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宵禁的時候,倭犬族隊長的失蹤才被衛士們報給了婁萬樓。這倒不是士兵們不盡心,實在是作為一支特殊工種的軍隊,他們的日常行蹤,一般人根本沒資格打聽,而有資格的人,輕易也不會打聽。正如鄭宇一樣,別人總不能跑去問:將軍又給你什麽任務了吧!


    婁萬樓初聽這個消息的時候,根本就不信,他覺得倭犬隊長應該在某個隊長的營帳中喝酒,因為喝多了才找不到。這兒是他的大營,有著五萬的魔族精兵,就算人族高手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冒著風險來這兒殺人。更何況要真殺的話,也不會對一個小小的隊長下手啊!


    可當衛士告訴他鄭宇也不見了的時候,他才覺得有些不對。直到這時,他還是沒有懷疑鄭宇,直以為是他們遇到了什麽麻煩。對鄭宇的信任和器重,讓婁萬樓沒有第一時間去查訪鄭宇的行蹤,而是在營地內盤查了起來。


    鄭宇拉著倭犬隊長到他營帳裏喝酒的事情很多人都看見了,鄭宇憑借令牌出營的事也被匯報了上來。婁萬樓這才對鄭宇有了懷疑,他親自到了鄭宇的營帳,找到了倭犬隊長的屍體。


    如果不是在倭犬隊長的衣服內襟裏看到了他留下的字,婁萬樓甚至不會懷疑鄭宇是人族。再沒有看到紙條之前,他甚至還想定是那倭犬隊長侍寵而妖,行為舉止過份得罪了鄭宇,在酒精的作用下,鄭宇一怒才殺了他的。


    他甚至在心中已經為鄭宇想好了說辭,可當看到倭犬隊長用血書寫下的那幾個字的時候,他就徹底的懵了。他很傷心,對,他沒有憤怒,而是傷心。他從來沒有如此的看中一個人,可唯一的一次,人家竟然是人族。原來這魔界城的種種並不是鄭宇想的不夠周到,而是因為人家壓根就是為了自己族人打掩護,這才把這魔界城毀於一旦的。


    他難過之後,就變成了失望,失望之後,又變成了憂傷。他把鄭宇小隊的人都招集了過來,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縱然事實俱在,那支小隊人仍然不相信鄭宇是人族,反而認為倭犬人在陷害他。即使有著倭犬人的血書,也難以改變他們的看法。


    其實婁萬樓又何嚐願意相信呢?一個主將就是整個部隊的靈魂,就是因為婁萬樓有了那種對人對事十分執拗的性格,才帶出了一支能打強仗,能打硬仗的軍隊。這支軍隊的士兵都和他們的主官一樣,對人好時,真恨不得掏心掏肺。


    可事情終究還要處理,不然一個法度不嚴明的軍隊又怎麽保證戰鬥力呢?鄭宇小隊的人都被派去尋找鄭宇去了。同時去的,還有一股執法的小分隊。另外,還有婁萬樓自己。


    第一批找到鄭宇的是婁萬樓的執法隊,他們一行二十人,還帶著一個倭犬人。倭犬人是追蹤方麵的高手,鄭宇布下的那些疑陣根本沒能迷惑他們。他們有十人大惡魔和十名惡魔,一見到鄭宇就叫囂著要讓鄭宇跟他們迴營,接受罰處。


    一個人族迴到魔族大營意味著什麽,自是不必多說,鄭宇懶得和他們多說,他的黑色深紋迅速的布滿了兩條胳膊,他的右手持槍向這支小隊刺了過去,正是:桃花朵朵開。


    漫天的桃花開始在天空中飛舞起來,桃林已經不見了,到處都是桃花。這些桃花的花瓣之上,都是黑色的花朵,它們激射著向衝來的執法衛兵席卷而去。衛兵的兵器碰到了桃花,可這些花朵的堅韌程度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他們的兵器竟然劈不開這些飛來的桃花。


    鄭宇看得有些目瞪口呆,這加持了黑紋之後的攻擊力竟然能夠這麽強?原本是幻覺的桃花舍棄了華而不實的桃林,全部變成了似凝成實體的桃花。這些桃花散發著幽深的光芒,和士兵的兵器激勵的撞擊著,然後躲開了士兵,向著他們的身體飄去。


