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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又在休息室玩兒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蘇慕安說了讓唐文祁到百城去上班的消息,我們每一個人似乎都顯得非常地開心,尤其是唐文祁,他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喜悅裏麵,笑吟吟地給白芍講解各種技術難點。


    我戳了戳蘇慕安,說:“你覺得白芍和唐文祁怎麽樣?”


    蘇慕安沒有直麵迴答,他說:“我隻聽說過很多老大爺沒事情做的事情就愛去拉皮條,怎麽你還這麽年輕就開始?”他話還沒有說完,我就掐了他的胳膊一把,他痛得齜牙咧嘴,忙說:“好了好了,是我錯了,白小姐,,您高抬貴手放了我吧。”我冷哼了一說:“看你還亂說不亂說了。”


    蘇慕安拉著我往外走,邊走邊說:“好了,我們出去說吧,給他們留一點私人空間。”我笑了笑,別過頭看了一眼白芍和唐文祁,他們正專心致誌地在討論打桌球,我點點頭:“走吧。”


    我們剛剛出門就碰到了許定,他似乎正要到休息室裏去,我們迎麵碰上。蘇慕安問他:“許定,你要去哪裏?”


    許定大概也沒有料到我們這個時候會出來,臉上愣了愣,說:“我剛好想去找你。”蘇慕安笑著說:“你找我幹什麽?有什麽事情咱們出去談吧。”許定朝休息室裏麵瞥了兩眼,最終淡淡地說:“嗯,好,我們出去吧。”我本來不想跟著他們一起去,因為有許定在的原因,我現在看到許定就會想起白芍受過的傷,沒有辦法很冷靜地跟他坐在一起,哪怕是說一句話。我跟蘇慕安說:“你們有事情就先去吧,我迴房間了。”蘇慕安拉住我說:“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我下意識看了看許定,最終搖了搖頭,說:“我不去了,今天我已經很累了。”蘇慕安看我執意不想去的樣子,於是說:“那好,那你早點迴去休息吧,我可能要晚一點迴來。”我擠眉弄眼地說:“恩?晚一點迴來?”蘇慕安低聲說:“事情比較嚴重,可能需要一定的時間來處理。”


    我還從來沒有聽到蘇慕安說什麽事情嚴重過,從來我都是聽到他說‘沒事,有我在’或者‘隻要有我在,你就放心吧’,我燃起了好奇心,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於是說:“我改變主意了,我和你們一起去。”


    蘇慕安這才笑了笑,說:“這才乖嘛。”


    我問許定:“林倩呢?不和你一起去嗎?要是到時候她又哭哭啼啼來找你怎麽辦?”蘇慕安輕輕捏了捏我的手心,示意我不要再說話。許定淡淡地說:“她迴房間睡覺去了。”我嘴角扯出了一絲笑容,跟在他們的身後,朝酒店的會議室裏走去。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情,竟然會讓蘇慕安和許定兩個人加班加點的來討論,可我隱約覺得這件事情肯定不簡單。


    進去之後,蘇慕安隨手把門給關上了,整個會議室裏就隻有我們三個人。蘇慕安坐下,對許定說:“有什麽事情你就說吧,不用再這麽神神秘秘的。”許定頓了頓,說:“是和你們家老頭子有關係的。”


    “我們家老頭子,他現在身體還不錯,昨天我還迴去看過他,挺硬朗的,沒什麽毛病。”蘇慕安漫不經心地說。


    許定斜睨了他一眼,說:“我說的是你爸爸,不是安建培。”我看到蘇慕安整個人都頓了頓,像是觸了電,又像是被雷擊中了,半天都沒有說話。許定隔了片刻,才說:“最近我收購了一個小品牌,那個品牌的負責人你可能也認識,他叫薑文。那天他跟我說他這一輩子都沒有做出好的成績,以前跟著老東家,老東家被人暗算死。現在自己做的品牌又夭折了。”


    “暗算?”蘇慕安愣愣地說:“他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


    許定淡淡地說:“當時他說了之後,我也順便問了問,可是他就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了什麽,不管我再問什麽,他都咬緊牙腔什麽都不說了。因為我記得以前你爸爸的公司裏麵有一個薑文,大家都是一個行業的,實在是太巧的。然後我就去查了查,發現他真的就是以前你爸爸那個公司裏麵的薑文。他說過幾天他全家就要移民加拿大,所以我想,這件事情你想要搞明白的話,要盡早和他取得聯係。”


