脫開,兩張巨大的鼉龍皮嘩啦啦一聲,脫落了下來,三人費了好大的功夫,方才將兩張直徑二十幾米的圓形鼓皮卷起,分別塞進了馬克和白柒柒乾坤袋的空間裏。


    剩下便是一地震魂釘,加起來約摸有三四百枚之多,既然做賊,焉有走空的道理?馬克本著走過路過不錯過的原則綱領,毫不客氣將幾百枚震魂釘分別裝進了三人的乾坤袋,一個不剩。


    折騰了半天,樓閣裏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鼓身,空洞洞的一個大木筒。這竟然是用整根木頭當中鏤空製成,一棵直徑二十餘米的樹,該是如何巨大?扶桑巨木果然名副其實。


    不過木頭太大,也沒什麽用,有用的東西早已經納入囊中,三個人的乾坤袋都被占掉了不小的空間。


    馬克忽然想到健平田次的武器就是錘子和釘子,像雷公一樣。當初還綁架了丸山博文,想用錘釘來鑿老頭子呢,他率半藏忍團追隨服部正成,一會天亮要在海上向清和島發動進攻,等碰見了送他一根大釘子玩兒,想必會很開心。


    天色剛到拂曉,島上的大多數人們都還在睡覺,唯獨這山丘的山腰和山麓還有不少守衛,這裏是整個清和島的製高點,更要看守一個舉足輕重的鎮島之寶,山下的守衛輪流值守,不敢有絲毫懈怠。又有誰會知道,他們日夜嚴守著的山丘頂端,有兩女一男一貓正在如火如荼地瓜分大鼓,不亦樂乎。而看守大鼓的八個守衛早已命染黃泉,去幽冥界報到了。


    馬克忽然心生惡作劇的念頭,笑著說道:“我們在大木筒上留個念吧?”


    “好啊好啊,孫悟空在五行山上撒尿,我也去撒一泡。”阿漁第一個讚成。


    “你可不可以文明一點?”聶音啐了一口。


    “已經當了小偷強盜了,還講文明,真是。”阿漁表示很不屑。


    馬克取出青雲澹水雙劍,笑著說:“來來來,我們寫一首打油詩,我來刻在上麵,給他們提個醒。”


    白柒柒覺得有趣,拍手笑道:“好,小馬哥先來。”


    “顰鼓已化鼉龍去。”馬克隨手揮劍刻字,不一會便將七個字刻完。


    “屁股已化龜龍去,好字啊好字,可是你的字為啥筆劃那麽多?”阿漁歪著頭讀道。


    “什麽屁股,什麽龜龍?那是顰鼓和鼉龍。這句話是說大鼓已經變成鼉龍飛走啦,意思就是鼓沒了,鼉龍飛走留下個殼,我們給這鼓也留了個殼。”馬克瞪眼道。


    “嘁,那麽複雜的字,說話還彎彎繞,就知道賣弄文化。”


    “誰來第二句。”馬克不理阿漁。


    “蒼冥小組剝皮來。”聶音趕緊跟上,笑個不停。


    “你看,小音這句話就很容易懂。”阿漁道。


    馬克哈哈大笑,將聶音說的第二句也刻了上去。


    “靖平三界何足懼?”白柒柒接著說道。


    “柒柒這句頗有豪氣,而且誌向高遠。”馬克讚了一聲,依言刻上。


    “誰想打架找阿漁。”阿漁站起身來,做了一個秀二頭肌的姿勢。


    三人聞言大笑,馬克連連誇讚,笑著說:“可以可以,難得你名字還能押韻。”說著也將阿漁的那句話刻了上去。


    “顰鼓已化鼉龍去,蒼冥小組剝皮來,靖平三界何足懼,誰想打架找阿漁。好詩啊好詩,我來落款吧。”


