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芸的母親本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被仇家算計家破人亡,一個人逃亡到深山,被趙二虎的親爹趙大虎救起。


    趙大虎一個大字不認幾個的糙漢子,麵對天上掉下來求收留的仙女哪還守得住本心。頭腦一熱就在林中的獵戶小屋成就了好事,完全把自己已經有婚約的事拋到腦後。


    趙二虎親娘也是獵戶的女兒,性子極為潑辣,又聽說外麵開始一夫一妻製了,死活不肯跟別的女人共侍一夫。拿著槍就要弄死這個勾引她大虎哥的狐狸精。


    好在趙大虎一槍命中靶心,趙二虎親娘麵對懷孕的劉芸娘沒能下的去手才讓其逃過一劫,捏著鼻子認下這個妹妹,卻依然沒給好臉色。


    劉芸娘也知道自己有錯在先,處處忍讓、


    倆人分別生產,劉芸娘生了個女兒叫趙芸,趙二虎娘晚一年生了趙二虎。


    又過了幾年,趙芸六歲那年。倆娘上山采蘑菇,劉芸娘失足摔下山澗,大夥都傳在山上聽到倆人爭吵。


    趙芸從此便恨上了趙家其他人,經常打弟弟,後來更過分的以死相逼改成母姓。


    趙大虎對此也心痛不已,雖說沒有對趙二虎娘如何,可冷淡和疏遠肉眼可見,恨屋及烏連趙二虎也不受待見,把所有愛都給了劉芸。


    趙二虎娘這種烈性子哪受得了這個,半年後尋了短見。


    趙芸得到趙大虎的偏愛,仗著女孩發育的早,趙二虎幹不過她,把恨意發泄在弟弟身上經常揍得他鼻青臉腫。至今趙二虎頭上仍有一道三四公分的疤。


    就連上學也是趙二虎小學沒上完就輟學,而劉芸卻一直到初中畢業。對於父親如此偏愛趙二虎也是心生怨氣,暗暗發誓一定要揍死劉芸。


    趙芸畢竟讀書多,腦子比憨憨的趙二虎靈活。等到15歲那年眼瞅著弟弟的實力一日千裏,知道在待下去早晚得挨揍。心一橫留書一封,說是要去流浪,遇到合適的人家就留下當童養媳,再也不迴來了。


    這虎妞是敢說敢做,趙大虎覺得虧欠她們母女太多,四處打聽周圍都找遍了卻是杳無音訊。


    趙二虎失去這個一生之敵也像是失去了人生的目標似的。把滿腔怒火發泄到獵物上,倒讓他的狩獵功夫更上一層樓。


    趙大虎失去女兒後才發覺自己虧待了兒子,再想彌補已經晚了,父子隔閡已深,同住一屋簷卻無話可說。


    時間一晃到了58年,公社分到一個進城名額,大夥都知道這是明碼標價的事,趙二虎為了得到這個名額脫離這個家也是發了狠,不顧危險跑進深山打獵,就不出來了。


    趙大虎為了彌補這個從小不受重視的兒子也想拚命幫他一把,奈何運氣不好,被野豬撞飛,雖被同伴救迴卻已無力迴天。


    趙二虎並不知道父親受傷,從而錯過了最後一麵。


    反倒是劉芸在趙大虎彌留之際出現送了父親最後一程,這時候她已經嫁人生子。對於父親的無奈也有所體會,偶爾會迴來偷偷看看父親和弟弟。


    並且給同村的小夥伴留下聯係方式,家裏有事可以找她。


    得知事情經過,劉芸用母親留下的遺物為弟弟換到了進城指標。從此再無訊息。


    父母都已過世,雙方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本以為此生再也不會有交集。


    然而一個電話卻打破了這一切。


    劉芸也是個狠人,15歲一個人流浪到西北方向三百多公裏以外的村莊。也許是傻人有傻福,還真讓她遇到一戶好心人家收留,養了幾年就跟這家的兒子結婚。


    婚後生了一兒一女。日子還過的還湊合,在這荒年挨餓是肯定的的,可也不至於吃不上飯。


    然而前些天的一場變故卻讓這個家庭遭受滅頂之災。


    劉芸婆家的位置在直隸跟草原省和煤醋省交界的地方,地廣人稀條件相對不錯,大隊裏養了兩頭奶牛幾隻羊。劉芸男人算是飼養員,工作就是伺候牛羊。


    這些天其中一隻奶牛不愛吃割迴來的草,劉姐夫就要帶它出去吃。趕上連續陰雨地質鬆軟,出門恐怕會有危險,生產隊長勸阻,可劉姐夫愛牛心切,執意要去。


    結果牛腳踩塌地麵滾下斜坡,連帶著把劉姐夫也帶下去一起摔死。


    意外造成牛死亡一般是批評,懲罰,並不用社員賠償,畢竟一頭成年牛價值兩百以上根本賠不起。


    飼養員是個相對輕快的活計。當初為了爭奪這個職務,劉芸家跟公社會計家爭的不可開交,傷了和氣。


    會計家抓住劉姐夫不聽生產隊長勸解一意孤行這個理由,串聯了大隊幹部,給劉姐夫扣了個破壞生產的帽子,要求劉芸家賠償200塊,介於劉姐夫已死隻賠償150就行。


    農村是集體生產模式,男人上工一天,根據勞動強度劃8-12個工分,女的6-10工分。


    年底根據賣統購糧的收入除以總工分數,得出工分單價,一般情況下一工分大概折合2—5分錢。按一個壯勞力一天十工分算,一天2-5毛,一個月6塊-15塊。災荒年那就更低了。至於物價跟城裏沒啥區別,趕上災荒年糧食不夠吃同樣得花高價買議價糧。


    劉芸家上麵一個婆婆,下麵倆孩子。其實就靠兩口子能掙點錢。150塊殺了他們也拿不出來。


    以劉芸的倔強性格,本不會為了自己求這個感情複雜的弟弟,大人可以忍耐,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讓孩子跟著受這種苦,為了孩子什麽臉麵那都不重要了,猶豫再三,還是把電話打到了軋鋼廠。


    聽著電話裏傳來的疲憊沙啞的聲音,趙二虎完全沒辦法將之與記憶裏那個兇神惡煞囂張跋扈無法無天的姐姐聯係起來。


    150對於趙二虎來說小菜一碟,隨便跑趟郵局寄出去輕鬆愉快。問題是以後怎麽辦?劉芸一個人拉扯倆孩子還有個婆婆這日子怎麽過?


    劉姐夫死了,跟她們家結仇的會計會就此了卻恩怨,還是變本加厲?


    趙二虎沉默了。


    電話那頭劉芸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是不是很為難?打電話給你就是隨便問問,要不我在想想其他辦法吧。電話費挺貴的,要不就掛了吧。”


    是啊,電話費很貴,但凡有別的辦法,這個強勢惡毒,心狠手辣的惡女人也不會給他打電話。


    趙二虎覺得喉嚨堵得慌,聲音帶有顫抖,低沉卻堅定的說


    “你準備準備,我過去帶你和孩子來京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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