    我的腦子裏就是一團漿糊,我記得當初蘇慕安跟我說過,他的爸爸是因為公司投資失敗,然後跳樓自殺的,然後他媽媽沒有吃藥,跟著他爸爸一起去了。要是真的像許定說的,背後有人搗鬼的話,那豈不是蘇慕安的悲劇全是由別人一手造成的?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這麽大的打擊,如果是我現在知道這件事情的話,會有什麽樣的感受?我想,我會恨不得把那個人給殺了的。


    許定又說:“當時你被安老收養之後,我聽薑文說,那個時候公司很多員工都想去勸你寧可自立門戶,都千萬不要到安家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當初本來說好一起去找你的員工,臨到頭全部都變卦了,沒有一個人前來勸你。”


    蘇慕安目光沉沉地說:“那個時候我一點想法都沒有,如果有人來勸我不要跟著他的話,說不定我就會改變主意的。”許定說:“對,沒錯,我聽說之後也覺得太巧了。這麽巧的事情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都發生了,很容易讓人懷疑。”


    我看不清蘇慕安的情緒,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悲還是喜,我隻能輕輕牽住他的手,表示安慰。他的手冰冰涼涼,仿佛一點溫度都沒有。許定又說:“而且我聽說你們家老爺子現在好像得了白血病,醫生病危通知書都下了好幾次了。可是這個消息,安氏上下,好像一點風都沒有偷出來。”蘇慕安一聽,猛地抬起頭來:“你說什麽?”


    許定看著他的表情,遲疑著重複了一遍:“我說安建培好像已經得了白血病了,醫生已經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怎麽?難道你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蘇慕安搖了搖頭:“我還沒有聽說過。”許定說:“看來,安建培這隻老狐狸已經開始防著你了。”蘇慕安冷聲笑了笑:“他什麽時候沒有防著我?從我十三歲進到安家的大門開始,他就開始防著我。”許定看了我一眼,嘲諷一般地笑了笑:“其實當時要是你同意去安意的話,也許他就不會防著你了。”蘇慕安又笑了笑:“你太低估他了,你以為老狐狸為什麽被稱為老狐狸,就是因為他冷血無情,不管是誰,都能算計一道。就算是我和安意在一起了,他還是會照樣防著我,說不定連安意也一起防著了。所以我左想右想,與其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被他防著,還不如找一個自己愛的人,還是被他給防著。”


    我心裏甜絲絲的,可是蘇慕安和許定說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明白,半天都沒有搭上話。許定聽到蘇慕安這麽說話,故意裝作很惡心的樣子,說:“你真是夠了,能不能稍微收斂一點。”蘇慕安笑了笑:“對不起,有她在的時候,我一點都不知道收斂。”一聽他取笑我,我輕輕錘了他一下:“別胡說。”


    蘇慕安抓住我的手,笑了笑,沒跟我玩鬧,反而很嚴肅地問許定:“對了,安建培生病的消息你是在哪裏知道的?消息究竟可靠不可靠?”許定說:“我的消息難道你還不相信了不成,而且我聽說現在他除了換脊髓,其他幾乎沒有辦法能夠救他了。所以現在他為了這個骨髓問題,可能已經顧不上來防你了。”蘇慕安靈光一閃,問道:“這個消息可靠嗎?”許定又朝他翻了個白眼:“我覺得要是我的消息都不可靠的話,你們這些人可能就沒有可靠的消息聽了。”蘇慕安緊緊抓住我的手,說:“糟糕了。”


    我被他抓得心裏也是一頓緊張:“怎麽了?”


    “我覺得他從新西蘭把兮兮帶迴來,肯定是因為兮兮的骨髓和他的很相配!”蘇慕安的眼睛裏透出了精光:“因為他現在得了疾病,需要換骨髓,所以他全世界地去找合適的骨髓,最終在新西蘭找到了兮兮。”被他這麽一說,我突然覺得很緊張……好像真的是這麽個道理……我以前就聽說過,有錢人為了自己的性命能夠活下來什麽事情到能夠去做,到新西蘭去找一個小女孩,不動聲色地帶迴國內本來就不算什麽難事。我慌張地問:“那怎麽辦?


