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月之後。


    將所需的靈藥籌措齊全。


    由潛鋒挑選了一個黃道吉日,便由李無忌開始煉丹。


    不,煉人。


    玄策勉為其難的,把這個大活人放進了自己的肚子中。


    當知道這是一個器修的時候,潛鋒亦是十分的驚奇,順帶對李無忌的底蘊,又多了一重理解。


    隻是他不知道,昔日這個新生的器修,是如何的難以搞定。


    落入丹爐之中,李無忌獨有的,法力凝結的日月靈水,就這樣灌入其中半爐。


    隨後是能護住生機不絕的青華玉泉。


    一道煉丹合用的赤明靈焰,便在丹爐底下緩緩燒起。


    這一道靈焰火種,也曾費了他不少功夫收集。


    如今煉入小火球術當中,卻是將其強行進階為赤明火球。


    隨手一招,也就能將其引燃。


    第一步的粉碎道基,並不用靈藥補給。


    最危險的時刻,就是潛鋒破碎之後,一身實力跌落垂死之際,需要以靈藥護住其生機。


    因此,李無忌隻是靜等。


    主動破碎道基化為一顆武膽,這等殘酷的傳承,幾乎少有武修會在煉氣境就做。


    那門秘法,幾乎都是在築基以後的境界,體魄堅固,即便損失道基,也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丹爐當中,潛鋒盤坐其中。


    他的表情,浮現出痛苦夾雜的各種表情,有傲氣,有悔恨,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絕。


    最終,浮現於他心頭的,是教他槍術的叔叔。


    “槍,便該一往無前,當你的鋒芒被看破,便將是你落敗之時。”


    潛鋒的槍,被山無極看破了。


    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是傷勢帶來的實力倒退。


    是他的一往無前的槍意,在衰退。


    既然如此,那就從頭再來!


    武道真意衝蕩著魂魄,將以往的記憶,武道意念,對戰,紛紛分割出來一份,凝聚成為一團。


    這個過程,就好像他在剝去自己身上的武道膽魄。


    真意如膽魄,難怪這一團凝聚物,稱為武膽。


    失了膽魄,他再度出槍,就猶如稚子舞大槍,稍一逼迫,便得棄槍而逃。


    武修之道,全在一顆膽魄上。


    近身搏殺之險,若無強力武道真意支撐,如何能視生死於外?


    又如何頂著諸般神通法術,敢叫它們三尺之內,人盡敵國!


    武修,不可失膽!


    但潛鋒,卻在主動剝離自身的膽魄。


    那些過往的戰鬥畫麵,曾經苦練的技藝,還有傲然的那一口心氣,全數凝為這一團玄之又玄的物品。


    他痛苦的皺著眉頭,靈魂在痛苦哀嚎。


    根植太深,拔根而起,就太痛。


    “百敗之人,亦可言勇!”


    武修,從不畏懼失敗。


    顫抖著的潛鋒,捧著一團閃爍著各類畫麵的精神之物。


    他的氣息,一下衰落。


    那種無形的鋒銳氣息,更是全數消失。


    一道靈藥被精粹成藥液,送到了潛鋒的喉嚨處。


    他將其吞下之後,本來晦暗的雙瞳,這才重新明亮了幾分。


    “無忌道友,這便是某一顆武膽,望大師,莫要辜負。”


    對方送了珍稀的養神靈藥來,便說明不打算毀了約定。


    潛鋒才將最後和武膽的一絲牽連斷開,任其被一股法力攝走。


    李無忌看著這枚武膽。


    眼神有些奇異。


    ‘倒是與藤靈所凝結的夢境泡泡有些相似。’


    他緩緩將其送入眉心,那藤靈飛射而來,將這一顆虎膽捕捉。


    汲靈小輪迴的符文竟主動衝入其中,將其改造成一顆有些模糊的夢境泡泡。


    真的成了。


    李無忌驚喜的睜開眼瞳,但卻不敢絲毫怠慢,一株株靈藥從他手中沒入丹爐當中。


    接下來,就該他煉人了。


    潛鋒再也堅持不住,就在丹爐當中昏迷了過去。


    靈藥化作藥液,緩緩滲入其體內,修複著魂魄遭受的損傷。


    並將他溫養成初次習武的狀態。


    如此。


    三天三夜。


    潛鋒才驟然在某一刻,睜開了一顆明亮如星的眼瞳。


    那插在丹爐旁的大槍忽然搖晃,發出沉重的顫鳴。


    宛如新生。


    有些虛弱的潛鋒,攀著丹壁,從丹爐中緩緩爬了出來。


    他緩緩握住那杆大槍,就在這靈湖旁開始旁若無人的練槍。


    一杆長槍如流星飛墜,便有一縷縷血氣生出。


    時不時的,他勁力一吸,便將放置一旁的丹瓶吸來,將準備好的靈藥吞下。


    一身血氣,不見減少,反而更為精深。


    直到他舒暢的長出一口氣。


    才向著李無忌正式拜倒。


    “無忌道友再造之恩,潛鋒定然銘記,必有厚報!”


    他已經感覺到,困頓自己的沉珂道傷,亦隨著武道真意一並遠離。


    不過是再修一遍。


    昔日能成一次,今日也必成。


    那股無形的自信,迴到他心頭。


    李無忌忙扶起他,不願受這等重禮。


    “修行重塑,這等求道之心,令我也為之歎服。


    潛鋒公子已然打碎樊籠,合該成道。


    何況我亦受了武膽魂魄,因果已消,何必再結因果。”


    但潛鋒仍舊固執的要認,李無忌也就隻能受了。


    “既然如此,潛鋒道友要重踏武道,正可與我參照一番。


    這每月靈藥,我便翻倍給你,也算結下因果,等你厚報。”


    小峰之上,一道喜悅至極的歡笑,便引出了另一道爽朗的道人清朗笑聲。


    見道如輪迴,喜新芽一支。


    無形當中,一滴金水垂落,化為生命道痕。


    命不由天。


    武修伐天逆道而行。


    此亦生命脫籠而出。


    果然,身涉紅塵,諸多高級乃至特殊道韻才會因此浮現。


    平靜的修行,不過靜觀天地原本五行運轉罷了。


    這些更為珍稀的道韻,卻極難有所悟。


    自此,蓮座峰下,便常有一個武修迎著那飛澗修行。


    一杆大槍,在那靈泉當中猶如龍蛇遊走。


    偶爾飛擊落澗,更猶如將其視為一個無所不如的大敵,辛苦應對。


    而李無忌,則盤坐靜室當中,心魂緩緩沉入那一顆屬於潛鋒的夢境泡泡當中。


    諸般夢境混雜,這一顆夢境泡泡比李無忌之前獲得的都要凝實,更是寬廣不少,足有十倍差距。


    而內部一幕幕幻影閃過,似是曾經對戰的記憶。


    雖然對比收割死亡靈魂的夢境,這一處夢境體驗並不十分清晰,但也足夠李無忌體驗。


    忽然,一幕極為險惡的廝殺,落入李無忌的眼中。


    他忍不住以意識投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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