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霧隱穀


    黃淵奇心裏微微有點疑惑,這個馬先生不是剛從昆侖宮內出來嗎?怎麽好像對這裏一點也不熟悉?但是出於生意人的精明,他絲毫沒表露出半點異樣。


    “看來馬先生是不太了解昆侖這裏的情況啊。”趙老板呷了一口茶。


    “是啊,這次也是老黃第一次帶我前來。”


    “我也是了解得不透徹,趙老板是地頭蛇,他才是知根知底的人。”黃淵奇接言道。


    趙老板反正茶樓生意不好,索性就侃侃而談。馬克也從趙老板口中大致了解了昆侖宮的情況。


    昆侖宮位於華夏南疆的昆侖山脈的慕斯塔格峰下一個偏僻的山穀裏,因為是介於兩界之間,這個山穀自然形成了一個小空間,外人在不知關竅的情況下,絕難發現且無法進入這個空間,隻有熟悉這裏的人,方能通過一條布滿迷霧的秘徑到達山穀之內。


    這裏自成一方巨大的空間,修仙門派眾多,當以昆侖宮執眾門派之牛耳,又控製著唯一可通往昊蒼界的登仙之塔,所以儼然成為了一方盟主。


    昆侖穀地裏的門派們其實是倚仗著昆侖宮的,畢竟大家都是修仙,雖然各門派法門不同,但是殊途同歸,無一不是為了登臨昊蒼為目的而修行。


    然而兩界通道在某種程度上幾乎可以決定登仙的成功率,這種看似雙邊貿易關係的存在,其實暗中也存在著很多資源的交易。


    比如一些昊蒼界的小門派會偷偷將一些修煉的法門和一些相對用處不大的法寶,甚至丹藥和花草動物,都會通過兩界雙邊交易的渠道販賣到凡人界,從而謀取私利。


    這個和凡人界一樣,有分界就有走私。而如此一來,掌握著通道出入口的昆侖宮獲得資源的機率就遠遠大於別的門派,這就好比是邊檢,無論是進出口還是檢查罰沒,都有很多機會。


    所以昆侖宮的建築群外圍,逐步形成了一個小小的交易市場,來往這裏的不僅有昆侖門人,也有一些通過登仙塔過來的昊蒼界散仙,更多的則是周圍門派的門人和凡人界的商人,黃淵奇就是凡人界的商人之一。


    當然,市場的規定是由昆侖宮製定的,修仙者凡是要從登仙塔進入昊蒼界邊關進貨,或者將凡人界的貨物運送到昊蒼界的,一律由昆侖宮負責檢查,並提取一定手續費,然後提供臨時過界憑證並限期返迴。


    而且,登上昊蒼界後也隻有在關口附近活動的權限。


    非修仙的凡人則沒有進入登仙塔的權限,隻能在昆侖宮管轄範圍的集市上進一些無關緊要的貨物去俗世進行交易。


    而沒有在昆侖宮入冊登記過的人從昊蒼界過來,昆侖宮則視作是上界來人,無權過問檢查,這也就是馬克出塔後並無人前來幹涉的原因。


    這樣,經年累月,在昊蒼界與昆侖的邊界處也形成了一定規模的生意往來。


    然而,時間一久,昆侖宮對登仙塔的壟斷行為還是招致了一些不滿的聲音。畢竟你一個人吃肉,餘下的大夥兒分湯,有時候為了一口湯,一些小門派之間還要為之打破頭。


    不過,位居高位已久的昆侖宮根本不在乎這些小門派的微詞,權利與經濟的雙重命脈在握,豈容他人置喙?


    於是,這些相對較小的門派終於開始聯合,形成了一個聯盟,名為玉山盟,取的是千字文裏玉出昆崗的意思,也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意。這個聯盟的主旨便是用來對抗昆侖宮的壟斷行為。


    聯盟形成後,這些小門派終於可以聯合發聲,雙方在勢力達到近趨均衡的情況下,昆侖宮也不得不做出了一些讓步,於是,在這種微妙的平衡之下,也刺激了兩界的貿易往來,昆侖穀地裏的商業圈也變得空前繁榮起來。


    然而,最近一年,情況發生了變化。昆侖宮門人弟子接二連三發生失蹤事件,每月都有數起,多則十來個,少則四五個,一個幾千人的大門派竟然在短短一年內有近百人人間蒸發。


    昆侖宮為此震怒,在穀地之內大規模巡查,卻一無所獲,而修仙弟子的失蹤事件依然發生,神不知而鬼不覺。


    無奈之下,昆侖宮最終將矛頭對向了玉山盟,勒令玉山盟必須交出元兇,交出所有失蹤的弟子,否則不惜開啟戰爭模式,並中斷提供進入登仙塔的機會。


    馬克迴到凡人界的時候,正好是目前這個劍拔弩張的階段,因為登仙塔的通道單向關閉,所以馬克從裏麵出來,也並無什麽人過問。一是昆侖宮人心惶惶,沒人關心;二是即便有人注意到,也以為馬克是昊蒼來人,不敢上來盤問。