    許定有點茫然:“你們在說什麽?”


    蘇慕安說:“安建培從新西蘭弄了個小女孩迴來,我們覺得他有可能是在打小女孩的骨髓的主意。”許定問道:“是個幾歲的女孩?”“四五歲。”


    許定下意識就否認了:“四五歲的小女孩根本就不能抽骨髓,因為這個年紀的孩子,自身的免疫力本來就笨地低下,要是捐獻脊髓,很有可能發生危險的狀況。”許定話音剛落,我心裏就覺得更加害怕了,安建培了無生息地吧兮兮從新西蘭帶迴來肯定不是出於慈善,說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這個時候他恰好生病,我實在想不出來,除了讓兮兮給他捐獻脊髓,他還要兮兮有什麽作用。


    我咬牙切齒地說:“這個畜生,他是要害死兮兮啊。”


    蘇慕安抓住我的手,說:“你別激動,先冷靜一點,畢竟這件事情我們現在還不能肯定。”說完,他問許定:“對了,你知不知道這個消息到底是從什麽地方透露出來的?”許定搖了搖頭說:“為了保障她的安全,我沒打算告訴你的。”


    蘇慕安一看他一臉不打算說的樣子,於是說:“那你可不可以幫我留意一下這件事情,到時候安建培有什麽舉動記得及時通知我。”許定問道:“你說的舉動是什麽意思?”


    “比如說他的身體狀況,變好變壞,都記得及時通知我。”


    “當然可以。”許定笑著說:“誰讓以後小半個安氏的財產都是我的呢。”


    說完,他說:“我這次來找你最重要的就是這兩件事情,我隻負責情報,具體的執行要看你怎麽去做。還有你們家老爺子的事情,我再提醒你一遍,薑文過幾天就要移民加拿大,到時候他要是走了,我們可就不好找他了。你要是想知道當年的事情,最好盡早去找他了解一下情況。”


    說完,他又說:“不對,你現在和老爺子正處於攻心的時候,誰先動誰就輸了,你肯定不能輕舉妄動。要是讓他懷疑你已經開始懷疑是他的話,說不定到時候他提前下手,咱們可就不好辦了。”蘇慕安想了想,說:“對,所以我還要好好想想。”許定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說:“薑文的聯係方式我已經給你郵箱了,至於要不要去找他,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就算你不能親自去,我覺得你還是可以找個人幫你去。畢竟機會難得,要是改天他拍拍屁股走了,可就不好找了。時間不早,我要迴去休息了。”


    他轉身大步走出了會議室,我和蘇慕安兩個人坐在會議室裏。他聽到了有關他父母的事情,整個人的心情顯得很低落。我戳了戳他的胳膊,說:“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說說嗎?”


    蘇慕安轉過頭來,看著我淡淡笑了笑:“我不想用這些事情來煩你。”


    我說:“咱們不是說好了的風雨與共嗎?你看現在,我整個人都被你褒國得好好的,什麽事情都不知道,你覺得是對我好嗎?而且,我真的很想去分享你過去的事情,每次聽到你說對我的過去很了解的時候,我想到自己對你過去遭受的苦難卻一無所知,我就覺得很難過。那種難過是基於我對自己的配偶一無所知。我們應該是沒有什麽秘密的,可是我現在覺得你渾身都是秘密。你的過去是什麽樣子的?你現在在做些什麽?你和安建培的恩怨?我總覺得許定都要比我還要了解你,如果這個樣子的話,你為什麽不和許定在一起?”


    聽到我這麽說,蘇慕安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你說話的時候,邏輯總是讓我沒有辦法去反駁。”我冷哼了一聲:“那是因為我說的話都很有道理,所以你才沒有辦法反駁。”蘇慕安笑了笑,說:“也許吧。”我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撒嬌道:“好了,蘇慕安,你就跟我說一說你的事情好不好?”


    “知道的越多,你就會越危險。難道你不怕嗎?”