    阿漁搖頭擺尾念了一遍,然後舉起貓爪叭一聲擊在鼓身上,句尾處爪印宛然,竟然深深陷入木頭之中。


    “阿漁你這份勁力著實厲害啊,扶桑巨木出了名的堅硬無比,你這一下竟然能打出這麽深的爪印來。”白柒柒翹起大拇指,給阿漁一個大大的讚。


    “沒點力氣,還敢到處約架嗎?”阿漁禁不住有點得意,尾巴翹了起來。


    三人一貓索性就守在高閣處,整個清和島一覽無遺。天開始亮了起來,東方露出了魚肚白,漸漸,一輪旭日從地平線冒出頭來,一時間霞光滿天。


    清和島鬱鬱蔥蔥,不少大小屋宇坐落在蔥綠之中。島嶼的海岸線蜿蜒曲折,四周則是碧濤萬裏,放眼望去,遙遠處三座海島依稀可見,在大海中靜靜躺著,一切都是那麽安靜平和。


    “看,那三條鯨魚還在附近呢。”白柒柒忽然指了指遠處的海麵。


    居高臨下看去,果然,座頭鯨一家三口正在大海中自由遊弋。


    “東瀛島國一向有捕鯨的傳統,被世界一直詬病,卻從沒改變,這個海洋文化太殘忍了,但願這一家子別遭受罹難,你看,它們對人類可真是友好。”馬克歎了口氣,說道。


    “啊?為什麽他們國家要捕殺鯨魚?”白柒柒皺了皺眉頭,問道。


    “食用,信仰,還有所謂的科學研究吧。”


    “殺鯨魚太惡劣了,它拿水噴我,我都沒舍得打它。”阿漁忿忿道。


    “你是吃不了那麽大條的魚。”聶音反駁道。


    “鯨魚不是魚。”阿漁把這句話還給了聶音。


    “我對這個國家一直沒好感,雖然我們在東瀛也是交到了不少好朋友,但是他們國家曾經給我們華夏帶來了深重的災難。”


    “東瀛資源貧乏,所以國人有太多的島國憂患意識,這個國家對我地大物博的華夏一向持有覬覦之心,對我國的侵擾從明朝以來就一直沒有停息過。兩國之間有太多文化上的聯係,又有太多曆史上的糾葛,冤冤相報卻又密不可分,一衣帶水卻又是天生冤家。”馬克說道。


    “其實昆侖和扶桑的關係也是如此,扶桑的東王公和昆侖的西王母本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兩域之間的問題像極了華夏和東瀛。”白柒柒也說道。


    “我看網上說不是有一個什麽姓張的流量明星去靖國神社遊玩,被華夏全民抵製,現在都退出娛樂圈了嗎?”聶音插嘴說道。


    “是啊,我國國民因為曆史的遺恨,對這種親瀛的行為最不能容忍,那也是他自作自受,活該。”


    “姑父,姑姑,現在我們準備幹嘛?”聶音笑著問道。


    馬克和白柒柒聞言失笑,自己兩人的造型還是源完貞和真田賀織,聶音也是真田花子的樣子。


    “我擔心這裏馬上會換崗,到時候就暴露了,還是先守在這裏看看情況,這裏的風景不錯,等服部大叔他們開始行動了,我們趁亂下去搗蛋。”馬克說道。


    ......


    果然過了半個多小時,一隊武士從山下走了上來,一行八人,和先前守鼓的武士一樣的裝扮,手裏都持著長矛。


    “殺了?”聶音遠遠看見,問道。


    “一不做二不休,這些都是竹內大藏和山下德平的爪牙,沒啥值得猶豫的。”馬克點頭說道。


    “好。”


    三人一貓幾乎同時衝了出去。


    聶音和阿漁的瞬移速度極快,一下子便衝到了隊伍的末尾,由下往上,二話不說便動起手來。聶音的幽陰劍出手如電,阿漁不過才幹掉一個,聶音已經殺了四個。


    馬克的青雲澹水迎麵激射,頓時將為首兩名武士的咽喉洞穿。


    八人小隊一眨眼隻剩下了一人,見勢不好,剛要出聲大叫,張開的嘴巴裏忽然透出四根利刃般的尖爪。原來是阿漁從他腦後一爪捅入,爪尖從嘴裏透出,死得不能再死。


    “嘖嘖嘖,有口水。”阿漁拔出爪子甩了甩。


    “阿漁,你真殘忍。”馬克假意批評道。


    “是是是,我殘忍,您馬大善人。”阿漁很不屑。


    馬克將十幾個武士屍體輪番拋進了鼓身木筒,拍了拍手,說道:“這個滾筒洗人機不錯。現在看來短時間應該不會有換崗的了,我們下山走走,在島上搞搞事,策應一下服部大叔他們,還要看看霧隱穀的朋友們和千變美香他們進行得如何了。”


    白柒柒和聶音一起答應。


    三人一貓怕會遇見山下的守衛,所以並沒沿著山徑下山,而是從野生的山坡上穿梭而下,不一會便到了山腳下。


    山周被屋宇包圍環繞,就像是一個城鎮一般,人來人往,其中還有一些商肆店鋪,小鎮周圍還有不少農田。源氏四島雖然還是以捕魚為主,但是農耕依然存在。看來四島之上除了源氏一族作為統治階級存在,其餘或許還有一些原住民的後裔生活在此。這個空間自成一片天地。


