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婆】


    好在這時候江青然還算是聽話,沒讓時宛孜費太多心思。但是在她身邊的另一個小朋友就沒有那麽聽話了,王二狗大名王富貴,如果那日來找時宛孜幫忙的錢曼在這裏的話,就能認出來這是老王媳婦兒家裏的幺子。老王家是出了名的重男輕女,就算是大女兒,也要撿弟弟的衣服穿。而王富貴,從小都被捧在手心裏長大,就算是老幺,在這個小的撿大的衣服穿的年代,身上的補丁也沒有幾塊。


    在家裏都是橫行霸道的小魔王,來了學校裏,又怎麽可能任人欺負?何況對方還是江青然那個小丫頭片子?


    王富貴在時宛孜手裏不安分,瘋狂扭動著自己的小身子,想要朝著另一頭江青然所在的方向撲騰過去。


    時宛孜:“再不聽老師的話,今天可就沒有獎勵了!看,這是什麽。”


    說這話時,時宛孜像是變戲法一樣,從兜裏拿出來了一顆水果糖。


    這是上一次她在供銷社裏買的糖果,反正她不缺票證,也不缺錢,所以買了不少。今天除了蝴蝶發夾,她還帶了一罐子糖來課堂上,這也是要被當做獎勵的小禮物。


    時宛孜手中被玻璃紙包裹起來的糖果一亮相時,原本鬧哄哄的教室裏,忽然一下就變得安靜了下來,隨後半間禮堂裏出現了此起彼伏的“哇哦”聲。


    “是糖誒!”


    “我知道我知道,這個味道是水蜜桃味的!我吃過!”


    “老師老師,我最聽話啦,我想要獎勵!”


    各種小蘿卜頭的驚唿聲落進了時宛孜的耳朵裏,開始還在時宛孜手中不斷掙紮的王富貴,現在也不掙紮了,也跟著周圍的小夥伴一樣,眼巴巴地看著時宛孜那隻雪白的手上捏著的那枚水果味的硬糖。


    “老師,我聽話的我聽話的!”王富貴急急忙忙開口說。


    時宛孜目光掃過已經圍聚在自己身邊的這些小鬼頭們,她眼底帶上了幾分笑意。這麽看來,帶著一群小朋友,似乎也不是很難嘛!


    時宛孜清了清嗓子,“好啦好啦,你們聽不聽話,老師能看見哦。現在馬上就要上課了,聽話的孩子就會自己迴到位置上,乖乖坐好。”


    時宛孜這話話音剛落,原本已經主動過來圍著她的那群小蘿卜頭們,唿啦一下,全都散開了,一個個乖乖地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時宛孜見狀,眼中滿意的神色更明顯。她朝著臨時的講桌前走去,從自己的帆布口袋裏,拿出了帶來的本子。


    唯一的教科書,還是上一次吳佩妮借給她的,而吳佩妮也一直沒有催促她還迴去。


    教科書公社那邊已經在想辦法,在村子裏想要買到書太難。


    不過時宛孜也沒有太拘泥形式,在村子裏的小孩子,連最基礎的拚音都沒有係統學習過,倒是有的小孩學習過簡單的加減法。所以時宛孜也不著急給他們塞太多東西,任何科目的學習,都需要有個明確的架構。然後再一點一點朝著架構裏填塞知識,這就是係統的有條理的學習。


    所以,今天她是準備先教學生們最基本的拚音,再漸漸拓展到認識聲母,韻母,整體認讀音節這樣。首先有個基礎,才能開始循序漸進,讓學生們把最基本的知識打牢固。


    “我先做個自我介紹,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大家的老師啦。”時宛孜看著下麵一群望著自己的小蘿卜頭,轉身正要在黑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結果,她才剛轉過身,下麵就聲音傳來。


    “我知道我知道,姐姐你是知青姐姐!”


    “我也知道,我娘說你是我們村子裏長得最好看的知青!”


    “大妮兒的衣服就是姐姐做的!我問了大妮兒的!”


    時宛孜把自己的名字寫在黑板上後,轉過身,聽著耳邊漸漸變得吵嚷的聲音,忽然點了坐在最後麵的江青然,還有個也坐得很端正,沒有說話的紮著兩個麻花辮的小姑娘。


    “後麵的江青然,還有她旁邊那位穿著藍色衣服的小同學,你們上前來。”時宛孜說。


    江青然有些茫然,她記得自己剛才表現挺好的。昨天晚上,她從外麵瘋玩迴來後,她哥特意叮囑了她好幾句。她哥說了,明天去上課時,不準不給老師請假就溜出教室,老師說話的時候也不準不舉手就發言,也不可以左顧右盼,要乖乖坐在位置上,聽老師的話。江青然覺得自己做得挺好的,可是不明白為什麽現在自己被家裏的漂亮姐姐,哦不,現在是她的時老師叫了上去。


    跟江青然一起被點名的麻花辮小姑娘現在臉上也很茫然,相比於江青然的迷茫,她臉上更多的還是害怕。


    這是個真怕老師。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講桌跟前,教室裏的那些小蘿卜頭們這時候也變得安靜了很多,像是知道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時宛孜感覺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各種好奇的目光,她沒有賣關子,直接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兩枚紅色的絲絨發夾。


