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昌帝問道。


    「迴稟陛下,人已經接進宮中。一切順當,沒生枝節。約莫著要不了多久,貴妃娘娘就會過來。」


    過了一會兒,昌帝才問:「姬昭身體如何了?」


    「奴到廣平伯府接人時,並未見到姬昭,他又陷入了昏迷。」


    「姬昭此人奇技在身,真是可惜了。」昌帝惋惜地歎了口氣。他隨意撥弄著茶蓋,陷入沉思中。


    這些年,姬無鏡幫他暗殺了許多反賊逆臣,幫他消了敵國氣焰,亦幾次救駕。一身武藝,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帝王皆需能人,尤其是沒有權利欲望的人才。因為價值,他對姬無鏡的乖戾行事多有縱容。


    若姬無鏡沒有身中奇毒無藥可解仍能在玄鏡門效力,昌帝根本不會動他的妻子。可如今姬無鏡沒有多少日子可活,沒了利用價值。他自然不必顧慮。


    小太監在外麵稟告驪貴妃求見。


    昌帝將手中的茶蓋隨意放下,茶蓋與茶盞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揮了揮手,令竇宏岩退下,單獨見驪貴妃。


    驪貴妃來時一路忐忑,將顧見驪教她的話記了又記。如今站在寢殿內,看著對麵的昌帝,這些年的屈辱慢慢壓下了忐忑,讓她整個人異常冷靜。


    她冷笑,問:「陛下是什麽意思?用我來替代姐姐不夠,連姐姐的女兒也不放過。你可還有一點天子的風範?」


    昌帝飲了一口茶,熱茶入口,一股暖流貫穿全身。昌帝隨意理著袖口,不緊不慢地說:「朕讓愛妃如願了一次,愛妃亦該投桃報李。」


    「讓我如願?何時讓我如願了?陛下若真有這個好心,還請放我迴族中!」


    昌帝似乎笑了一下。他起身,一步步朝驪貴妃走去。剛走到驪貴妃麵前,一個巴掌甩過去。力度之大將驪貴妃一下子打得跌倒在地,她口中一陣腥甜,鮮血從嘴角流出。


    昌帝蹲下來,說:「雖然朕給你們下了藥,可是與顧敬元一夜快活不正是你所願?」


    驪貴妃猛地抬頭震驚地看向昌帝。


    昌帝拽著她的頭發,將她的臉拉到自己麵前,咬牙切齒:「你九泉之下的姐姐可知道你覬覦自己的姐夫多年?你對你姐姐的兩個孩子視如己出是出於什麽目的?是不是幻想著那兩個孩子是你給顧敬元生的?」


    「你胡說!」驪貴妃掙紮起來,亂了雲鬢。


    「可惜啊,那個男人就算被下藥神誌不清,抱著你的時候也喊著你姐姐的名字。應該說,即使他被下了藥,如果你不是長得像你姐姐,他也不會碰你。」


    昌帝掐住驪貴妃的脖子:「你知道該怎麽勸你外甥女。否則,朕就讓顧敬元,讓你姐姐,讓你外甥女,讓天下人都知道你的齷齪心思!」


    顧見驪一邊反複斟酌著計策,一邊焦急等著驪貴妃迴來。她在屋內走來走去,終於停下來,她將收攏在袖中的雙手抬到眼前,雙手微微發顫。


    怕啊,怎麽可能不怕呢。


    但是她隻能把膽怯畏懼藏在心底,不能露出一丁點來。露了怯,陳河隻會笑她是個弱女子是個孩子,未必會與她合作。露了怯,更不能穩姨母的心神。


    聽見上樓的腳步聲,顧見驪急忙穩了穩情緒,迎上去。


    驪貴妃的臉色蒼白,一側臉頰紅腫著,鬢發重新梳過,就連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去時的那一身。


    顧見驪心頭一沉,來不及問計劃,先問:「姨母,你可好?」


    驪貴妃疲憊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點點頭,說:「姨母無妨的。」


    反正都習慣了。


    「我都照那你說的做了,暫且答應他會努力說服你。讓他給一點時間,不過拖不了太久的。」


    「我知道,能拖一天是一天,需要給陳督主時間。好了,今天先不說這些了,姨母好好休息。」


    驪貴妃沒精打采地點頭。她命宮女打了熱水,洗了很久的澡。出了浴房,她也沒有迴寢屋,而是去了角落裏的小房間。那裏擺著驪雲嫣的牌位。


    她跪在姐姐牌位麵前,淚流滿麵。


    「姐姐,我是不是真的很壞?肮髒又齷齪……」她伏地,額頭磕在地麵,淚如雨下,「我的心裏藏了不該放的人,對不起姐姐,死後無顏相見。我罪孽深重,驪瀾神不會寬恕我……我管得住自己的言行,管不住我的心。是不是要剜心才得解脫……」


    昌帝忌憚顧敬元武藝不凡不受藥物影響,又給顧敬元多加了一份致幻的藥。因為驪雲莞長得像她姐姐,才在妃子裏挑了她。


    事後驪雲莞崩潰慟哭,覺得對不起姐姐,亦覺得褻瀆驪瀾神,三尺白綾高高拋起以求自盡謝罪。被昌帝救下後,昌帝才發覺她對顧敬元有情。


    「我知道我永遠都不如姐姐,我膽小懦弱從小就要姐姐庇護。如今更是釀成大錯。天下男兒那般多,偏偏傾心於最不該動心的那個人……」


    驪雲莞悲咽哭訴那個藏了二十多年的不堪秘密。


    身後的聲音讓驪雲莞一驚。


    「誰?」她迴頭,看見紅著眼睛的顧見驪。


    驪雲莞驚慌之後,眼神迅速黯然下去。


    「你都聽見了。」她自嘲地笑了,整個人都累了,疲了。


    顧見驪飛快跑進去,跪坐在驪雲莞麵前,用力抱住姨母,輕輕拍著她的背,哭著說:「驪瀾神不會怪您,母親也不會怪您。您沒有做錯任何事情!見驪小時候也覺得自己哪裏都不如姐姐,是姨母告訴我我也有我的好。姨母怎麽自己忘了呢?母親有母親的好,可是見驪知道姨母也很好!見驪和姐姐念著母親,同樣也把姨母當成最親的人啊!」


    驪雲莞熱淚盈眶,緩緩閉上眼睛,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好似懷裏的顧見驪還是那個她看著長大的小女孩。她努力笑起來,緊緊握著顧見驪的手,說:「明日不可期,我們也許不能活著離宮。有件事情,姨母要告訴你。你還記得你母親是怎麽去世的嗎?」


    顧見驪轉頭,望著桌上供奉的牌位,淚水模糊了視線。


    「記得。早產傷了身,臥床不到一年便去了。」


    這是顧見驪心裏的一道疤。


    在她很小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不如姐姐出色。心想父親和母親已經有了那麽出色的姐姐,如果母親沒有懷她生她,就不會那麽早去世。沒有多餘的她,父親、母親還有姐姐就會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起。是她多餘的存在害死了母親。


    驪雲莞苦笑:「姐姐身體很好。那時候你父親不在京中,昌帝酒後失言表露了心跡,更是暗示你父親的差事危險。讓姐姐擔驚受怕動了胎氣這才早產!」


    顧見驪不可思議地看向驪雲莞,她一字一頓:「您是說,昌帝的恐嚇讓母親送了命。是這個意思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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