    聽趙老板將事情的前後原委一說,馬克和黃淵奇同時恍然大悟,連稱可惜,黃淵奇更是懊惱,沒想到那麽老遠趕來一次,卻幾乎撲空,隻能看看一些商家手裏還有啥存貨可以入手。


    馬克卻又一次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他在昊蒼界返迴的臨行前,大師父廣成子關照過,要滅了寒獄門,順便解救被寒獄門關押的修仙弟子。被關押的這些弟子是不是就是昆侖宮失蹤的這些人?


    這個寒獄門應該也是玉山盟的成員,甚至很可能就是這個事件的始作俑者。


    聯想到落桐山清虛觀觀主太虛道人就是出自寒獄門,且和康平郎關係密切,那麽這些事情是不是又被一個陰謀的鏈條給串起來了?


    “趙老板,我想問一下,這個玉山盟的盟主是誰啊?”馬克忽然問趙老板。


    “玉山盟由大小幾十個門派組成,其中有兩個盟主,一個是寒獄門的門主裴寒峰,一個是雪山派的掌門沈雪君,這個沈雪君容顏很美,但是性子冰寒,大家明著叫她‘冰雪仙子’,暗地裏都叫她‘雪羅刹’。”


    “這兩個門派在昆侖穀內除了昆侖宮外,便是屬於最大的門派了。玉山盟其實便是取這兩個門派名字的中間一字組合而成,不過就是嫌棄監獄的獄字不好聽,所以改成了美玉的玉字。”


    “在下不才,其實也是聯盟之中一個叫做雲霧門的門下,說起來我們掌門還和冰雪仙子是閨蜜呢。隻是趙某資質平庸,修道無成,便在這裏開個茶館客棧,替門派打理些生意,也順便打聽些消息。”趙老板迴答。


    “原來如此,看來我們這次怕是要空手而歸了。不過既然來了,權且四處遊玩一下吧,我還有幾個同伴在外,這次我是單獨跟隨黃老板進穀,不曾記路,眼下想出去迎接同伴一起進來遊玩幾天,不知趙老板可否告知出穀路徑?”


    馬克說著朝黃淵奇暗暗使了個眼色,黃淵奇知道馬克絕非常人,此舉一定另有深意,心裏會意,也不說破。


    “這個就是老黃你的不是了,你來往多次,怎麽不告知你兄弟的出入路徑?”趙老板對著黃淵奇說。


    “是我不好,的確疏忽了,兄弟勿怪。是這樣的,這裏入穀時道路縱橫,錯綜複雜,岔路眾多,無人指引的話,百分之百會迷路,而且手機也會失去定位和信號。但是出穀的道路隻有一條,所以我也沒有急著告訴兄弟。”黃淵奇假裝臉有慚色並解釋道。


    “哎呀,我想著原本和老黃你同進同出,誰曾想有這樣的變故,又怎麽會怪你?”馬克連忙說。


    “從這裏往東大概五六裏地,你便能看見一塊大石碑,上麵寫著‘霧隱’二字,所以這個昆侖穀地也叫做‘霧隱穀’,過了霧隱碑,便是一片迷霧,終年遮天蔽日,迷霧中有一條秘徑,你隻要看著腳下,沿著這條小路往外走,便能出穀,隻此一條路,絕對不會走錯的。再想進來的話,拿著這個。”黃淵奇跟馬克說道,然後遞給馬克一份指示圖。


    “好,多謝,我這就出去找他們。”馬克接過指示圖後稱謝道。


    “白姑娘已經在外麵等急了吧,兄弟趕緊去接一下吧。”黃淵奇說道。


    馬克一愣,轉念會意,黃淵奇這麽一提,便是顯得跟馬克相當熟悉,這樣就會打消趙老板的一些疑慮,心裏也是頗為感激黃淵奇的幫忙,便道:“是啊,她就在外麵等候,我這就告辭了,再次感謝。”


    作別二人,馬克按照黃淵奇給的指示朝霧隱穀的入口處而去,腳程飛快,果然不一會便看到一塊用山岩隨形鑿成的巨大石碑,上麵刻著“霧隱”兩個大字,石碑之後果然是迷霧重重,濃鬱非常,視線所及不過三四米而已。


    馬克見左右無人,從乾坤袋裏取出金蚨,卻猛然想起身邊沒有火種,焦急間,忽然靈機一動,身後現出了破魔神龍的法身,火焰繚繞。那背後法身金龍一探爪,將金蚨握住。


    果然,不過幾分鍾,空中唿一聲響,阿漁登時出現,“喵”地一聲落在馬克身邊,背上正綁著另一枚金蚨。果然法身之焰是有效的,馬克極為開心,看來以後五行兩件套不缺火種了。


    “他媽的,嚇死老子了,你怎麽不打招唿,就讓我莫名其妙飛來了?”阿漁大聲埋怨道。


    “怎麽打招唿?手機沒電了。”馬克笑道。


    “哦,那算了,不過蠻刺激的,很好玩,啥時候再來一次?”


