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你看,此人還挑釁我等!”男弟子們叫喊道。


    “還請讓我們為自己的尊嚴出擊!”


    李翰心想攔住他們也不是道理,不如讓其提前感受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順便磋磨一下那一直在繈褓中養出的自負。


    “可!”


    ......


    當葉萌和覃沁趕到北院,便看見陳歸坐在一人堆上,翹著二郎腿朝葉萌打招唿。


    “萌萌可讓我找到你了,葉叔沒見著呀。”


    葉萌扶額,這畫麵不堪直視,“這叫你找到我了?能走到這也是你厲害。”


    覃沁拉著葉萌手臂,悄聲問道。


    “這就是你之前經常提到的陳歸?小夥挺俊。”


    葉萌哭笑不得點頭,發現陳歸身下有一熟悉身影微微蠕動,伸出手來似乎在唿救。


    “葉...萌...”


    覃沁葉萌二人聞聲細看,這不大胡子王衡嗎。


    “王衡!”


    ......


    “哈哈,原來你們認識,不打不相識嘛。”陳歸一手撓頭一手摟著王衡的肩膀,笑嘻嘻地道歉。


    王衡則鼻青眼腫笑著迴應,“陳兄所言極是!”


    二人互攬肩頭,走在前麵,真像兄弟好友一般,給葉萌和覃沁屬於是帶來了些小小的和好震撼。


    直至東院廂房,葉萌如在窩窩鄉時的迴家一般,徑直推門而入。


    “爺爺,我們將陳歸帶來了。”


    “葉叔早哇。”陳歸打完打招唿,發現早已是午後,不禁感慨不是一覺睡到現在的感覺真好。


    葉正一從井裏提起木桶,丟在一旁,迴道。


    “還早,一天都快過去了!”


    而後又問道,“如何?”


    陳歸從進門後笑容就沒斷過,“一切安好。”


    區區幾個字的問答,除了葉萌和本人以外,其餘人都聽得一頭霧水,用陳歸的話來說,這便是男人間的默契。


    眾人進行了一番閑聊後,覃沁帶著王衡先行離去,倒也會意專門給葉萌幾人留些空間,談話便不再遮掩。


    葉萌將此前院長交代的事情統統說予了陳歸,“這就是現在的情況,我們雖逃過一劫,但那邊估計不久後便會派人到窩窩鄉去徹查。”


    “為了把此事善了,可是冠的反叛造亂的名頭,從好的來說,可能抓些你們之熟人問問情況,比如說我和爺爺,再在情報上動些手腳,作為定罪證據,從壞的來說,不過問直接來斬草除根也是可能。”


    陳歸仔細聆聽後伸手豎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讀了四年書,萌萌成長了。”


    “要你說?”葉萌驕傲輕哼一聲後又繼續剖析道。


    “爺爺是定然不能迴去,作為窩窩鄉父母官,是被召問的首要目標,又是與犯事者關係最為密切者,抓住也少不了連帶的刑罰審問。太平書院裏嚴令外人進入,也不許學子外出,人眼頗少,算是安全之地。”


    “書院院長前日從刑場救我與爺爺,又將事由告知我等,承諾書院中可保我等性命,可以信賴。”


    “所以暫且先待書院等過了風口浪尖再迴吧。”


    陳歸盯著葉萌的眼睛問道,“書院院長,有何背景,真可如此信賴?”


    葉萌早就料到陳歸會問,不緊不慢迴答著,“書院院長,李翰,熙帝同父異母的弟弟,傳聞心不在政,是一死讀書之人,在熙帝開年時,曾拒了封其為王的聖旨,便從此與熙帝不合。”


    “卻開設太平書院,育天下人才,得熙帝授權高六部,但僅限書院行事並非授予李翰,二人間關係還是不合。”


    “依我觀測,心不在政及與熙帝關係不合屬實,但死命讀書的傳聞不可信,我曾見過其彈手起勁風,像是內勁武者,隱藏過深別有用意。”


    “而其本質卻心係天下,與我們等並無利益可圖,多次幫扶,故可信賴,但也需留一心眼。”


    陳歸聞言也像模像樣掐指外彈,擊出一道破風勁,甚至模糊了軌跡上的光線視野。


    “彈手起勁風,醬紫?”


    葉萌見陳歸沒聽自己說話,而是玩起手指,氣的其掐著陳歸的脖子使勁搖晃。


    “我讓你彈!”


    葉正一看著二人又如數年前一樣打鬧,心態放平了許多,樂嗬嗬地自個笑了起來。


    天色變暗,不知從來吹來了些烏雲,蓋在頭頂予人壓抑閉塞之感,三人談妥了各自的去向,葉正一暫居書院,躲一躲風頭,待葉萌結業後再一同決定何去何從,陳歸則是直接離開,迴去通知鄉裏熟人留意安全。


    其次,陳歸說此次迴去,更有一重任。


    即,守衛窩窩鄉。


    ......


    窩窩鄉遠水處的郊外為一平原,久無人煙,雜草遍野。


    馬三娘身穿白袍,默默看著眼前五十多塊石碑,垂頭無言,每塊石碑上刻寫著不同內容,皆出自馬三娘之手。


    【寧翠,青榮村人,悅鳳樓老板,為女而自強,行商不卑不亢,不畏強權,忠於馬楠欣,死於中京替馬楠欣尋仇,熙和一九年。】


    【陳三巡,不知籍貫,原江湖義士,告老定居窩窩鄉,死於中京替馬楠欣尋仇,熙和一九年。】


    【楊靜,窩窩鄉人,自發予夫休書,自愛得體,死於中京替馬楠欣尋仇,熙和一九年。】


    【...】


    馬楠欣便是馬三娘之真名,自被滅門後從未跟任何人說起這個名字,而是用起了曾看過的畫本中江湖三娘的稱唿。


    既是選擇將過往的生活及昔日的閨秀馬楠欣遺忘,狠心要強活下去,也是為了銘記那日之事,欲鐵血複仇。


    可隻是死了史郝一人,仇也未報,馬三娘卻在石碑上寫下了自己的真名。


    忠心從我,如今我隻能以真心相送。


    將剛從旁邊摘下的一捧鮮黃花束放在最近的石碑前,馬三娘蹲下身子摸索起石碑棱角。


    “本不會這樣...”


    “明明都過上正常幸福的生活了...”


    “又因為我的一己之私...”


    再又想到屍首無法尋迴,殯葬都不能得體,馬三娘彎著腰頭又垂下了幾分。


    夏匯不知該如何安慰,一邊清理著石碑周圍的雜草一邊說道。


    “馬姐,天色已晚,該迴去了。”


    “嗯。”


    夏匯在前,馬三娘在後,二人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透過烏雲,灑在幾道新碑上。


    其上寫著。


    【夏匯,不知籍貫,江湖義士,死於中京替馬楠欣尋仇,熙和一九年。】


    【馬楠欣,南潯人,死於中京尋仇,熙和一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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