    我抱住他的胳膊,緊緊的和他貼在一起,氣勢十足地說:“蘇慕安的女人天不怕地不怕,我有什麽好怕的。”


    蘇慕安徹底被我給逗笑,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好吧,既然你有興趣,我就跟你說一說。”


    我點了點頭,一臉認真地模樣:“恩。”


    據蘇慕安所說,他的爸爸是曾經“安氏”的創始人,安氏現在在大眾的眼裏,是因為他的老板姓安,所以才叫安氏。但是在很早以前,其實是因為蘇慕安的爸爸希望能給自己的兒子更安定的生活,讓自己的妻子更安心,這麽一個理念創造起來的。那個時候安建培的安氏叫“雅美”,還是國內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品牌。我隱約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安氏是一個非常吃香的品牌,幾乎走在大街小巷都能看到安氏的各種店鋪和廣告。安氏最胡煌的時候是在蘇慕安十二歲那年,十二歲的時候,他爸爸和安建培開始合作。安建培是一個極其有野心地老家夥,隻不過他的手上一直沒有什麽資本,所以雅美一直默默無聞。自從他和蘇慕安的爸爸開始合作之後,安氏在他的手上一步步發展得更好。可就是在這個時候,公司突然麵對了極大的信用危機。公司幾筆資金遲遲收不迴來,所以安建培就勸蘇慕安的爸爸趕緊向銀行貸款,以維持公司的而正常運轉。蘇慕安的爸爸聽從了他的話,從銀行貸了款,可是錢貸出來了,資金卻遲遲收不迴來。最終他沒有辦法,隻好減持安氏的股票,安氏的股票投放出去之後,很多的股民一窩蜂地搶購,很快就搶手一空。可這還是沒有解決安氏的資金危機,最紅安氏破產,銀行查封了安氏的所有財產。蘇慕安的爸爸走投無路,從辦公室跳了下去。


    當時隻有十幾歲的蘇慕安沒有辦法,正好安建培提出收養他,蘇慕安走投無路隻好去了安家。可是不久之後,安建培就有了足夠的錢讓安氏起死迴生,也正因為這樣,他有了資本和機會。這十幾年裏,把安氏經營得越來越好,每年都會在福布斯榜上高高掛起。


    我聽到蘇慕安的故事,仿佛是爸爸死去的那個故事的另一個版本,隻不過故事中的主人公換成了蘇慕安的爸爸。我問他:“會不會是因為巧合,因為這種金融危機對於上市公司來說很常見,畢竟大家都擔有這種奉賢,隻不過有的人運氣好,一輩子也碰不上,有的人運氣不好,剛好就碰到了。”


    蘇慕安說:“我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迴事,因為當時我的年紀還很小,爸爸根本就不可能跟我說生意上的事情,就算是說了,我也聽不懂。但是現在,安氏的老員工基本上都換了一遍血,好多人根本就找不到下落。所以追查起來很有難度,我已經查了很多年了,可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那你和許定又是怎麽迴事?我聽他說什麽安氏大部分的財產?”


    蘇慕安看著我,說:“安建培當年是利用爸爸的安氏起家的,所以後麵在我成年之後,他開辦了百城。當時百城和安氏的所有產業都是對衝的,可以進行風險對抗。公司掛在我的名下,安建培的本意是利用我來開辦百城,他背後進行架空操作,這樣一來,他就能把市麵上幾乎所有的行業都涉及到,所有的錢都進了他的腰包。”聽後,我隻覺得不可思議:“天哪,他的野心就這麽大嗎?”蘇慕安點點頭,說:“不知道的人看到他肯定隻會以為是一個很普通的老頭,但是隻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心裏住了一隻老虎,你不知道那隻老虎什麽時候會跳起來咬你。開辦百城之後,我一直是百城名義上的董事長,實際上是安建培在操縱全局。我當然不會一直認人擺布,剛好第二年,我認識了許定。那個時候他和林倩剛剛分手,林倩以為他是個窮小子,所以拋棄他嫁了一個有錢的老頭。所以他大受打擊,我把他招到了公司。最開始還不知道他的身份,隻是覺得他很有才能也很有勇氣,大家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但是他和公司裏麵那些剛剛從大學畢業的年輕人一點都不一樣,他很有自己的思想,也有想法,商業分析也頭頭是道。然後我就和他合作,把安建培從百城踢出去了。以前我和安建培還會維持表麵上的和諧,但是從那次之後,我們就徹底鬧崩了。因為他看操縱我不成,所以讓我娶安意,也許他是想利用另外一種方法來操縱我。”他朝我笑了笑,很可愛的樣子,說:“然後,後麵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我靠在他身上,覺得無比安心,我說:“然後你沒有娶安意,因為你覺得要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會一輩子都不開心,所以你拒絕了安建培。他見你拒絕了他,又把百城奪走了,所以和你很不對盤。”蘇慕安笑了笑:“你說得沒錯,不過,我覺得這麽多年,安建培應該就沒有對我放心過,畢竟我是我父親的兒子,當年他收養我,不過是為了名聲上麵好聽一些,這些年他應該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畢竟要時時刻刻提防著我不要讓我知道了過去的事情。”