    “以後有的是時間讓你玩的,我們先出去找到大家。這裏出穀路徑隻有一條,但是進來的路卻是有千萬條岔路,你記得做好標記。”


    “遇見岔路就撒尿唄。”


    “然後聞著自己的尿再返迴?佩服!不過,你有那麽多尿嗎?”


    “那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你怎麽辦?反正我有指示圖。”馬克說著拿出指示圖晃了晃。


    “你大爺。”阿漁被玩弄了,心裏很生氣。


    一人一貓沿著小路往穀外飛奔,都是腳程奇快。


    一路上,果然看見很多向著身後延展的岔路。出穀的路徑一路往前毫無問題,入穀時的確就會麵臨無數岔路的選擇,上千個選擇絕無可能每次都選對,這就好比是密碼鎖一樣。


    馬克雖然持有路徑指示圖,但是依然在霧隱碑處用五行之力標記了一塊岩石,到時候順著黃寶石的感應進穀,比看指示圖還方便些。


    不過十幾分鍾,馬克和阿漁便衝出了迷霧。


    經過幾個曲折,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大湖,和霧隱穀內完全不是一個景象。


    穀內綠蔭蔥蘢,建築成群,而這裏卻是極目遼闊,蒼茫浩渺。湖水如鏡,倒映著慕斯塔格峰的雪山。


    湖邊是一大片草甸,夾雜著帕米爾高原的戈壁地貌,黃綠相間,延伸到無限之遠,景色極為壯闊。


    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維族村落,村中不過幾十戶人家,都是維疆的當地百姓。白柒柒等人抵達此地後,便在村中借宿等候馬克。


    阿漁從村裏突然飛走,眾人便知道馬克已經返迴凡人界,使用金蚨在召喚。


    白柒柒尤為開心,滿臉喜悅已經壓製不住,聶音在邊上直撇嘴。


    馬克跟隨阿漁來到小村的時候,第一眼便看到白柒柒飛奔了出來,一下子抱住了馬克。


    “師姐,我想你!”馬克輕輕地撫著白柒柒的背部。


    “叫我柒柒。”白柒柒埋頭說道。


    兩人依依不舍分開,聶音撇撇嘴,道:“才兩三天不見,至於嗎?”


    村裏的維族村民都很淳樸善良,他們前天看見白柒柒的時候,驚為天人,以為是雪山女神來到了人間。這時又看見一個漢族青年抱著女神,不由極為好奇和驚訝。


    淩雲子也上來和馬克見禮。


    “你也來了。”馬克點了點頭。


    四人一貓會合後,做了簡單的整理,便和村民們一一作別,離開了村莊,再次前往霧隱穀。


    路上,經過大湖邊上,馬克短暫停留了一下,將自己在昊蒼的經曆和昆侖山穀的見聞和幾人說了一下,並將乾坤袋裏的踏蓮飛行玉符牌取出交給了白柒柒。


    “柒柒,這是三師父托大師父交給我的,三師父擔心你不會飛行,會被我欺負,所以特意傳授你踏蓮飛行之法。”馬克笑著對白柒柒說道。


    “師父才不會擔心我被你欺負。”白柒柒笑著接過了玉牌,放在額角處一把捏碎,閉上雙眼,玉牌符文隨之進入白柒柒的體內。


    淩雲子感歎道:“到底是太乙真人,傳授仙術如此玄妙無方,便是元君也是遠遠不如。”


    不多久,白柒柒雙眼一睜,歡笑道:“成了。”隻見她雙足之下忽然綻開一朵青蓮,白柒柒便雙足踏在青蓮之上,忽然騰空而起,往湖中央的上空飛去。她的姿勢曼妙,形態優雅美麗,果然是神仙之姿,就連馬克也看得呆了。