    僅僅是一招,執法隊的十名小惡魔就已經倒了下去,受了重傷。得勢後的鄭宇依然不肯罷休,又是一招:鬼火處處來,向著剩餘的十名大惡魔又攻了過去。


    這次的情況與上次又有些不同,好像那些黑紋對招式的輕輕的加持更大了。一個個鬼魂閃現,在空中張牙舞爪的撲向對麵的大惡魔。他們大張著口沒有發出聲音,可鄭宇似乎聽到了那靈魂深處的嘶吼,那仿佛來自地獄的慘叫隻一出現,就把地上幾個未死的士兵拉了下去。


    軍中的大惡魔和常年在外的武者們還是有著一些區別的,他們大多都是憑借一些固定招式成神的,身上的殺戮之氣較重。這些鬼魂和骷髏對付普通人可以,對付這群士兵的作用卻並不怎麽大。饒是如此,他們也被攻的手忙腳亂,破綻百出。


    鄭宇再次對準他們使出了:極光時時在。以前的極光充其量就是一道強光,隻能迷惑對手的雙眼,可這次的極光地卻成了真正的極光。那混合著黑色光芒的極光,隻一出現就把這些大惡魔的眼光吸引了過去,這一點極光變成了萬千道的極光,向著這十名大惡魔射了過去。


    自從練成槍出誓無迴之後,鄭宇行事多了一份破釜沉舟的味道,還有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墊。這次出槍,鄭宇放棄了所有的防護,全部把力量用在了攻擊之上。這次的攻擊用光了他自己的所有力量,這一槍之後,短時間之內,他恐怕是沒有力量攻擊了。


    夾雜著黑光的極光開始向四周的兵丁射去,在那黑光所到之處,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擋的住。在受了前擊之後,即使是大惡魔們,也有些抵禦不住了。那些極光毫不停泄的刺穿了他們的身體,繼續向遠方飛去。極光太多了,僅剩的十個人眨眼之間就被放倒。


    第一次交鋒,婁萬樓的執法隊完敗,二十個人全被放到了,十名小惡魔死亡。


    大惡魔們也都被刺穿在了地上,身體千瘡百孔,沒了行動的能力。在幾界之中,成為神級高手並不代表著肉身可以無限死亡,隻是相當來說迴複力更加強一點而已。肉體的傷害對他們同樣有效,當肉體受到重創時,他們同樣會失去戰鬥力。


    看著躺在地上的十位大惡魔,鄭宇暗地裏鬆了一口氣。如果敵人沒有躺下的話,那麽此刻躺下的已經變成他了。手握槍的手現在正在微微顫抖著,全身沒有了一點兒真氣,根本就沒有了再戰的能力,不過依現在這種情況,他總得說點兒什麽,才能冠希離開啊!


    “哎!你們雖說要置我於死地,可同胞一場,我卻不忍趕盡殺絕,你們好自為之吧!”


    他不是不想斬草除根,隻是已經沒有了那個能力。如果現在麵對這些人的進攻,他根本就應付不來。這些大惡魔們用不了多久就能好起來,到時定然還會追上他。此時他這麽說,也是想放下幾句場麵話,如果能因此讓這些人和他再次相遇而放他一馬的話,那也不枉費他的一片心思。


    地上躺著的神者麵麵相覷,他們雖然肉體受了很重的傷害,神識卻是無比的清醒。此次他們本以為死定了,可沒有想到,竟然還能死裏逃生。鄭宇竟然顧念同軍之情,居然放了他們一馬,這讓他們不敢置信,鄭宇不是人族嗎?


    鄭宇就這樣慢慢的走著,背影盡是寂寞與孤獨,這讓他們心裏很不是滋味。本是生死大敵,可鄭宇最終竟然還是放過了他們,雖說他們本就不懼生死,可死於沙場和被人釋放卻是兩碼事,更何況釋放他們的還是他們要殺的人。


    直到走的兩幫人都互相看不見了,鄭宇這才找了個地方調息了起來。他的心情很不好,現在很顯然婁萬樓已經派人來追殺他了,他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啊!現在隻能是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的狀態,至於結局如何,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到了當天下午,鄭宇調整好了之後,繼續向前走著。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方位了,隻是想著一心逃命,可不巧的是,到了快宵禁的時候,他還是被追上了。


    堵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小隊的副隊長和那些他曾經的下屬。隊伍中幾個神者都來了,還有不少的小惡魔。看看這場景,大概是婁萬樓來讓他們將功贖罪的。如果上午的那批神者是鄭宇的虛情假意的話,這批人鄭宇當真是有點下不去手啊。


    人類曾有一種關係四大敵的說法,戰友就是其中的一種。這些站在眼前對著鄭宇舉著兵器的人,不禁讓鄭宇想到了他們在魔羅城突圍之時,那些隊員舍生忘死掩護他的情形。他們或許有不同的容貌,可卻有著同樣為了戰友們的性命而付出自己生命的想法。


    那副隊長向後邊的人群看了一眼,向鄭宇走了過來。他的眼睛有些紅腫,似乎心裏很不快,又好像是哭過。鄭宇對他有過救命之恩,如果不是鄭宇的求情,他可能早被婁萬樓給處死。他指著鄭宇大聲的問道:


    “說,你到底是不是人族,你帶我們去執行任務,是不是為了人族才那麽做的?”