    我摸了摸蘇慕安的肩膀說:“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從小生活就很優渥的人,被家長捧在手心了長大的,因為那個時候的你看起來是那麽的自信,自信得讓人覺得在你麵前都會變得很渺小。可是我沒有想到,原來在你的身後還有一個這麽悲慘的故事。”蘇慕安揉了揉我的肩膀說:“現在說這些幹什麽?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我相信我們以後的生活肯定會越來越好的。”我無比心疼那些年寄人簷下的蘇慕安,剛剛失去父母雙親,就到了另外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當時他一定很難過很難過吧,可是那個時候我還在爸爸的庇佑之下,生活得很開心,幾乎不是人間的煙火,什麽都甭擔心,無憂無慮。我輕輕抱住蘇慕安說:“那個時候你會不會很孤單?”


    “傻瓜。”蘇慕安輕聲說我:“我怎麽會孤單?那個時候我有你啊,有你陪著我,我就什麽都不怕,也不覺得孤單了。”


    我笑著問他:“原來那個時候你就認識我了嗎?”


    蘇慕安點了點頭,說:“對啊,那個時候你就是我心裏的暖流,隻要一看到你,我就覺得很開心,好像冬天裏有一盆炭火。”


    我的記憶突然穿過時間的洪流,迴到了我的初中時代。那個時候我還小,小得成天都穿的是毛茸茸的衣服,因為那樣的衣服很可愛很柔軟,爸爸很寵愛我,我的性格也很好,在學校裏總是身後跟了好大一群人,非常拉風。同學們對我也很好,就算是我因為太矮沒有進入舞蹈隊,我偷偷練習之後,他們也都讓我進去了。我想起那個時候有一天,我在學校的小樹林裏麵偷偷練舞,突然聽到樹林深處傳來了一陣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在打人的動靜,我走過去之後,果然看到有一群高年級的學生正在打另外一個人。那個被打的人也不說話,隻一味地承受,默默咬牙。我問他們:“你們為什麽要打人?”


    因為爸爸給學校裏捐了圖書館,所以我在學校裏算得上有名,他們看到我之後,有些顫抖地說:“這個人偷東西,我們教訓教訓他。”那個時候我年紀太小,小得什麽都不怕,我走到那個被打的少年麵前,我問他:“你是不是偷東西了?要是沒偷,我幫你報仇。”可是他隻是看了我兩眼,就別開了頭。那幾個高年級的學生說:“你看他,不承認就是默認了。”說著擼起袖子又要打他,我一慌,攔在少年的麵前說:“不行,你們不能隨便打人,就算是偷了東西也不能隨便去欺負別人。”那個少年對我說:“拜托,他隻是一個啞巴而已,打打又怎麽了。”


    我一聽就更加生氣了,因為從小爸爸都教育我,不能隨便去欺負別人,看到他們說欺負人說得這麽理所當然,我當時就朝他們吼道:“啞巴怎麽了?啞巴就活該被你們欺負嗎?你不過就是幸運了一點,你爸媽生你的時候把你生得太健全了,可你們皮憑著自己這麽健全就隨便去欺負別人,你們才是殘疾人。”