    馬克暗運五行,湖中躍起無數水幻化成的魚,圍繞著白柒柒在空中浮遊,在陽光下,那些魚晶瑩奪目,襯托著異常美麗的白柒柒盤旋飛舞。


    “衝啊。”阿漁大叫一聲,幾個瞬息衝向湖中,貓掌與湖麵相觸,竟然如輕鴻入水,帶出了一串漣漪。阿漁在湖麵飛奔,疾如閃電,卻如履平地,竟半點也不會下沉。


    白柒柒飛舞,馬克控水,阿漁在湖麵奔跑來去,追逐馬克所幻化的各種遊魚飛鳥,不亦樂乎。玩了半晌,方才作罷,迴到岸邊。


    白柒柒收了足底青蓮,極是興奮,開心得像個孩子,拉著馬克的手直笑。


    “小兒科。”聶音撇撇嘴。


    “喜歡惡作劇就不小兒科了是吧?”馬克揶揄地笑。


    “切。”聶音別過頭不看馬克,嘴角卻是微微一笑。


    眾人繼續前往霧隱穀口,尋著記憶不一會便到了山中的迷霧繚繞處,馬克將指示圖交給淩雲子,自己則憑著對霧隱碑處的感應一路往裏,毫無耽擱,


    大家的腳力都快,又沒亂山岔路礙事,不過花了一刻鍾左右,便順利來到了霧隱碑,並按原路來到了昆崗茶館。


    生意受挫,眾人無心經營,黃淵奇還在和趙老板聊著天,見到馬克帶領眾人進來,不由又驚又喜。


    白柒柒和黃淵奇原是相識,上前打了招唿,黃淵奇見仙子一般的白柒柒對自己毫無架子,心裏也是開心,便和趙老板吹噓起來。


    趙老板雖是修仙之人,但是也未曾見過白柒柒如此絕色,失神片刻,也是打消了疑慮和戒心,和眾人暢談起來。


    “趙老板,此次前來霧隱穀,實在不想空手而歸,既然昆侖宮目前戒備森嚴,無法入內,那我想前去玉山盟碰碰運氣,興許找到雪山派和寒獄門,會有收獲也未可知,趙老板能否給指條路徑,感激不盡。”馬克問道。


    趙老板沉吟片刻,道:“這位兄弟恐怕想得簡單了,霧隱穀中諸門派,一般生意往來都會集中在這裏,凡人絕少可能自行尋上門去,所謂玉山聯盟也隻是指各門派掌門之間的協議,我們這種底層的弟子哪有什麽權利。”


    “死馬當作活馬醫,有則最佳,無亦欣然,就當碰碰運氣吧。”


    “那好吧,我看諸位氣質也不同尋常,卓爾不群,絕非普通凡人界之人,但是此去順利與否,趙某實在無法保證。如果諸位定要前去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們畫張地圖。”


    趙老板說著取來了紙筆,畫了一個簡易的地圖,但是指向明確,備注詳細,倒也是一目了然。


    “馬兄弟前去一路小心,如有所獲,別忘記老哥哥啊,我一把年紀,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黃淵奇插話道。


    “那是一定,老黃你就放心吧。”


    天色不早,眾人便找了個客棧歇息下來,反正大家都不累,於是又湊在一起商量。


    “道長,你是由昊蒼界下來的,當時沒有走這裏的通道嗎?”馬克問淩雲子道。


    “慚愧,當時正值我們跟隨元君輪守赤邦,一紙謫文,將我們由赤邦域直接貶入凡人界,那個通道位置卻不是此處,而是位於澳洲大陸,我們師兄弟三人不願呆在異邦,輾轉迴到華夏後方才到了落桐山立足。”


    “哦,對,你們被烈陽真君陷害之時,正是在赤邦域。原來赤邦通往凡人界的通道在澳洲。”


    “正是,當時凡人界科技遠不如現在發達,漂洋過海還是挺麻煩。”淩雲子笑道。


    “小馬哥,你說三界都那麽複雜,連這個位於兩界之間修仙者們的空間,都充滿了衝突。”白柒柒忽然說道。


    “是啊,凡是有利益之處,就一定會有鬥爭。大師父在我臨行時關照了,寒獄門積惡累累,罪不可恕,且囚禁了許多修仙門人,讓我們將其滅去,現在看來,昆侖宮的門人失蹤應該就是寒獄門所為。”


    “但是這個昆侖宮,聽著也未見得就是善類,我覺得在利益麵前,沒有什麽所謂的名門正派,所差別的隻是手段有所不同罷了。”


    “這個霧隱穀裏,幾千年來大小門派之間一直有個微弱的平衡,這個平衡的中心就是昆侖宮所占據的這個登仙塔。但是現在,登仙塔也變成了矛盾的中心,而我總覺得這個矛盾的背後有一隻黑手在操縱。大家別忘記,太虛可是被康平郎拉攏的。”


    “馬先生,您是覺得背後是有像康平郎一樣的一個角色在操控著寒獄門這樣的門派,來破壞這裏的平衡?”淩雲子問。


    “不僅僅是破壞這個空間的平衡這麽簡單,既然有康平郎這樣的角色出現,很難不和烈陽真君這裏聯係起來,那麽這裏是不是也會有九黎的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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