    若是不了解這四島身後的背景,這裏倒也不失為一個看似淳樸的世外桃源。


    不時有路人看見馬克等人走過,紛紛點頭招唿,看來源完貞也是清和島上的熟人,經常往來,故此島上居民都認識。


    幾個人邊走邊留意周圍的環境,走到了一片壯觀的建築群處。這裏和尋常的屋宇不同,無論裝飾還是規模,都是豪華雄偉,占地約有數畝地,一看這級別,無疑便是島主居所。


    這時,走過一隊十人武士,看到馬克等人,駐足致意。馬克也裝模作樣點頭,卻發現武士隊伍中有兩人衣領處都別著一片金黃色的小葉子,朝著自己眨眼睛。心知這兩人是自己人,隻是因為被陳千變易了容,對方知道源完貞和真田賀織是馬克和白柒柒,自己幾人先行離開,卻不知對方具體是誰。


    隻見武士小隊齊刷刷走進了大院門之中,馬克現在暫時還無意跟進去,便繼續沿著大宅散步。


    大宅邊上有一個平台,台上站立一人,卻是裝扮與眾不同。一身深灰色的鎧甲,麵部都被頭盔遮住,卻是歐洲中世紀的款式,胸口有一個漆黑的十字架,手中持有闊劍。整體造型比較複古,但是看不出機械的改造在哪裏。


    馬克知道這便是暗黑十字軍的機械外骨骼改造武士,心中留意,暗暗運作了一下五行鐲戒,果然,這五行之力竟然真的無法控製這武士的鎧甲,不知道是用什麽材質製成。


    幾人閑庭信步,繞著大宅走了一圈,發現環著大院外圍,百多步便設有這麽一個平台,每個平台都站著一個這樣的暗黑十字軍機械戰士。一圈走下來仔細數了數,足有三十個鎧甲武士守衛。


    便在這時,海邊忽然傳來幾聲隆隆炮響,劃破了島上早晨的寧靜。


    “源老板開始行動了。”馬克低聲說道。


    炮聲隆隆,島上轉眼開始隨之喧嘩忙亂起來,從各處湧出一隊隊的武士,或執刀劍,或執槍支,紛紛集合,衝向海邊匯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便一起往大宅走去。事情生變,源完造的主宅必定是中控區域,運籌帷幄之處,其他地方亂,這裏必定是要維持穩定的。


    一見之下,周圍那些鎧甲武士果然一點也不為所動,繼續值守著自己的位置。


    走到大院門口,守衛一見,自然認識源完貞,也不用進入通報,直接便將馬克三人帶了進去。


    阿漁卻是趁人不備,隱身竄上了房梁,沿著屋宇往裏潛行而去。


    院子裏曲裏拐彎,房屋眾多,迴廊曲折,地形還頗為複雜。到底是四島的核心區域,頗具規模,守衛森嚴。


    不過源完貞既然此時前來,必然是和海上發生的動亂有關,守衛自然明白,直接將三人帶去見家主議事,故此馬克也沒多言,便由人帶領前往,不用自己摸索路徑。


    守衛將馬克三人帶到一座議事大廳前,躬身退去。馬克和白柒柒聶音互相看了一眼,這可真的算是闖進龍潭虎穴了。不過三人絲毫不懼,一路闖來到現在,哪有畏縮的道理。


    隻見大廳前排列了兩排武士守衛,左右各有十位。馬克一眼看去,每隊裏竟然都有兩名別著幺幺花葉子的人,不由心中暗笑。


    看來陳千變美香以及霧隱穀眾人已經各自兩兩組隊,連夜暗中下手搞定了不少武士,現在應該混跡在各處。隻是這四位不知道是那幾個人。


    左側第三位武士見到馬克,忽然眨了眨眼,馬克眼尖,一掃之下發現此人雙瞳竟然是異色一閃,兩個瞳孔顏色不同,左邊金色右邊綠色。雙目有此異相除了美香更無別人,馬克微微一笑,心知如果美香已經在這裏,那麽陳千變定然也會在,這十人隊中另一名別著幺幺花葉的大概率就是這小子。


    這家夥也是賊精,竟然跟隨衛隊混進了源家大院,比自己還早進來。


    也無暇繼續示意,馬克三人推開大門走進了議事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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