    我又說:“你們趕緊走,不然我馬上就打電話給學校的領導,到時候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他們麵麵相覷,彼此看了一眼,大概是知道我真的會做出這種事情,紛紛說:“好了好了,我們不打他了。”我指著他們說:“你們還要保證,以後再也不能欺負他。”


    “好好好,我們不欺負他就是了。”


    “看到別人欺負他,你們必須出來幫忙。我已經把你們幾個給記下來了,要是到時候你們不幫他的話,我也告你們。”


    他們一臉求爺爺告奶奶的表情:“好了,我們保證以後不欺負他,看到別人也會去幫助他的。”


    我這才揮了揮手,讓他們離開。


    他們跑出小樹林之後,我急忙走到少年的身邊,把他扶了起來,問道:“你有沒有事?身上是不是有傷?”


    少年明亮的雙眸在我的臉上掃了一圈,我突然想起來,剛才他們說他是啞巴,於是說:“對不起啊,我忘了你不會說話。我叫白如斯,雪白的白,如斯美好的如斯,以後要是有人敢欺負你的話,以後你就到初一一班來找我,我們學校的圖書館就是我爸爸捐的,學校的領導都認識我,所以他們就肯定不會欺負你了。”


    說完我吧少年帶到了醫務室,找校醫給他塗了藥水,然後帶他到我最愛吃的一家餛飩店裏吃了一碗雞湯餛飩。我不吃蝦米,我吧所有的蝦米都挑選出來,塞到了少年的碗裏。他看了看眼裏蝦仁,愣了愣,我問他“”我不喜歡吃蝦米,你也不吃嗎?“可是他沒有說話,把蝦米全部都吃光了。”


    直到十幾年過後的今天,我才想起,當時的少年可能不是不喜歡吃蝦米,而是因為他吃蝦米會過敏。


    那個少年敏感而又脆弱,後來我又看到過他很多次,可是每次他都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於是久而久之,我就以為他真的是一個啞巴。後來慢慢地,小啞巴在我身邊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後麵有一次我想起來,就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看到過他了。再後來,我身邊來來去去的人越來越多,好多人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隻是打了一個照麵,然後就消失不見了,於是小啞巴我也就徹底放下了,此後很多年我都再也沒有想起過。


    我從來沒有想到,他會悄悄跟在我的身後,陪我逛了好幾個小時的街,他會一直默默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他還看著我結婚,看到我懷孕,最終在我被丈夫拋棄的那個雨夜裏再次闖入我的生命。


    這一次是如此地聲勢浩大,而又轟轟烈烈。我一把把蘇慕安抱住,眼眶忍不住地就開始泛酸。蘇慕安柔聲問我:“怎麽了?”


    我覺得自己的嗓子都開始有些顫抖了,我叫他:“小啞巴。”


    蘇慕安的身體一僵,沒有迴答我的話。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哭道:“你就是那個小啞巴。”蘇慕安轉過身,猛地一下把我給緊緊摟住:“你想起來了。”


    我的淚水滾滾而下,落在他的衣服上:“我想起來了,我終於什麽都想起來了。”


    蘇慕安溫熱的唿吸噴灑在我的脖子上,軟軟綿綿,溫溫熱熱,讓人格外安心,他說:“我一直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想起那些事情了,我以為你的心裏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可是你還把屬於我的位子留著。”我又哭又笑說:“都怪你,我明明可以更早一點想起來的,可是你一直不跟我說。害我現在才想起來。”


    “那個時候對我來說,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候。我得了抑鬱症,不喜歡說話,誰都欺負我。如果那個時候不是你站出來,說‘以後要是別人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勇氣再站起來。那個時候的你,就像是溫暖的小太陽一樣,照亮了我的路。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太弱小太不堪,還沒有足夠的力量站在你的身邊。等我變得足夠強大迴來的時候,你的身邊卻已經有人了。”


    我的眼淚落得更厲害了:“都怪你,當時你就應該一腳把易東揚給踢開的,都是你害得我晚了這麽久才和你在一起。”“傻瓜,要是那個時候我把易東揚一腳踢開,說不定你會恨死我。你應該看看別樣的風景,最後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才能發現隻有我是最好的,你看我們現在不也是在一起了嗎?雖然時間來得晚了一點,可是我們還是在一起了。我們以後還有好幾十年要一起度過。”


