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美麗肯定道:「讀書。」


    「我知道每個人的際遇不同,有的人初高中就輟學去外麵闖蕩,照樣也能闖出一番事業,但更多的人是淪為底層的勞動工作者。」


    「他們會的知識有限,就算想給她們做別的,她們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我也知道讀書不一定就能出人頭地,大學考上了清華畢業後迴去賣豬肉的不是沒有,但你想過沒有,為什麽家長要讓你讀書,為什麽國家要讓你讀書?」


    「科技興國,人才強國,知識改變命運,讀書能讓你們得到知識,校園是個很純粹的傳授知識的場所,裏麵的競爭在我看來都是小兒科,等你出去打工,會發現很多事情都得憋著悶著。」


    「想要成為人上人,想要自己的命運不被人主宰,想要獲得話語權,那就努力學習知識,不管是在校園還是別的地方,都不要放棄學習。」


    這一番話,落在王釗的心裏,如一聲雷鳴,重重喚醒了他。


    他低垂著頭,話語有些哽咽:「我爸好賭,我媽就在菜市場擺攤賣菜,每天起早貪黑地去拿菜,我想過很多次讓我媽跟我爸離婚,但我媽捨不得,我也捨不得。」


    「我爸其實對我很好,我知道他是給我為了湊學雜費才去賭的,都是為了我,一年兩萬的學費我們家承擔不起。」


    「我初中上的是公辦,我爸從來都沒碰過賭,後來我上高中急需一大筆錢,他就去了。」


    「剛開始贏了,我想讓他收手不賭,可是怎麽能不賭呢,我爸媽去擺攤子賣菜一天都賺不了一百塊,煮菜要錢租房也要錢,所以我才想著說給人去補習,賺點錢。」


    拍戲是要講究一個感覺的,男演員之前太過緊張,念台詞都幹巴巴的,仔細一聽還有些不連貫,這也是導演一直喊「卡」的原因。


    但現在,脫離了心裏那層壓力,男演員念著台詞,忽然有點感同身受,情緒上來了。


    他也不是什麽富家子弟,小的時候,他家裏也很窮。


    導演見他發揮的不錯,就一直沒有喊「卡」,讓男演員繼續演下去。


    男演員說著說著,有些憤憤不平,台詞不自覺地修改了一些:


    「我隻是不想讓他們那麽辛苦,為了供我讀書,他們已經壓力很大了,我爸還沾上了賭癮,欠了十幾萬,我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看著他賭。」


    「我剛開始沒打算說自願降班補習這件事,我爸媽很在乎我的成績,想讓我考個好大學,我想一直瞞著他們,就怕他們失望。」


    「但他們還是知道了,看見了我在最差的班級z班,氣的當場讓我跪下打我!」


    「我無法理解,我也想為這個家庭付出啊,我用自己的知識掙錢,難道錯了嗎?我爸媽還威脅我,讓我不要去z班上課,還跑到主任麵前跪著求他給我調迴a班去。」


    說到這裏,王釗話語一哽,「我有時候想,這書不讀了多好,不讀了,老爸就不會染上賭癮,我媽也不用這麽辛苦,我就是一個累贅!」


    話語一落,他又蹦了一句沒在劇本裏出現過的台詞:「這操蛋的人生!」


    周導眼睛一亮,不怒反笑。


    這句台詞加得好啊,加得妙啊!


    何矜夏沒聽到導演喊「卡」聲,適時地將自己的台詞給說了出來。


    她的聲音冷冷清清,辨別不出個中情緒:「貧窮不是你搶劫的理由,搶誰的錢不好,偏偏去搶賭場裏的錢,要不是這次我在,你今天絕對會被人廢一個手掌。」


    「賭場裏賭徒千樣,比你慘的人大把多,比你橫比你更不怕死的人也多,錢就這麽正大光明地擺放在賭場正中間,你怎麽不想想為什麽那些錢卻沒有人敢去偷。」


    鄧美麗冷酷道:「世界上死不是最不可怕的事,一死一了百了,但比死亡更恐怖的是生不如死!」


    「敢建賭場,那些人會沒有背景?生不如死的方法大把多,聽說過『血牛』嗎,聽說過『種豬』嗎,聽說過『移動器官庫』嗎?」


    鄧美麗每往外說一詞,王釗的臉色就白了幾分,等她全說完,他的後背已經一片冷汗了。


    這種狀態不是演出來的,而是真的被嚇到了。


    何矜夏說的話有模有樣,就算男演員從來沒遇到過這些事,但他聽說過啊,難免會喚起一些懼怕的情緒。


    「還好你搶的錢不多,不然今天來找你茬的人隻會更多!」


    王釗:「老師,我、我……」


    鄧美麗覷了他一眼,「怎麽,現在知道怕了?之前不是很厲害的嗎,一副『我不怕死』的橫樣。」


    王釗一臉苦笑,眼巴巴地看著她:「老師,我知道錯了。」


    鄧美麗:「嗬嗬。」


    王釗目光一片閃爍,咬了咬牙道:「老師,我去警察局自首!」


    鄧美麗無語:「真嫌命長你就去,我不攔著你。」


    王釗一臉茫然,聽不懂。


    他去自首也好過被抓進牢裏啊!


    鄧美麗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說你笨你真是笨,書讀了這麽多都讀成書呆子去了!那是賭啊,華國嚴重打擊,你上趕著去自首,這是逼得警察局去抄了人老巢,梁子是真的結大了!」


    「你用你的腦子想想,賭場開的位置很顯眼,當地警察局會不知道嗎,恐怕上下都被人打點過的,睜一隻閉一隻眼罷了,你真去自首,沒準死的更快!」


    王釗慌了:「啊,那我要怎麽做啊?」


    鄧美麗沉吟了一會兒:「這件事,我來解決,我怎麽說你就怎麽做。」


    王釗愣了愣,這一刻,鄧美麗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無比的正!直!善!良!


    導演非常滿意地拍到了王釗一臉「感動」的表情,喜滋滋地喊了一聲「卡」,大手一揮道:


    「這個長鏡頭過去了,早上進度不錯啊,在來拍攝兩幕我們就提前收工!」


    接下來還是鄧美麗跟王釗的對手戲,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何矜夏提點的緣故,男演員進步的飛快。


    哪怕男演員的表情和肢體語言表達的有些誇張,周導也不計較了,就這麽一路拍下來。


    他拍的是電視劇啊,電視劇表演浮誇點不是正常的嗎,又不是在拍電影。


    更何況周導覺得他拍的比那些雷劇要高端大氣上檔次個兩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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