    小孩子都喜歡紅色,戴著紅色的發夾比黑色的看起來喜慶很多。所以,時宛孜準備的小發夾,都是這樣正宗的絳紅色。不至於太豔麗,但是非常好看。看起來低調又華麗,很有質感的顏色。


    “這是給兩位小同學的獎勵。”時宛孜說,然後趁著教室裏的小蘿卜頭們還沒有問出自己的疑惑時,就已經先一步解釋:“在課堂上,要發言的話就要對老師舉手,舉手後,老師點名時,再站起來迴來。不然的話,課堂上大家都在說話,老師講話的時候是不是就沒有人能聽見了呢?剛才這兩位小同學就做得很棒,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得端端正正的,也沒有隨意交頭接耳。所以,她們就是今天最先獲得獎勵的同學。”


    這種時候,時宛孜自然是要帶頭鼓掌,很快教室下麵也傳來了小蘿卜頭們參差不齊的巴掌聲。


    江青然和剛才一起過來的麻花辮小姑娘顯然沒想到她們被時宛孜叫上前來,竟然是被當眾表揚。


    江青然看著手中的蝴蝶發夾,眼睛亮晶晶的。不過對她而言,比這蝴蝶發夾更高興的是被表揚。


    這讓她忍不住昂首挺胸,那小臉蛋上滿是驕傲。


    倒是站在江青然身邊的麻花辮小姑娘聽見的時宛孜的表揚後,肉眼可見地變得害羞了起來。


    “時老師!”


    就在這時候,剛才跟江青然“幹架”的王富貴舉手,還不等時宛孜點他的名字,他就已經先一步直接站了起來。


    王富貴直接指著講台旁邊的江青然,大聲指責道:“時老師,她是地主家的臭丫頭!是小地主婆,我們應該打倒她!不能給她獎勵!”


    這話一出,教室裏的掌聲就停了下來。


    而江青然的臉色,因為這時候王富貴的話陡然間變得蒼白了起來,她的眼睛,也死死地盯著站起來的王富貴,可是她沒有像是往常一樣在村裏跟王富貴對罵起來,她還記得剛才知青老師已經說了,現在是在課堂上,如果要發言的話,是必須先舉手。


    江青然隻是紅著眼睛,看著不遠處令人討厭的王富貴,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牙齒,眼神恨不得都在此刻化成小刀子,嗖嗖地朝著王富貴的方向飛去。


    時宛孜迴頭時,看見的就是一隻被困的紅了眼的小獸。她心頭驀然一軟,然後走到了江青然跟前,揉了揉她有些毛茸茸的小腦袋,這才抬頭看著王富貴的方向,“王富貴同學,剛才老師說了什麽課堂紀律?舉手,點名,然後再站起來開口說話,你這麽快就忘了嗎?”


    王富貴一下紅了臉,雖然時宛孜的話也不算是批評,隻能算是提醒他注意課堂紀律,但是現在周圍的小夥伴都帶著幾分偷笑的神情看著他,王富貴也是很要麵子的小朋友,頓時變得不安。


    時宛孜也沒有想過要傷害一群小蘿卜頭的自尊心,她先讓王富貴坐下,然後主動牽起了江青然的小手。這動作,倒是讓她身邊的小刺頭驚訝地抬頭看了她一眼。


    時宛孜遞給江青然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這才麵對著下麵一群或多或少對江青然有些偏見的小孩子們開口道:“首先,我還是剛才的那句話,不論你身邊的朋友是誰,都不可以隨便給人取外號。除非你取的外號,是對方能接受的,喜歡的,不然,這就是不聽話的壞孩子。應該沒有人想要做個壞孩子吧?”


    下麵傳來整整齊齊的“不想”的聲音。


    時宛孜唇角漸漸勾了起來,“然後,你們對於江青然小同學的身份的問題,既然王富貴同學提出來了,那我們就來說說為什麽要打倒地主。”


    “好耶!”教室裏的小蘿卜頭們都一臉興奮地看著時宛孜,而王富貴則是有些得意地朝著江青然遞了個眼神。


    時宛孜這時候感覺到自己拉著的那隻小手的掌心裏出了些微微的薄汗,但是在她低頭時,看見身邊的小刺頭還是一臉倔強的模樣,好像真要跟全世界為敵,故作堅強。


    時宛孜心裏像是被什麽拉扯了一下,她抿了抿唇,開口說:“我們要打倒地主,是因為很多地主是在剝削勞動人民,用最低的工錢要求佃戶們去做最多最重的活兒,將他們當做奴隸使喚,沒有將他們平等看待,也沒有平等對待。所以,這樣的人是壞人,我們需要推翻這樣不公平的壓迫,所以要打倒他們。但是,江青然同學對你們做過這些事情嗎?她有奴役你們去為她做事嗎?還是說,她欺壓過你們?”


    時宛孜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仍舊帶著淺淡的笑意,叫人看不出來半點生氣。但是她說出來的話,卻總是能讓人重視,沒有誰會當做玩笑。


    孩子們不是不會思考的一群人,她們隻是缺少引導她們思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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