    我的生命,從未有過如此圓滿的時刻。在和蘇慕安相愛之後,我發現所有的事情都脫離了魔咒,在朝一個很美好的方向走去。


    迴到房間之後,我的目光一直都黏在蘇慕安的身上。我想在他的身上看到一點時間的裂縫,當年那個怯弱的小心翼翼的小啞巴怎麽就成了現在這麽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我支著下巴開始暢想,他肯定吃了好多的苦,受了很多額罪,才有今天的成就。一想起他一個人要經曆那麽多的事情,我就覺得心疼。當時爸爸離開之後,我還有易東揚,還有可曼在我的身邊,我都覺得時間很難熬,每一天都很漫長,漫長得我睡不著覺,就算睡著了還是綿綿不絕的噩夢。


    蘇慕安看我一直在看他,問道:“你在看什麽?”


    我說:“我在看為什麽你這麽好看?我為什麽會有這麽好看的男朋友?”


    蘇慕安補了一句,說:“是不是很欣慰,很想給我生很多的孩子。”


    我學著餓狼的模樣,朝他撲過去,開始扒拉他的衣服,我說:“沒錯啊,我現在已經忍不住想要給你生孩子了,咱們快點順其自然吧。”蘇慕安一把把我拎了起來,說:“先等一等。”


    我一愣:“幹什麽?”


    他轉身倒了一杯熱水過來,順便從行李箱裏摸出了一盒藥對我說:“你忘了醫生說的你現在缺維生素,必要要先把維生素補起來才能順其自然。”我迫不及待地說:“趕緊的趕緊,趕緊把藥給我吃了。”


    蘇慕安笑眯眯地把藥丸遞給我,我接過來,順從地吃了下去。他拍了拍我的頭,說:“真乖。”


    我癟癟嘴,問道:“這個維生素為什麽這麽苦?苦得簡直犯規了。”


    蘇慕安解釋道:“有可能是特效維生素,醫生讓你吃,你就吃好了。”


    我嗷嗷直叫了兩聲,拉著他一下滾到了床上去。


    第二天早上從床上起來,我渾身都又酸又疼,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明明是我主動點額,為什麽到了最後,蘇慕安差點把我給吞了下去,對此我也很無助。


    早上起來去吃早餐的時候,我都是撐著腰下去的,因為蘇慕安比我先到餐廳,所以等我慢慢挪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在座位上坐好了。他的旁邊還站了一個女人,似乎在跟他說什麽。憑著我護犢子的天性,我兩步就走了上去,卻意外地發現那個人居然是秦可心。她正在和蘇慕安說什麽話,我揉著腰叫道:“蘇慕安。”


    蘇慕安對秦可心說:“我太太來了,你還要留下來一起用餐嗎?”


    秦可心看到是我臉色變了變,頓時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恨了我一眼就離開了。我慢慢坐會座位上,問蘇慕安:“她跟你說什麽了?”蘇慕安攤了攤手,對我說:“一般的女人還能對我說什麽?她們幾乎都是問我有沒有人一起的。”我朝他翻了個白眼:“看把你給能的。”


    “我覺得這件事情你應該跟我好好說一下,到底是怎麽迴事。”


    我問他:“什麽事情啊?”


    “一個女人,居然和秦可曼長得這麽像,如果你說這是偶然的話,我可能不太會相信。”他吃了一口三明治,對我說。


    我笑著說:“你真的很感興趣?”


    蘇慕安笑了笑:“也不是很感興趣,不過我剛才想到了一個主意,要是到時候安建培真的要兮兮來移植骨髓的話,我可能會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


    我望了一眼他誌在必得的眼神,敗下陣來,隻好一五一十把秦可心和可曼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蘇慕安聽了之後,皺了皺眉:“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點點頭,說:“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啊。要不是可曼命大,現在說不定墳頭上的草都有好幾米高了。”


    蘇慕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的,我現在知道了。”


    “還有啊,這件事情你先不要告訴可曼,她現在已經夠難得了,要是再冒出一個秦可心來,我不敢保證她的生命不會因為這樣而瘋了的。”


    蘇慕安說:“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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