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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兩天的討論,我們決定把第一次活動的地點就選在可曼曾經去過的那個村子裏。


    在活動策劃上簽了字,陳秘書來領文件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十分欽佩。她在我身邊磨蹭了半天,才說道:“白小姐,我覺得你現在有點不一樣了。”


    我從工作台上抬起頭,笑眯眯地看著她:“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那我說了啊。”她看著我,得到了我的同意之後才說:“有些話我說了你千萬別生氣。”


    “以前你來公司的時候,我最害怕了,老董事長還在那會兒,您來了公司之後,全公司的人都戰戰兢兢,生怕哪一點惹你不開心了。就連我都怕得很,生怕你一個不高興就嫌咖啡太燙了,或者嫌空調沒有開到合適的溫度。”


    “您不知道,老董事長很騰您,平常您在要是發出一丁點抱怨,您走了之後,我們可就慘了。伴君如伴虎啊,尤其是市場部的小任,他一看到您來就怕得發抖,就怕你們學校又出了什麽變態的作業,您做不了,要交給他做。”


    我以前是一個標準的二世祖,雖然沒什麽惡意,也從來沒有生過什麽壞心思,但是我嬌氣,又被爸爸嬌慣得狠了,作業從來都是到公司裏來,隨便抓一個員工幫我寫作業,甚至是讓他們在上班時間幫我做東左西,礙於爸爸的麵子,他們雖然表麵上不會說什麽,我自己也不會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


    以前不覺得,現在自己出來做事了,才知道那叫不尊重人,因為我自己的原因,給別人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雖然很後悔,但是時間不能倒流,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去和有的人說一句對不起了。


    陳秘書還在說話,我的思緒已經飄到了遠方:“當初你才迴江祁的時候,整個公司的人都是在您是在和易東揚賭氣,所以才會迴來上班。其中好些員工都在打賭,賭您什麽時候受不了會離開江祁。”


    我笑嘻嘻地問道:“你賭了多久?”


    她不好意思地說:“兩個月。”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台曆:“你輸了,我迴來已經六個月了。”


    她更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對啊,誰能知道你再也不像從前了呢,說真的,當初您住院,我以為那就是極限了。我甚至想可能出了院之後你就不會再迴公司了吧。可是誰知道,您迴來了,不僅迴來了,還帶了這麽好的方案。”


    我看著她,以前從來沒有誰跟我敞開心懷說這些話,以前就算我做得再不好,他們再不去喜歡我,他們也隻能昧著良心誇我,誇我真棒,誇我最厲害了。


    可是現在陳秘書跟我說起這些,雖然是在指點我的不足,可我覺得這麽開心,開心得好像她在誇我一樣。


    我覺得自己笑得就像個傻子。


    陳秘書頓了頓,說:“白小姐,你真棒。”


    棒的不是我,而是我經曆的一切,我相信,但凡一個人,不管她曾經是什麽,哪怕是高高在雲端,被人捧在手心,被人納入懷裏,經曆過我經曆的這一些,她都會讓自己的一身骨頭變得比鋼鐵還硬,因為如果不進步,就有可能會被踩到腳下,被碾落成泥。


    我不想做別人腳下的泥塵,所以隻能憑著一腔孤勇,在商場上打拚。


    就算我沒有別人的能力,但別人做半個小時的事情,我慢慢的,用一個小時去做,一個小時不行,我就用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不行,我就用一輩子去做。


    以前的匠人,一輩子隻做一件事情,但這一件事情他們是做到了極致。


    我確信,隻要我慢慢的,慢慢的去做,總有一天我能站起來,我能支撐起江祁。爸爸當年白手起家,身上一分錢沒有,但他建立江祁這麽大一個公司,我擁有的比他多,難道我還做不到嗎?


    我看著陳秘書,說道:“你覺得這些變化是好還是不好?”


    她遲疑了片刻,說:“從一個員工的角度來看,是好了,因為你的進步,說明江祁是一個具有巨大潛力的公司,說明我們在江祁的日子還有盼頭。但是從另一個方麵,你年紀比我小幾歲,我大學畢業就到江祁來了,一直陪在董事長身邊,十幾年的時間,可以說我是看著你長大的,看到一個像自己妹妹一樣天真無邪的人要扛起這麽重的擔子,我覺得……有點心酸。”


    我朝她笑了笑:“你別心酸了,我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很好,充滿了鬥誌,朝氣蓬勃,隨時都精神飽滿得可以出去大殺四方,我以前的日子就是過得太舒心了,但凡我能幫爸爸分擔一些壓力,他也不至於……”


    話到此處,我停住了,一度哽咽。爸爸去世已經快一年,別人都說時間是治療百病的良藥,但在我看來,它隻是一個號稱包治百病的庸醫而已,爸爸離世帶給我的傷痛,仍然清晰地在我的胸前蕩漾。


    我還是覺得很難過,一提起爸爸,就覺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塊巨石,也許永永遠遠挪不開了。


    要是以前我勤奮一點,要是我能懂事一點,要是我能多幫他一點。現在我的生活會不會是另外一種境地,不會像現在這樣形單影隻。


    迴到家裏,空蕩蕩的,隻有我的影子在牆壁上搖曳,除此之外,可曼不迴來,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張阿姨最近都在忙著她女兒換學校的事情,她的女兒成績很好,美國一所名校向她拋出了橄欖枝,全額獎學金,加上我給她的那一筆錢,夠她在美國念完四年的大學了。


    張阿姨很開心,忙著給她轉檔案,學籍,每天,靠她的兩條腿從城東的檔案局跑到城北的教育局,還要去城西她們學校裏。她忙得就像個陀螺一樣,可她沒有怨言,甘之如飴為了她付出。


    她臉上的笑容騙不了人。


    如果可以,我也想像她一樣,能為了所愛的人奔波勞碌,然而我比她可憐得太多了,我連一個愛的人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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