    鄭宇很想說不是,但麵對這個一直很維護他的副隊長,他卻怎麽也不能說出口。他低下了頭,艱難的低聲說了句:“是”。在抬起頭來時,眼中已經盡是堅毅的眼神,他大聲的說道:


    “我的確是人族,上次的事情也是為了人族。道不同不相為謀,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


    他緩緩的把槍從體內伸了出來,對著對麵自己這些曾經的下屬說道:


    “來吧,讓你們見識見識我這個隊長的真正厲害,免得你們一直以為我是個無能之輩!”


    其實他是不是無能之輩,早已無需證明。即使是在武力上有些不足的地方,也完全可以用智慧來彌補。他的這番說詞反而被人們認為是赴死的象征,在大家的心目中,即使他有著大惡魔的實力,可麵對這麽多的大,小惡魔,他也隻有死路一條。


    他的副隊長忽然扔下手中的兵器,蹲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來,口中在不住的念叨著:為什麽你是人族,為什麽你就不是魔族,你是魔族不好嗎?幹嘛偏偏是人族?


    他有哭聲很悲切,在這個充斥著各種負麵情緒的地方,這種真摯的感情尤為讓人感動。隨著他的哭聲,不少的隊友們也擦起了眼淚,和鄭宇相處的點點滴滴都浮現在了他們的腦海。除去人族這個敵對的身份,鄭宇無疑是他們遇到過的最關心下屬的領導了。


    “你走吧,走的越遠越好,婁將軍親自出來找你了,但願你能逃脫他的追捕。”副隊長忽然站了起來,一臉決絕的說道。他身後的士兵們表情依然這是那樣,看來這是他們早已商量好的結果了。


    鄭宇驚呆了,他直愣愣的看著對麵的小隊。臨陣抗命是什麽後果他比誰都清楚,更何況他們為之抗命的還是一個人族。他的眼睛有些濕潤,此時此刻,他已經分不清站在對麵的,到底是他的下屬,還是他的仇人。他寧願他們對他拔刀相向也不願看到這樣的場麵。


    “你怎麽還不走,等著弟兄們趕著車送你嗎?從今往後,我們都不要再見麵了,否則下次相見,就是我們生死相博的時候。”副隊長說的很憤怒,可他滾動的喉結卻出賣了他。


    鄭宇抬頭看了看天空,眨了眨眼,讓自己的心情變得平靜了一些。他給士兵們鞠了個躬,轉身就向另一條路走去。


    “隊長”,身後一個稚嫩的聲音叫住了他,鄭宇聽得出來,那是隊伍裏最小的士兵:果果的聲音。他停下了腳步,聽見果果帶點哭腔的問道:


    “要是人族和魔族不再打仗了,你還會不會迴來當我們的隊長?”


    還會不會迴來?這個問題他沒有想過。可他知道,如果要人與魔不相爭,除非有一方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他也希望和平,可是僅僅一些的想法根本改變不了大局,更改變不了人魔兩族千萬年來的仇恨。即使人族願意退兵,魔族能保證從此之後再不侵犯人類嗎?


    人也夢想,魔也有夢想。如果以前,他會覺得自己的夢想很好笑,可現在他真心的希望世界和平。他迴頭看了看十幾歲的果果,如果在人世間的話,恐怕他還在上著初中吧!他不想讓這個孩子失望,臉上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對他說道:


    “會的,人族和魔族總有一天會停止戰鬥。那時我還會迴來做你們的隊長。”


    他的笑容很燦爛,一如他信心十足的在魔羅城運籌帷幄的時候。所有的士兵都笑了,他們的隊長在露出這個笑容的時候,都表示他有了絕對的信心。或許將來有一天,他們真的會再次聚在一起,去為了同一個目標,奔赴到相同的地方。


    鄭宇向他們揮了揮手,迴身大步向遠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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